☆、知己
常歌抬眼便见着了卜醒,急问道:“我的快马呢?”
卜醒原本背手而立,闻言回过了身,一脸的郁结神色。他动了动唇,又垂眼思索片刻,好似下定了极大决心,方才开口问道:“你一定要走么?”
常歌轻轻将祝政向背后一护,坚定道:“是。”
卜醒开口,软语劝慰道:“常歌,你再等等。主公性慈,也许不会有性命……”
他尚未说完“性命之虞”,常歌立即阻了他的话头:“我不能再冒险!”
祝政盯着面前这个赤色鲜衣的背影,明白了常歌的慌乱。这是失而复得再临失去的恐惧,祝政懂。他想起了常歌毒发之时,自己心中如潮的痛。
卜醒被常歌带得也有些心急,他将眉一拧,怒道:“出了这个门,你可就回不来了!”
祝政看到常歌的肩,显著一颤。
常歌开口,语气中尽是决绝:“醉灵。你我乃知己,又对我有大恩。我不想与你兵刃相见,更不想伤你。我只想把祝政送走,送走之后,我自会回益州请罪,要杀要剐,随便处置。”
祝政只感到自己心中一沉。他低估了常歌的傻,低估了他的执拗。
卜醒低声道:“你也知我对你有恩。”
常歌下意识攥紧了手,他并未意识到这个动作将祝政抓的有些吃疼。
此番开口,常歌的语气中竟有一丝不舍:“醉灵。沙场救护,益州三年,我常歌剖肝沥胆亦不足惜。只是,此番恩义……我只能待来生偿还。今生,我这条命,早已许给他人。”
卜醒站得不远。隔着初晨的薄雾,祝政看到他伤怀的眼,像水透开的朱砂,湿润之中带着不甘的红色。
他转过身,仰望着天际的一丝破晓,摆手道:“罢了罢了。今日我没见过你。你走吧。”
卜醒轻吹哨音,两匹快马带着凉薄的晨雾朝三人奔来。
常歌默默对着卜醒的背影,轻声道:“醉灵大恩,铭记在心。”
“这是最后一次了。常歌。”卜醒依旧背对着他,极力压抑着声音,想要显得更为平静,“下次再见,我不会放过。”
常歌未再多言,只向他背影默默行了一礼,翻身上了一匹黑鬃骏马。祝政牵过另一匹闪电白驹,同样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