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洲所在的医生办公桌正好在纪晓莉的右前方,视线范围被严岑挡了一大半。他举着值班表探着脑袋往外瞅,一时间话也不敢说,生怕一个不好把纪晓莉吵醒,再把保安招来。
“你现在感觉非常放松。”严岑一边说,一边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缓慢地从屋内反锁了房门。
“你心里有许多秘密,这些秘密困扰着你。”严岑的声音很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些事让你的人生变得压抑,沉重,以至于让你无力背负。”
抛开被催眠的人,从第三者围观的角度来看,严岑的断句和语调都比平常要奇怪很多,许暮洲搓了搓胳膊,觉得听起来浑身别扭,也不知道纪晓莉是怎么被他控制的。
跟纪筠的催眠治疗不一样,严岑这次没有必要去剖析纪晓莉的心理状态,所以这个蒙古大夫连引导情景的耐心都没有,他又重复了两遍指令,在确认了纪晓莉进入深度催眠状态后,就直接开始了他目的明确的提问。
“你认识纪念吗。”严岑说。
他进入正题得这样快,许暮洲顿时来了精神,从桌面上直起身子,探着头试图去看纪晓莉的表情。
纪晓莉的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茫然,沉默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令两人都十分意外的答案:“……不认识。”
“什么情况?”许暮洲压低了声音问道:“纪筠也是她妈也是,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记得了?”
严岑也皱了皱眉,他示意许暮洲稍安勿躁,选了一个更加繁琐的询问方式。
“你有过小女儿吗。”严岑问。
这次纪晓莉回答得很快:“有过。”
有过小女儿,但是不认识纪念?许暮洲简直被这个乱七八糟的关系绕糊涂了,他靠回椅背上,从脖子上勾起那只绣球花项坠。
刚才这只绣球花发过烫,只是被意外情况打断了,以致于一直没来得及看上面的任务进度情况。
这次绣球花的反应比实习世界的要厉害很多,许暮洲本来以为任务进度能往前走一大截,却没想到只是下浮了一小点,连半数都没够上。许暮洲捏着那枚项坠摩挲了一下,用手指蹭了蹭上面的黑色粘液,可惜绣球花一点面子都不给,安安静静地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再动弹的意思。
严岑没有过多纠结已经得到答案的问题,而是紧接着又问:“那是纪筠的妹妹吗。”
“是。”纪晓莉说。
“纪筠的妹妹叫纪念吗?”严岑忽然问道。
在催眠询问的过程中,治疗师确实会从各个角度对同一个问题进行反复询问,以达到最终目的,从操作上来说,“催眠问话”跟“审讯”其实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