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外头的兄弟们,准备好一切相关事宜,两日后子时行动!”
“属下得令!”
两日后。
秋去冬来,天地间傲爽斗雪,冷气袭人。
御花园中,东方遥乐此不疲的朝着树上射着小鸟,时而发出惋惜的喟叹,时而手舞足蹈的拍手称快,时而指着大树忿然而怒叫,亦或时而对着不远处的人儿发着牢马蚤
一旁的陆小嫣,哦,应该是语嫣娉婷而立,含笑着看着不远处活蹦乱跳的东方遥。可若是走近了细细审视,你或许就会发现,那隐藏在温柔笑意下的是丝丝惶慌不安,以及几许烦躁的不耐
一阵冷风吹过,蔓过溶月裸露在外的颈项,冷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一件温暖的狐皮裘大衣披上了她的身上。正当她诧异之时,一双带着温热的大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暧昧的环上了她的腰身:“你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很般配?嗯?”
无法理解他此刻异常的举动是出于何意,瞟了眼环上她腰身的手,溶月的神色沉了又沉:“皇上可否将手先行拿开?”
对溶月的话不予理睬,东方烈声音低沉,在她的耳畔继续吞吐着雾气:“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闻言,溶月脸色大变。什么日子?当然是她准备潜逃的日子!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难不成他都知道了?
“忘了?呵呵,真是个傻瓜,连自个儿的生日都给忘了”
哦,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个,还好还好
不过,她还真不知道今个是她的生日。过了这个生日,她好像就满十五岁了吧!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
东方烈的声音再次缠了上来:“今年的这个生日不知你要怎么过?”
怎么过?还能怎么过?这生日又不是她的,她过别人的生日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今晚
“奴婢戴罪之身,能留着一条贱命苟活于世已是皇上格外开恩了,哪里还敢奢求别的?”
低笑一声:“若是朕偏想给你过呢?”
溶月齿冷:“那恐怕姑母的在天之灵不会安歇!”
头顶突然传来东方烈粗重的喘息声。不用抬头,溶月亦能猜得到此时的他必是寒面青脸,怒目切齿,极力压抑他胸际翻滚着的火气。
“你非得要激怒朕,你才肯甘心是吧?”
“奴婢岂敢!奴婢只是快人快语罢了!”
东方烈恨恨地咬牙:“你、你真是个不识趣的女人!”
“不识趣?”咀嚼着这三个字,溶月冷笑道:“皇上错了。奴婢正是因为太过识趣才会像如今这般处处抵触皇上的‘好意’!皇上不不妨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奴婢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关心是否出于真心?恐怕不是吧?奴婢斗胆猜测,皇上这般放低身姿的讨好奴婢这个卑微的罪奴,无外乎是出于两方面的缘由。一是皇上想报复奴婢,而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折磨人的身,而是折磨人的心!所以皇上以身为饵,极尽温柔,耍尽手段,想让奴婢爱上皇上你,然后你却一脚将奴婢踢开,将奴婢的自尊与尊严踩在脚下,任意凌辱,肆意践踏!而看着奴婢因你而痛不欲生的神情,皇上你将得到最大的报复快感!皇上,关于这一点,奴婢可有说错?”
东方烈闻言阴沉了一张脸。无可否认,她说的的确是他曾经有过的想法,可那只限于曾经!可该死的她为什么会猜得到,为什么要那么聪慧,笨一点不好吗!
第一卷梨花院落溶溶月第五十七章决绝
阴郁一点一点的印上俊面:“那第二点呢?”
轻笑一声,溶月的唇边翘起了不难察觉的讽意:“关于这第二点嘛,呵,无非是皇上骨子里的那股优越感在作祟,不甘心罢了!”
东方烈闻言嘲弄的冷笑“不甘心?为你?!哈,可笑!柳溶月,你以为你是谁?未免也太高看自个了吧?”
