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班,艾薰像个幽魂一样地飘进院长室,两眼无神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丝毫没注意到同在院长室里的欧阳啟程和柳飘,以及放在桌上的一袋早餐。
昨晚在床上翻滚大半夜,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等到他猛然惊醒,闹鐘已经尽职地响了半小时以上。他只来得及衝进浴室简单梳洗后,随便套上一件连身裙,连妆都没化便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艾薰进来前,欧阳啟程和柳飘正挨在一块地坐在院长室待客用的沙发上吃早餐,艾薰进来后,被无视的两人对看一眼,放下手中的食物,由柳飘上前关心一下显然不在状况内的艾薰。
「alex?你还好吗?」柳飘凑到艾薰面前问。
突然听见柳飘的声音,艾薰才从冥想状态中回过神,他眨眨眼有点意外地说:「飘飘?你怎么在?」
「今天星期六啊,我来玩。」柳飘有点担心地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柳飘是第一次看见素顏的艾薰,没了化妆品的遮掩,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也显得眼底下的黑眼圈更为触目惊心。
周末柳飘不上班,有时候会来医院陪欧阳啟程,欧阳啟程在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待在院长室玩电脑或是躲在休息室睡大头觉。经过柳飘的提醒,艾薰才想到,今天已经是周六了。明天星期日,欧阳啟程没特别的事不会进医院,他基本上也不用进医院,只是必须oncall,医院如果有些事临时需要经过院长室的核可,他得及时赶到医院处理。
他抹了一把脸,说:「只是没睡好。」
欧阳啟程仍旧坐在沙发上,他伸展着上半身问:「你没吃药?」
「……我忘了吃。」艾薰说。
段飞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卸妆洗澡上床睡觉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脑袋里一直在想着段飞的话,想着他自己的状况,完全不记得该吃药这件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很晚,最后好不容易要睡着时,他想的居然是踏马的领带……结果做梦梦到他被几千、几万条领带困在一间密室里,而他急迫地要去疏解膀胱的压力,但、是!他必须找到段飞遗留在他包包里的蓝色条纹领带才能打开密室的门!同时他耳边一直传来尖略的警铃声,提醒他可怜的膀胱即将爆炸!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他现在回想起那个梦境,觉得实在是蠢到不能再蠢了。
柳飘听着两人的对话,看一看满脸兴味的欧阳啟程,又瞅了瞅一脸生无可恋的艾薰,体贴地没再继续吃药的话题,转而问艾薰:「那你吃早餐了吗?」
艾薰摇摇头。他是压线打卡的,如果去买早餐的话,肯定来不及打八点的卡。虽然医院方面给予了十分鐘的缓衝时间,十分鐘之内打卡都不算迟到,但他住的那么近,还晚打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闻言,柳飘指了指艾薰桌上被冷落的早餐说:「还有时间,快点趁热吃了吧。」
这时艾薰才看见自己桌上的早餐,他问:「你们买的?」
「不是,是段飞哦。」柳飘解释:「我们在楼下大厅遇到段飞,他说他要去机场接严老闆他们,所以请我们帮他带上来给你。」
听见段飞的名字,艾薰微微一愣,问:「什么时候?」
「嗯,大概是七点半左右吧?」柳飘回头询问欧阳啟程。
欧阳啟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回道:「差不多吧。」
七点半,平常那个时间他不是在往医院的路上,就是已经到医院了,换句话说,如果他今天没睡过头,段飞的早餐会是亲自送到他手上。这么一想,他突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今天睡过头呢?还是该惋惜?庆幸的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段飞,惋惜的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送早餐给他,他却错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欧阳啟程昨天在八点前就进医院是因为要送柳飘上班,这他能理解。而今天是周末,欧阳啟程不用送柳飘去上班就算了,两人反而早早的一起来医院?要知道,一般柳飘来医院陪着欧阳啟程时,不到八点四十五分两人是不会出现的。
