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薰走到一楼待客区时,段飞和jesse的助理及小男生在谈话,准确地说,是段飞和助理在谈话,小男生乖乖地坐在助理旁边吸着星冰乐听他们说话。他看了看四周,没看见疑似小狼狗的男人。
段飞见他下来,指着桌上的几杯星冰乐向他说:「现在没有爆米花口味了,抹茶的好吗?」
艾薰点点头,在段飞边的空位坐下来,很自然地接过段飞递给他的星冰乐,开口问:「刚刚和你站在楼下的是……?」
「我助理,」段飞一边拆吸管给他一边回答:「我们在附近的咖啡店签文件,这些星冰乐是他请的。说到这个,小陆,麻烦你跑一趟,把这杯拿给jesse,其他的小杜你分一分。」
被指派任务的两人各自行动去了。
「你们为什么不在这里签一签就好?」艾薰咬着吸管问。待客区有桌子有椅子,出去外面签根本是多此一举。如果jesse不想看见小狼狗,待在楼上便是了。
段飞看着jesse助理拿来的艾薰証件照,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有人』在闹彆扭,所以,『某人』不能进来这里。」
「……呃,既然『某人』不能进来这,为什么『有人』要躲在上面不肯下来?」艾薰问。
他刚才下来前,jesse说她很累,要在休息室补眠。老实说,他实在看不出来精神奕奕的jesse哪里有很累的样子。
jesse被他盯得有点心虚,炸着毛说:「你知不知道,拍你很费心力的吗?!」
ok,fine。我的锅。艾薰心里默默地想。
段飞耸耸肩,「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艾薰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抽烟了?」段飞问。
「陪jesse抽了一根,只听过喝闷酒要人陪,还没见过抽闷烟要人陪的,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艾薰一脸这世界真奇妙的表情逗笑段飞,他一面笑着一面把证件照交给艾薰说:「走吧,我们去吃午餐,我订好位了。」
艾薰拿过证件照讶异道:「这么快就洗好了?」
「小杜说jesse给我们vip级的待遇,早早开机等着帮我们洗照片,所以才能这么快。」段飞停了一下,打趣道:「不过,也很有可能,她不想再看到我。毕竟我一来,『某人』就会找籍口跟过来。」
「……我觉得,后者的机会比较大。」艾薰深感同意。
得到附合的段飞又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说:「外头很热,你在这里等,我把车开过来。」
「一起走吧,我没那么娇气。」艾薰说着也打算跟着站起来,却被段飞按住肩膀坐下。
「可是我会捨不得。」段飞说得一派官冕堂皇。
脸皮薄的艾薰默不作声地猛吸星冰乐,徒劳无攻地降温。
段飞没再作弄艾薰,自己去开车了。
艾薰看着段飞挺拔的背影,思绪回到稍早和jesse的对话。
jesse的个性和他不太一样,是个健谈外向的人,面对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也能侃侃而谈,连带地也让他没有什么尬聊的感觉。
jesse在他下楼前说,果然有些事还是对着不认识的人比较容易说出口。
艾薰觉得,除了不认识,更多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着相似之处。
差别在于,一个是做自己,一个是偽装自己。
而最明显的共同点是,两人都一样自卑,觉得配不上喜欢自己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否身为局外人的关係,艾薰看得清楚jesse的口是心非,明明很喜欢她的小狼狗,却嘴硬说只是有好感。
只是有好感的话,又怎么会担心自己配不上喜欢的那个人呢?
jesse的裹足不前,不只是因为觉得配不上喜欢自己的那个人,更重要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喜欢的那个人。
jesse的想法,艾薰可以理解。
自从段飞说喜欢他之后,他便时常想着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我呢?连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然而,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所作所为无一不表达出喜欢的姿态。
jesse有小狼狗,他有段飞。
jesse说的那些问题,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如同段飞说过,就算他是女的,他也会喜欢。或许对小狼狗来说,即是她是男的,他也会喜欢。这种事没诉诸于口,谁也说不准。
毕竟,虽然jesse是个跨性别者,但她和小狼狗认识时,她已经是个表里如一的女人;虽然她无法生育,但社会上仍有许多等待一个家庭的孤儿,他们大可去领养一个。横亙他们之间最大的难题,大概会是小狼狗的家人,这只能由他们两人携手解决。真正相爱的两人,绝对能通过考验。
所以他认为,她应该将困扰她的顾虑说给小狼狗知道,而不是闷在心里,自虐也虐人。
接下来会如何,结局是好是坏,没人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至少踏出第一步,才有再踏第二步的可能。
相较之下,他比jesse幸运多了。
他的心思没jesse细腻,常常是有什么想法就会说出口。他对段飞说,喜欢他是件不值得的事,段飞回答,值不值得是他说了算,他认为值得便是值得。
裴清越要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段飞,他说了。他得到的回馈远远超出他的想像,头一次真实感受到活着真好。
艾薰低头看了看刚洗出来,似乎尚带点馀温的証件照。
说实话,jesse的拍照技术是真的不错,所谓的大头照能拍得好看不是说没有,但多数人都知道,拍得不好看才是正常的。
本来艾薰也不期望自己的证件照能拍得多好,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这种面对镜头就会不自然的人拍出来的大头照都会各种僵硬,十分惨不忍睹。
而这次jesse拍起来除了自然不说,还带着一点他说不明道不出的韵味,简单地说,他觉得jesse把他拍得太好看了,像他又不是他。
他反覆地看了看,最后发现为什么他会觉得像他又不是他了。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太好看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够笑得那样美好。
艾薰突然想起来jesse说的,腻得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