对东方烈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溶月继续道:“不错,奴婢蒲柳之姿,与皇宫后宫的上千佳丽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岂会入皇上的眼?但奴婢还是要说,皇上就是不甘心!皇上乃当今天子,东方王朝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主宰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矗在权利顶峰的人本来就让人们充满了神往,更何况当朝皇帝也就是皇上你,潇洒倜傥,睿智非凡,文韬武略更是个中翘楚!有权有势有貌又有才,这样的男人岂会不入女人的春梦?女人们,自然是一有机会,就前仆后续的讨好你,取悦你,削尖了脑袋想要爬上你的龙床!这样的例子多了,久而久之,皇上心里自会形成一种优越感,认为凡是女人都无法抵抗的了皇上那浑然天成的魅力。所以,当皇上再奴婢这里吃了闭门羹后,一种叫做征服的欲望也油然而生……”
抬头看了看抿唇不语的东方烈,溶月稍顿了下,半会方道:“尤其是当皇上给予奴婢明里暗里的示意,而奴婢仍旧无动于衷时,皇上这才真正的感到了不甘心!皇上英明神武,干练非凡,与整日里只知玩乐嬉耍的东方遥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你不明白,更不甘心,你的男性魅力居然会抵不过一个傻子……”
“你住嘴!”东方烈咆哮一声,赫然打断了溶月未出口的话:“朕没有!柳溶月,你休得胡言乱语,造谣生事,妖言惑众的挑拨朕和遥弟!他是朕的皇弟,朕岂会存着那样的心思!”
嗤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皇上你可知,此刻你的极力否认不但不会使人信服,反而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东方烈恼羞成怒:“柳溶月!朕对你的忍耐可是有限的!惹恼了朕,那后果可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皇兄,皇兄你怎么啦……”这边的异动惊扰了对面的两人,收起弹弓,东方遥拉着语嫣急急的跑来。
不甘心!你不甘心!溶月的话如魔咒一般萦绕在东方烈的耳畔,久久不散,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魔。看着一脸真挚的东方遥,东方烈心里一颤,一股愧疚油然而生。他不该的,不该啊……
“皇兄,皇兄?”担忧的推了推恍惚中的东方烈,东方遥忧虑重重。
收起脸上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怒气,东方烈勉强的笑笑:“别瞎操心,皇兄能有什么事!还没玩够就跑来了吧?快接着去玩吧……”
用力摸了把额头上的薄汗:“嘿,不玩了!今个是开街日,我还要带着小嫣去大街上游玩呢!”边说着,他边拉过语嫣朝着宫门外走去:“你上次不是说要去看杂耍吗?走,我这就带你去看!我跟你说啊,那耍大刀的……”
语嫣临去前饶富深意的一瞥让她们两人都心照不宣。望着愈行愈远的他们,溶月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佛祖保佑,今晚一切顺利……
今夜,子时。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嗝——花丛中啊……飞啊,飞啊……呃,怎么朕又输了?你为什么出的不是拳头,而是剪刀呢……嗝——”瞥了眼捧着酒坛子,喝得看似酩酊大醉的东方烈,溶月心里面暗暗焦急。
这个狗皇帝亦不知是发什么疯,酉时过后愣是拖着她来到他的寝宫。说的好听点是给她过寿辰,说的不好听点简直就是给他陪酒来着!若不是她灵机一动想出了现代她拿手的行酒令,那么此时的她恐怕是早就被他给灌得不知东南西北、今夕是何年了!
不着痕迹的看着沙漏,快到子时了!离约定时间只有一刻来钟,溶月只感到心都快被提到嗓子眼!成败就在此一举,若是有丝毫的纰漏,她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为今之计,只有冒险将面前这位酒鬼放倒了!不管了,拼了!
捏紧了手中的飞针,盯着对面吃酒的东方烈,溶月气聚凝神,暗暗咬紧下唇。可正在飞针刚欲脱手之时,对面醉眼朦胧的东方烈闪电般的欺身而上,于下一刻溶月被扑倒在地,双手被他钳住,飞针也悄然落地。
“你、你……你想干什么!”慌乱的推拒着压在她身上纹丝不动的东方烈,溶月心下骇然。怎么会那般巧?巧得未免有些诡异!他究竟是真醉还是……压根就是装醉?!
灼灼的望向溶月黑如墨莲的瞳眸,他轻柔的将溶月的散发别到耳后,声音低沉温柔如情人酿造的醇酒:“能不能告诉朕,你到底喜欢那个傻子什么?朕又有哪点不如那个傻子?”
