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刘秀相处了这么多天,刘秀其实是个极有意思的人经常和自己说笑的,言谈之间一点也不闷,有回半夜自己嚷嚷着热,刘秀睁开眼慢慢悠悠说了句“要不打开门睡呗!”
她不明所以信以为真,推了刘秀一把,“那你去把门打开。”
刘秀按住了她,“睡给别人看?”
她看着刘秀那张正经无辜的面孔,一脚顶在他肚子上,“好啊!你耍我!”她是真的热了背后腻了一层汗,黏糊的一点都不爽快,以往在家时夏天屋里都用冰,到了晚上换上青纱的门窗,点上艾草有侍女在塌前打扇,更不用提青玉的凉枕蒲席,窗外风清月朗。
刘秀还是起身拿了一把蒲扇为她打风,“过会儿就不热了。”
“那你呢?”
“我不热”刘秀是极温存的性子,半夜被她闹起来也从不生气。
正想着出神,刘秀一身戎装回来了,看了郭圣通手里的针线,笑道“军营里还少你一个枕头?”
郭圣通没理他,缝好口咬断了线,“怎么不少,就像我刚来时那样,那个木头块当枕头?”
刘秀拿起枕头,摸了又摸下定决心,“行,我一定带着就是。”
郭圣通这才露出笑脸,挽住他胳膊靠在他肩上,她知道刘秀四更就要走了,不知道自己今晚是否能睡的着,但是她尽量装出安心的样子来,不想让刘秀再像上次一样担心。
刘秀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通儿,这纺织娘叫的真好听,有它陪陪你也好,等到寒露它不在了,我就来接你去邯郸了,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他不是少年轻离别的人,一到这种时候他的心就像秋叶一碰就碎,铁胆雄心他有,可是柔肠更易断,索性吹了灯一片黑暗里看不出他眼眶里的湿润,不单为今日眼前的情景,更为自幼那些前尘往事。
郭圣通闭着眼睛却一夜没睡,四更的更鼓想一声警钟,她蓦地睁开眼坐起来,天还没亮蒙蒙的夜雾,像未知的前程一片迷茫。刘秀已经穿好了戎装,黑暗里并没有点灯他怕惊醒郭圣通,一个包袱只有一个枕头还有几件里衣,佩了剑牵好了马就在门外,看到郭圣通醒过来还是回头想道声别,郭圣通到桌边只倒杯水给他,虽然经过了一夜但是还是温温的水,这是他出征前唯一的温暖了,郭圣通说“文叔放心,就是赶不及寒露之前,我也会好好在这里等你,军国大事不争朝夕,去吧!”郭圣通笑颜如花,带些娇嗔轻轻推了他一把,在门边向他挥了挥手,没有梦里的古井哭声,青衣丽华只有眼前美人珠帘,刘秀心里刹那间只剩了豪情,打马如飞。
别后岁月长
刘秀骑马在一边,邓禹吴汉两个人在中间,冯异耿弇在后面带着军队,朱祐贾复刘植一路走一路探讨天下局势,谈着谈着让人觉得随时要吵起来的样子,吴汉时时不放心的回头看看,邓禹瞧了一眼,“没事,他们就嗓门大,十个朱祐贾复也说不过一个刘植你放心。”
刘秀骑马在路边,一路看着路上的风景,也不知在想什么,无论身边如何吵他也不会被打扰,他一向沉思起来有定力的这点虽然不像冯异那么闷,邓禹也是清楚的,也不去叫他。
走着走着一只蝉从树上落下来,正好落在邓禹马头上,吱吱的叫,吴汉笑道“仲华这是报喜来了。”
邓禹看了看天下的太阳,擦把脸上的汗,“这是烦闹!”扬起马鞭就要下去,刘秀止住他,“这蝉是夫人喜欢的。”
吴汉惊呆了,脸色都没刚才红了和邓禹对视了一眼,无奈道“这夫人不在,总不能还给她养着吧!”
刘秀看他那副呆样儿,也不好解释,还是邓禹明白捡起来一扔还扔回树上去了,念了吴汉一声“亏你想的出!”
刘秀回头看见身后的队伍,不远处有一队运粮的士兵走的特别慢,开口问道“这怎么回事?”
邓禹摇摇头,吴汉干眨眼,刘秀只能亲自打马过去了,大家也都跟着过去了,刘秀看着那两个沉沉的梨花木箱子,纳闷道“这带的什么东西?”
左右又是大眼对小眼,有的摸手里的马鞭,有的低头看马,刘秀直视着两个押送的士兵,有些怒气“行军途中不明不白押的什么东西?”
两个士兵腿一软就跪下来,委屈道“将军,这是夫人吩咐带的行囊?”
“行囊?”刘秀指着自己“我的行囊?”
当着众人的面,刘秀亲自下马将两个箱子打开了,一箱子丝棉冬衣上盖着一件皮裘,还有一箱子帛绢常服都是绣织过边的,里面有一把雨伞,还有几双马靴,沉香水的香气迷漫四周,大家心神一荡。朱祐直了眼探了头“这东西真好啊,当年主公在新野成婚,聘礼都比不上这个。”
邓禹听了朱祐的话,想起新野的阴丽华说不来心里就酸下去,索性坐在马上闭目养神,好像看着郭圣通的东西他自己也会变成帮凶一样。
刘秀看着诸将神色各异的脸,心里是极温馨,但是带着这些行军哪里成个体统,他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回头说“大家分分吧,都拿两件!”
大家也不客气只有耿弇冯异邓禹骑在马上没动,冯异忠厚谦和,沉稳大度是出了名的,刘秀怕他谦让,“公孙不要一件冬衣吗?”
冯异不好意思,勒着马都往后退了几步,“不用了,我有。”
邓禹睁开眼睛,笑的得意“主公,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公孙他有而且不比主公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