今天竟然七点半便出现在医院大厅,这实在太难得了,于是艾薰一边拿出段飞买给他的早餐--一盒古早味的麵糊蛋饼和一杯冰奶茶--一边好奇地问:「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
看到艾薰开始吃早餐,柳飘放心地坐回沙发上说:「因为我想吃的那间饭糰店太晚去会买不到!」
是的,对于吃货来说,为了好吃的饭糰早起算什么呢?反正,要真想睡,他可以在休息室补眠。而且昨天为了早起买饭糰,他七早八早就爬到床上去睡了,不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防止某人伸出兽爪。
这个回答非常的柳飘,艾薰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好默默地吃起自己的早餐。
欧阳啟程已经吃完,想着没事先去巡房了。也吃得差不多的柳飘拿着饭糰坐到欧阳啟程的位置,打开电脑准备玩线上游戏。
艾薰突然出声道:「飘飘,我问你一个问题。」
柳飘从电脑萤幕后露出个脑袋,咬着饭糰回:「什么问题?」
「嗯,就是,」艾薰想了一下措词:「你怎么发现院长在追你的?」
「我想想哦,」柳飘吞下嘴里的食物说:「大概认识没多久吧,觉得程程好像对我有意思。一起玩游戏、一起解每日什么的,也会常常一起出去玩、出去吃饭之类的。」
柳飘说的那些,他也知道一点,他当时只是觉得院长为了养隻仓鼠当宠物也是满拼命的,倒没往欧阳啟程在追柳飘这方面去想。他是一直到欧阳啟程无耻的在诊疗床上将人给吃了,才惊觉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他到现在依旧记得,那天,在诊疗室磨蹭大半天的欧阳啟程忽然要他去借一张轮椅,说是要给柳飘坐的。接到通知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晓得来的时候好好的人,怎么出诊疗室里就要坐轮椅呢?然而,当他看到满脸潮色,双唇红肿,眼角湿润的柳飘时,剎那间,他什么都懂了,并且在心里暗骂欧阳院长真禽兽。
「可是,为什么呢?」艾薰问。
柳飘被艾薰没头没脑的话给问懞了,他不解地回问:「什么为什么?」
艾薰咬着筷子说:「就是,朋友之间也会一起出去、一起吃饭的不是吗?为什么都是同样一起出去、一起吃饭,你会察觉院长对你有意思呢?」
「不一样的,」柳飘说:「即使是朋友也不会常常出去啊,我和夭夭、瓶子在同个办公室都不见得会每天一起吃饭了,更别说常常出去玩了,再说,即使要一起出去玩,也是一群人,不会单独的只和谁这样。」
的确,他和聂楚楚也不会三天两头便见面吃饭,一个星期约个一次都算多了,而他和段飞却几乎天天能见到面,并且习以为常。
柳飘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略为惊喜地说:「等等,alex你终于发现段飞在追你了是吗?!」
「…………你也看得出来?」艾薰弱弱地说。
柳飘没好意思跟艾薰说,大概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衿持地点点头说:「其实满明显的呀。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谁愿意花那么多时间和你相处呢?回家睡觉不是更好?」
「哦……」艾薰有气无力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迟顿?」
如果聂楚楚在场,她听到这个问题,肯定会哈哈大笑三声,然后拍着他的肩说:「闺蜜,你现在才知道吗?」
但是,心地善良的柳飘不忍再打击艾薰,但也不想昧着良心说话,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是那个,有一点啦。」
艾薰喝完奶茶,脸上带着「好了,你不用再安慰我」的表情拎着包站起来气弱游丝地说:「我去换制服,顺便洗把脸清醒一下。」
柳飘眼带同情地目送艾薰摇摇晃晃地飘出院长室,心里想着,他们这群皇帝身边的太监们好像还有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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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薰说是去换制服,但他更想的是去抽根烟。他除了心情烦的时候会想抽烟,需要思考的时候也会。
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大概是他护专毕业后,没有申请任何一家医院而是留在家看护他妈妈时开始的。每天和他妈妈朝夕相处,让他压力很大。他妈妈患有重度忧鬱症、躁鬱症和精神分裂症,她清醒的时候对他不假辞色,只有在发病时才会对他和顏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