东方烈的问话令溶月浑身泛起了冷意。傻子?这绝不是视弟如命的他应有的称呼……
对溶月的眼底的慌乱浑然未察,眸色缱绻,他低下头在溶月的唇边轻轻一吻:“知道吗?朕好后悔!月,你本该就是朕的皇后,朕的女人!若是当初,朕没有做出那令朕悔不当初的糊涂决定,月,如今的我们或许会过得很幸福,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月,你当初不是非朕不嫁的吗?朕记得你当日为了表明你的心迹,还寻死来着!呵呵,朕常常以此来自欺,告诉自己你还是在乎朕的,爱朕的,你的心里还有朕的一席之地……可如今朕已经醒悟了,你的心里只有遥弟,别的男人压根是进不得你那牢不可摧的心房半分!月,为什么你会变心,为什么呢?傻里傻气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又拿什么来保护你?女人,无不都是喜欢被男人保护着,呵护着的,宠在手心里的,可为什么到你这,就行不通呢?你这女人怪异,这一点朕是知道的,可朕竟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与众不同!会喜欢一个傻子……呵呵……”
桃花目中徒然浮现了诡异的光芒:“假如……遥弟不是傻子呢……”
杏眸霍得抬起,她明白他的‘假如’二字绝不是随意假设那么简单!!
胸脯剧烈的起伏,双肩颤抖,溶月的声音哆嗦的不能自己:“说……说清楚!”
低沉悦耳的笑声传入她的耳际,可听在溶月的耳中却如鬼魅一般令她胆寒心怯:“不如就让遥弟亲自说与你听吧!听,遥弟他们来了……”
语罢,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逐渐的传进寂寥的寝宫大殿。片刻后,一个身穿银色软甲的高大身影踏着夜风,伴着殿中柔和的金黄|色光晕,从黑幕中逐渐走向了烛火辉煌的大殿。身后跟着的是手持矛剑虎视眈眈的禁卫二十四尧,再其后是上百名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弓弩手,还有上千名的士卒……
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盘龙雕凤的屋梁上方,声声铿锵,步步有力!但殊不知,他的每一步都踩进了溶月愈来愈沉的心里,将她的整颗赤红的心践踏的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看见被压在东方烈身下的溶月,他闪了闪神色,但即刻后面色转而如常无异,拂下箭袖,行礼:“禀告皇兄,二百四十五名佞贼除了一人潜逃外,其余人等,已经全部就地伏法!”说罢,对身后人做了个手势,即刻后,二百四十四名士卒端着二百四十四个铜盘跨近几步上前,整齐划一的掀开红色遮布,盘中物就毫不保留的呈在了东方烈的面前——泛着幽光的铜盘中,赫然放着尚还滴答着血的二百四十四颗不曾瞑目的头颅!!!
一阵天旋地转,久违的眩晕感与无力感霎时疯狂的席卷而来!逼迫着自己睁开眼睛,看着那一排排为她而死的人,看着那或稚幼或阳刚或苍老的脸庞,看着他们脸庞上的至死不悔,看着他们为了一个信仰脸上所流露出的坚毅与绝然……
当看到左边上的刚毅的黝黑面庞时,她如遭雷击,久久也不能将前几日还与她见面的火冥,与此刻孤零零的头颅挂上钩!通体冰寒,冷意彻骨,整个人就仿如堕入千年的冰窖中,煞凉煞凉的……
挥退了士卒,东方烈冰凉的手如毒蛇一般绕上了溶月的颈项,力道紧绝:“勾结邪教!柳溶月,你好大的本事!若不是今日在御花园遥弟及时的将消息通知于朕,那明年的今日岂不是朕的忌日!你也用不着奇怪,在遥弟他们临走的时候,你只顾得和你的朋党就是哪个慕容语嫣交汇神目,岂看得到在同一时刻遥弟塞给朕的密报?让一个对朕、对东方王朝有着极大威胁的人活在世上,实在不是因为明君所为!所以,”手掌颤了颤,他的眸底闪着痛苦的挣扎之色:“柳溶月,虽然朕舍不得,但你还是非死不可!与其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朕宁愿亲手解决了你!”
哀莫大于心死。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溶月的心里就如一团死灰,无悲无怒无忧无怨,只是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立于一旁面色如常的东方遥。就是这个人,她曾经将心托付的人,却残忍无情的毁了她……
“放开她!狗皇帝,你快放开我相公!!”黑压压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下一刻,一个穿戴着士卒的娇小身影奋力拨开了层层人群,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
在众人还未从这突来的一幕搞清状况时,身影已经冲到了东方烈的跟前,疯狂的踢打着溶月上方的东方烈。
双眸充血的东方烈定睛一瞧,此人不是改装换束的慕容语嫣是谁!狞笑一声,他松开紧锢着的溶月,掌心汇气就毫不留情的朝着慕容语嫣劈去!
