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体尚可,不过毕竟年老,病痛比之前要多了许多,如果你是要问寿命的话,这两年如果没有大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徐医答道。
“太原王和太子,陛下说了些甚么?”
“还能是甚么,不过是感叹诸子相争,自己不知道怎么分家产,好让儿子们消停。”徐医说起这事摇了摇头。慕容奎的作风还是有点没脱离鲜卑人的作风。皇太子和诸王,和平常百姓家的兄弟分家产不一样,至于和鲜卑人的那一套那就更加不同了。
不过徐医感叹这背后的老父不想儿子相争的心。毕竟他自己也是有儿孙的人。
“……”秦萱听说之后,眉头皱的死紧。
“有劳长者了。”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徐医看着秦萱和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一样,又到墙壁之后去了。他摇了摇头,继续写他的方子。
这帝王家的事,看着和平常百姓家里似乎一样,可是里头大不同呢。这兄弟一旦开始争,接下来的就是你死我活。
秦萱从徐医那里知道皇帝对于两子相争的态度就是,想要让两个儿子消停下来。那么就是说他其实没有换太子的意思,至于当年在汤泉宫和慕容泫说的那句话,简直就是当屁放了。
谁说皇帝九五之尊,一言九鼎?
估计九鼎全塞进他自个肚子里头,成了肥肉,真正的食言而肥!
秦萱早就猜到皇帝没有践诺的打算,可是真的听说之后,恨不得把宫里头的那个老皇帝给挑出来一顿打。
她从密道里头出来,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往慕容泫那里走去。
这府里头的人全都认识她,除非慕容泫下令,指明不让她进来,不然这太原王府中这么多的地方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秦萱进去的时候,慕容泫正在喝药。药是养胃的,养胃这种事得慢慢来,丝毫急不得。所以他也只能天天喝药,准时吃饭喝水。刺激点和不好消化的食物是不能下口。
慕容泫把手里的药碗递给家人,自己往榻上一躺,满心的愤懑。这感觉简直就像回到了当年自己年老不能带兵打仗,只能在邺城里头喝药养病一样。
简直逼的他要大叫。
“药喝完了?”秦萱进来就见着慕容泫满脸的生无可恋,她看了一眼家人手里的药碗,药碗里头的药汁被慕容泫全部喝下,干干净净的。
“要是不喝,到时候都拿不出本钱和老大争了。”慕容泫挥手让家人下去,他看着秦萱,“这药说甚么我都得喝下去。”
“我刚刚去问了老人家,他说陛下现在对你和太子之争,头疼的就是怎么想让你们和好。”秦萱说着也有些气不顺,“如果当初没有立你为太子的意思,干嘛又说那些话?说了之后倒好,直接就不管了。”
“那会用得着我吗,要不是给我画个胡饼,他也不放心我会卖力。”慕容泫这会最多有些小小的不满,可是要说失望也算不上。他对这个父亲基本上就没有多少期待,既然没有期待和希望,那么也谈不上失望。
“他前段时间不是给我加封了大司马么?”慕容泫从眠榻上坐起来,“能做到大司马的,除非天赋异禀,其他的到这位置上都是爆白发苍苍的老头了。”
到了大司马,位于三公之上,封无可封,皇帝的意思就是他到这个位置上头就已经到顶了,至于太子之位,想都别想。
见过哪个太子在被册立之前还在做大司马的?
慕容泫说的这些,秦萱也知道。她面色不好,“估计这会太子在东宫正高兴呢。”
“高兴也谈不上,这会只愁当时为了保险起见,没有把□□加重一份,现在正后悔吧。”慕容泫道。
现在东宫还真的很关切慕容泫的身体,慕容泫喝了毒酒之后,慕容煦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担心的是慕容泫死的不够透。结果慕容泫还真的没有死透,他听说出了宫门,慕容泫就开始不适,接着就是被他身边的那个秦萱给抠了喉咙,把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了。
所以要慕容泫的命,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慕容煦立即就去了皇帝那里,说自己和弟弟一起在宴会上,不小心让弟弟多喝了酒。
幸好皇帝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心也可以暂时回到他自己的胸里头了。
“看来,阿爷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慕容煦对东宫属臣们道。
“殿下乃是太子,陛下自然更看重殿下。”李洋道,“眼下的事,是要将此事圆过去。”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天了,除非慕容泫现在躺在眠榻上人事不省,不然皇帝会不会管还真不好说。
“我到时候令人给老三送去药物,要不我干脆自己去一次?”慕容煦稍加思索,“还是让人送去好了,我若是亲自去了,弄不好在旁人看起来显得有几分做贼心虚,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慕容煦原先对□□的要求是,最好能够能晚点发作,毕竟要是人死在宫里,到时候他是真的想要摘都摘不干净。谁知道老三喝下去竟然那么快就发作了,他身边还有人知道处理,只能说他眼下还没到那个时候。
“殿下如此处置不错。”李洋低头道。
众人正在说着,外头有中官站在屏风外,“太子,臣有事禀告。”
“甚么事?”慕容煦听到是中官的声音,不禁有些厌烦。这段时间太子妃和拓跋良娣两人连面上的那层遮羞的布都不要了,在东宫里头不说大打出手,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之前他被皇帝召去汤泉宫的时候,他前脚走,后脚两个女人就在东宫里头打起来。
两个人,一个是宇文家的,另外一个是拓跋家的。他回来之后听说,都要气乐了。自己生死未卜,她们两个还有闲心思打架。
中官一看,他还以为又是太子妃和拓跋氏如何了,言语之中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太子,太子太傅殁了。”中官在屏风外小心翼翼道。
“甚么!”慕容煦闻言大惊,立刻就从茵蓐上站起来。
裴家这会一片缟素,但凡是带着些喜庆色彩的都被换了下来。裴松已经病了有一段时候了,自从长子裴道之路上惊马没了之后,他的身体就突然垮了下来,而且一日不如一日。能够在病榻上撑着给太子出主意已经是他强撑的极限了。
如今这裴家里头,需要出来一个掌事的。裴敏之年轻,而且在朝堂上的位置不显,族人们自然不会愿意,至于裴道之留下来的那个小孩子,更加没有人信服了。
其实乡野里头的那些宗族里头发生的事,士族里头一样也会有。只不过面上好看一些而已。
张氏自然是不愿意贱婢所生的裴敏之来接替族长的位置,可是让别人来掌事,她心有不甘。自己撑着口气在前头和裴氏族人争论。
裴敏之懒得去听大戏,反正左右不过就是那回事而已,而且张氏一定会输,胜败几乎没有半点悬念,何必去刺激人呢。
“裴郎。”有一同在慕容泫手下做事的同僚前来吊唁,看到裴敏之一身斩衰,连忙走过来。
现在后头正在争吵,不过场面上还算过的去。世家就算是族内争权夺利,看上去也是温和的,至少在要人命之前是温情脉脉的。
所以裴敏之也不忙,只是跪坐在那里。
“大王要我转告你,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