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山庄,秦萱事先知道了荀羡亲自带兵,而且现在山庄的情况是,泰山太守贾坚手下有七百人,而荀羡手下有几万人。
秦萱手下的士兵也有近万,但和荀羡的几万人比较起来,还是有些少。以少对多,不可正面对敌,这是常识。其实奇袭得胜,也不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只能从别处来找补。
眼下只剩下一种方法,那就是所谓的扬长避短了。
梨涂最近都快要愁的哭了,师父把他放回到秦萱身边,自然是要他好好照料原来的主人。梨涂自然也是万死不辞,可是问题是,他看着秦萱每天上马狂奔,然后每天夜里吃那么几块肉还有糗米熬煮成的粥,都急得快要哭了。
这要不是事先知道,谁能够看得出秦萱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啊。
梨涂是胆战心悸,生怕秦萱出个好歹。流产对女人来说可不是流几天血的事,要是肚子里头的孩子没有流干净,那么就会伤及性命。更别说,眼下紧急,哪里来的时间给人休息?
梨涂险些把自个头上的头发给抓秃了。
秦萱不知道泰山太守的七百人对上几万人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所以尽快的提高了速度,万一山城失守,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主人也休息一会。”夜里梨涂把手里的药碗递给秦萱,看着她一饮而尽,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劝说。
“我要是休息了,山庄那边说不定就遭殃了。”秦萱把手里的药碗还给梨涂笑了笑。
“可是小主人怎么办?”梨涂一边说着一边往秦萱肚子上瞅。秦萱听到梨涂这么问,她眼里多了几分黯然,“听天由命吧。”
她不喝打胎药,不强行将肚子里头的孩子打下来,但是也没有有意的去保住他。
别人看她是铁石心肠,可是这里头的无奈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梨涂见秦萱如此,只能退下。他给秦萱开出的药方都很温和,对女子用药原本就是要以温和为主,更何况是孕妇,可是这药开的再好,母亲这样,也实在是没办法。
秦萱等到梨涂出去之后,伸手按在小腹上,她眼里泪水涨上来,“你能知道妈妈的心,是不是?”
她说完之后,把眼里的泪水逼了下去。
泰山太守贾坚之前是晋人,因为衣冠南渡,朝廷抛弃下大片的北方领土,龟缩在江南一带,作为朝廷的抛弃的臣民,贾坚也就投靠了燕国。
贾坚虽然曾经是晋国的臣民,但却没有多少献出城池的意思。前段时间他撑着荀羡大军才到山庄不久立足不稳出城突击,杀伤晋军一千多人回到城池内。
以手下七百人能够杀伤敌军一千多人,已经相当了不起,但要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完全守住城池,那就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城墙之上的士兵人人如临大敌,前段时间的胜利也不能鼓舞他们,每个人的眼里想着的便是援军什么时候来。只要援军一来,围城之困就可以解决。
可是援军什么时候可以来?!
贾坚上城池看了一次,回到屋子里头,对着手下的将领叹气,“上面人说的援军不知道甚么时候到,而我军和晋军相差实力过于悬殊。”他说着手掌握紧,“我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能够建功立业,到了如今却屡遭挫折,这是天意,比起落到敌人之手饱受屈辱,不如我守节而死!”说罢,他对其他将士说,“诸位不必随我一同赴死,可以速速逃命。”
“太守待我等有如手足,太守都不肯出城逃命,我们愿意追随太守一同赴死!”将领们齐声大喝道。
“我若是要走,自然会带上你们,可是如今前途未明我又怎么能连累你们!”贾坚双目通红立刻回道。
前路茫茫,如果援军再不能敢来,那么剩下来的便只有一死,既然自己打算守节赴死,那么又何必带上其他人的性命?
众人哀戚,相对落泪。
第二日贾坚准备上马,带着人出去和晋军拼命。结果就在他刚刚上了战马,城墙上面的士兵就骚动起来,“援军,是援军!”
燕军和晋军在军服上和其他方面就有很大的不同,所以相当好区分。
燕军以骑兵为主,而晋军是步兵。所以女墙后的士兵看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有骑兵奔驰而来,军旗上偌大的燕字让在场的人欣喜若狂。
“将军,将军!!”有人狂奔到贾坚马下噗通跪下来,“援军来了!”
贾坚原本抱着赴死之心,听到援军来了,他立即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跑上墙头,看到那骑兵奔驰在原野上的场景,贾坚老泪众横。
“散开散开!”百夫长见到前方军旗挥动,大声呵斥。
晋军就围困在山庄城池之外,既然是遇见了,那么遭遇战在所难免。燕军迅速派好了阵型。
重装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原本围城的晋军顿时如临大敌,调转过来对付这些赶过来援救山庄的燕军。
指挥旗挥动原本在重装骑兵后的轻骑兵从宽敞的间距中冲出,率先冲向前,对准过来的步兵开始轮番射击。
骑兵们大多数是鲜卑人,他们用的是鲜卑人的角弓,身上配装着重箭和轻箭。箭矢如雨一波又一波射向晋军步兵阵。
一轮又一轮,没有任何的间歇,轻骑兵不断的用箭矢来消耗步兵的生命力。
秦萱在中军,她手里的翎羽在手里微微转动着。步兵对骑兵,原本就有劣势,她不想和晋军面对面进行冲击,奇袭眼下没有那个条件,那么就只能用别的来了。
箭矢如雨,轻骑兵们掩护在重骑兵之前,角弓上的弓箭不断射出,箭雨如林,晋军的步兵们被迫抬起手里的盾牌进行阻挡,但是明显速度减缓下来。
轻骑兵们对于敌人已经相当有经验,近距离用重箭,远距离用轻箭。原本围城的晋军几乎全部被吸引到援军这边来。
秦萱看着那边的晋军,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对付骑兵以用弩为最佳,这是当年汉人和匈奴人常年对抗得出来的经验,可是弩的制作一向都是机密,图纸和工匠都是不会被普通人接触到,而且□□必须要有严密的阵型,组织弩兵不断轮番射击,可是这些条件都没有。
哪怕步兵们抬起手里的盾牌,但是还有不少人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秦萱手里的翎羽一挥,身边的军官立即冲那边的旗手喊话。旗帜的方向发生改变,两翼的骑兵立即对准前方的步兵冲去,前面的是重骑兵。轻骑兵在前开道,消耗步兵体力,使敌人疲于应对。
重骑兵都是从士兵里头十中选一挑选出来的,骑兵们冲撞入步兵阵型内,左右冲撞,将阵型完全打散。
打仗不是电视上演的互相斗殴,虽然重视将士们的勇武,但并不全靠这个。最重要的是阵型,阵型一乱,如果不能够迅速恢复,上下军令不通,那么就算是之前人数再多,也有个屁用。
当年慕容奎和慕容泫父子以几百几千对战赵军数万大军,除掉英雄孤胆之外,最重要的缘故就是他们令对方的军阵溃散。
秦萱看着重骑兵冲入阵型中,重骑兵手里不仅仅是弓箭,或者是有两三米长的长矟,还有人手里拎着有狼牙的捶,冲入阵型里头,如同一条长蛇串联起来,将晋军步兵完全分割开来。
贾坚在城墙上看见晋军阵型大乱,轻骑兵开道,重骑兵冲刺,后面跟着的步兵收割敌人性命。
他心下感触复杂,被围城以来这些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荀羡打的大败,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燕军,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谁到底是主将。燕军不知道所谓做人留一线是什么,见着晋军溃散,立刻就开始追击,要是还不逃,指不定他自己都要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