刚才语嫣的尖叫迅速换回了溶月的神智!千钧一发之时,她闪电般的探入袖中,摸上飞针,趁东方烈劈掌之际,纤指弹起,使尽全力刺向了他的身侧的两大|岤道。
“皇兄——”看见东方烈喷血,东方遥大骇,刚欲上前查看,可下一刻却被一枚幽光闪闪的飞针抵在了脖颈大动脉处。
“语嫣,跟在我后面!”朝着还呆呆的矗立在原地的语嫣大喝一声,溶月随即对着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厉喝:“让开!否则我就要了你们王爷的狗命!”
狗命二字令东方遥的心猛地抽搐!呼吸紧了紧,他压低声音,磁性的声音中不复往日的清澈纯和:“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即使你出了这乾坤宫,可宫外头还有着成千上万的禁卫军,你逃不掉的……”
“你给我闭嘴!”冷喝一声,溶月的神色已闪动着狂乱:“让开!狗皇帝,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皇弟了!想要的话,就让他们让开!!”
运完功,东方烈的气息仍旧是不太平稳。复杂的看了眼处于疯狂状态的溶月,望着她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淤痕,他心里划过淡淡的不忍。冲门外的一干人等使了个眼色,下一刻一条极窄的仅能两三人通过的小道缓缓的出现在人们眼前。
“走!”强行拉着身子僵硬的东方遥,溶月边护着语嫣,边警惕的留心着周围伺机而动的兵卒们。
心脏狂猛的跳动着,惊险的走过长长的‘人道’,待出了皇帝寝宫,看到了持刀而立的千万人马,溶月始知东方遥所言非虚。但那又如何!即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语嫣,你放心,即使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会奋不顾身的将她给救出火坑!
身子微侧,溶月厉眼扫向了身后那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东方烈:“快!让他们退至两侧五丈开外的距离!不要耍花样!快!”
看着不留丝毫余地,逐渐将她自个逼上万劫不复的绝路的溶月,东方烈的心颤了又颤。
“柳溶月,你放开遥弟,或许朕会考虑留你一条命……”
“少放屁!说,到底是让还是不让!”威胁性的将针刺入了几分,随着一声压抑的呻吟,一道鲜艳的红浆顺着白色脖颈蜿蜒而下……
东方烈怒喝:“柳溶月!”
对上溶月那坚决狠厉的眸色,东方烈危险的眯上了双目,眸里所含的摄人的冷意令在场的除溶月等少数几人外,其余人等无不为之瘆寒!
此次对峙胜利的当然是有人质在手的一方!拖着东方遥,溶月如履薄冰的走过了漫长的皇宫廊庭,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亭台楼榭,殿宇楼阁,眼见着宫门就在眼前……
“相公,我、我们就快逃出去了!”看着朱红色的三米高的大铁宫门,语嫣禁不住惊喜的欢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不同于语嫣的雀跃,溶月的心情是越发的沉重。这门看似是通往自由和生命的希望之门,其实却是锁住无数人生命的生死关!稍有差池,那她们可就完全功亏一篑了!
阴沉着脸,溶月凛厉的杏眸直射身后的东方烈:“去,让人准备马车!”
一丝难查的光芒一闪即逝。低头吩咐了句,一个领头的小卫兵即转身匆匆地跑去准备马车。片刻后,一辆四驾马车被人赶到了溶月的面前。
“吁——”止住了四马想要前行的脚步,赶车人持着马鞭想要将它递给溶月。
“你别下来!对,你就在前面赶车!我警告你,休得耍什么花样!”
递给语嫣一个眼色,她随即会意,爬上马车后,帮着溶月将东方遥也持了上来。
“东方烈,聪明点的话就莫让你的狗跟着!只要出了京城,我自热会将你的皇弟还给你!走!”
马嘶叫了几声后,立马撇开蹄子朝着宫外处飞奔,在寂静无声地夜里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将飞针从东方遥的颈项处扯下,溶月随即点了他的肩井|岤,让他动弹不得。
“你逃不掉的。”他打破了车厢中的安静,淡淡的口气似乎只是陈诉着一个客观的事实,没有丝毫的情感。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她未接他的话,只是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美眸中有一丝波动:“拜你所赐!”
“果然!”幸好曾经那个傻傻的遥哥哥是真的,不曾欺骗她伤害她……
“知道吗?我恨你!”
他恨她?突然很想仰天长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