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回应又叫:“小侯爷在门前等着,一定是想姑娘了!”
许融坐在车里本来不觉得如何,同城婚嫁,嫁的是假夫君,娘家也不是真娘家,并无什么值得动心弦的地方,但叫新橙小丫头这么咋咋呼呼地一渲染,这三天时间好像确实很长以至于像久别归来似的,令她忍不住摇头失笑。
怎么说,就还有点妙。
萧信坐在旁边,眼角余光不知不觉地跟过去。
车内光线没那么亮,车帘微微晃动着,一线两线的阳光借机偷溜进来,闪在她微弯的唇角,阴影勾勒出秀致轮廓,光影两相交映,是越看越转不开眼、令人沉浸的动人的美。
“姐姐,姐姐!”
冷不防一个大嗓门在车下叫嚷起来,“我来接你了!你在人家受欺负没有?”
随着他的吆喝,车身一震,而后停了下来。
许融笑着先掀开车帘:“胡说什么?没人欺负我。”
而后低头往下把许华章打量了一下,不错,挺精神,胳膊腿都完好兴奋地挥舞着,看来也没惹事。
这一句话的工夫,萧信先利落地跳下去了,等在车边,白芙过来,要扶许融下车,许华章左右一看,不满了,冲萧信道:“你怎么不扶我姐姐?”
新婚夫妻都应该正恩爱的,别以为他没成亲就不懂。
“章哥儿——”
许融哭笑不得,要阻止他,刚开口,视线里萧信的手臂向她伸了过来。
手掌向上摊开,看着稳而有力,只是萧信的眼神并没有看她,回避地往下垂,嘴角轻轻抿着,冷淡表情的底下,藏着一点点微妙的不自在。
在许融的观念里,握个手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只顿了顿,想他大概是为做戏,免得跟章哥儿起冲突,便从善如流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顺着他的力道被扶下了车。
别说,他虽然瘦,男女天生力气不一样,扶得要比丫头们好。
许华章满意了,一脸撑腰成功的表情。
许融忍笑斥他:“怎么愣着,还不叫人?”
许华章抓了下脑袋,他显得别扭,但还是听话地向萧信道:“姐夫。”
萧信怔了一下,低沉应道:“——嗯。”
认完了亲,一行人顺着角门往府里走。
许夫人已等在了正院门口,一见许融,即发挥了平生绝学——哭。
许融配合不来这个,只能给她递递帕子,许夫人把自己和许融的帕子都哭湿了,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
开始絮絮叨叨地问话,无非是在长兴侯府过得怎样,有没有受萧夫人的气,有没有被别人欺负,萧信待她好不好之类的。
许融一概报喜——忧报到许夫人跟前也无用,她除了哭一场,不添乱就是不错的了。
她们母女之间说话,萧信插不上嘴,也没什么可说的,闷坐了一会,旁听的许华章先耐不住了,站起来道:“娘,你和姐姐说这些怪没意思,我看姐夫都听得无聊了,不如我们说我们的去。”
到跟前拉起萧信就走。
他不爱听家长里短,许夫人也管不住他,不放心地扬声嘱咐了两句,眼见两人很快走远了,只得无奈地坐回去。
“你弟弟比从前还是懂事些了。”许夫人又向许融道,“只盼着他一直这样,我就好托人替他把亲事相看起来了。”
这真是亲娘,儿子只要不再上房揭瓦,那就是一等一的乖巧了。
回到吉安侯府毕竟还是自在些,许融往身后柔软的迎枕靠了靠,闲闲问道:“娘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第一要稳重,”许夫人不假思索地先道,显见早已琢磨过,“能管得住你弟弟、不跟他一起胡闹的。”
“再来,相貌也要过得去,虽不巴望那绝色,至少中你弟弟的意,免得他成天心野着往外跑。”
许融点头,这两条都很合理,可见许夫人也有不糊涂的时候:“再有呢?家世上有什么要求?”
“总是和我们家差不多的吧。我们这样的人家,本也不会往圈子外头去婚配。”
许夫人这个所谓圈子,即是勋贵世爵圈。
许融轻轻摇头,这要求一下子就高起来了,相当于各方面无短板,能不能这么碰巧另说,问题许华章他是有短板的——他名声不大好。
先那一回闹大了,他县狱都下过。虽则谈不上留案底,好人家心里多少得犯嘀咕。
许夫人一见,气就虚了——她本来也不是不心虚的,狠一狠心道:“家世上差一点也可以,只是必得是嫡女,庶出的我可万万不要!”
许融眉梢一扬,要笑不笑:“娘,你这话是说给我呢?”
萧信不就是庶子。
她不以此度人,但萧信自己不会全不在意,许夫人若哪回犯傻当他面这么嫌弃,可不是没事找事。
许夫人反应过来了,忙道:“融儿,娘哪有这个意思——娘从此不说就是了!”
又小心解释,“萧二郎出身还算过得去,娘说的是那些次一等的人家,自家都一般了,纳来的妾又成什么样?虽说是嫡母一体教养,女儿多少随娘,你弟弟不管怎么说也是承了爵的,不能这么委屈。”
这话倒也不错,许融问道:“那娘看得上的人家的庶女就可以了?”
许夫人:“……”她挣扎了一会,又一会,许融都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又放回去了,她才小声道,“最好还是嫡出罢,次序倒不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