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这地方为了做生意,在东西两市的热闹地方,能有多少幽静地方,于是侍者把几个人带到了楼上,食肆一共才两楼,坐在上面,风景看的也不是很远,几个人都坐到角落里头去了,不敢靠窗,街道上人来人往,还有许多的牛车,啪嗒几下几大块的粑粑。街上气味甚是怡人。
食肆都是把帘子拉的严严实实。
到了角落里头,众人坐下来,点了几样下酒菜,点的最多的就是酒。
酒水需要粮食酿造,价格昂贵。就算是贵族家里也不会真的无限制供应,喝个那么几口应应景就好。酒不要粮食酿么?悦氏兄弟在家里喝酒的次数也少,多数是寒冬里要出门,喝一口暖暖身子罢了。
一听到有酒喝,两个少年就神情激动,秦萱坐在那里看着,不怎么说话。
悦希在军中其他人的口中听说过秦萱的大名,除了明明身为汉人,但是在年少的年纪上就跨过一众的鲜卑人,成为慕容泫的亲兵而后平步青云之外,还有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骑射。传说中这位少年将军箭无虚发,百步开外也能够取人性命。
他对秦萱很好奇,可是这位将军不是自来熟的那类,也不会主动和人搭话。
不一会儿酒水端了上来,菜还需要一会。
“我听说将军第一回出战,就是当年赵军围城是吗?”悦寿没有兄长那么多的顾虑,直接就问出来。
秦萱眨眨眼,那边的裴敏之也一脸的好奇,赵军打过来的时候,裴敏之还没有和秦萱认识呢。
“其实……那会我也不知道对着的是谁。”秦萱回想一向,如实说道,那会她人在新兵营,谁知道自己对的是谁啊,也没有那个资格知道,“号令一下直接出发,谁也不知道要对付谁,到了临阵的时候才知道的。不过知道了也没多少用,将官要冲就往前冲,哪怕前头是个沼泽,也只能听命。”
“兵随将令,这是应当的。”悦寿点头,说罢他又笑了,“听说那会将军是冲在最前头的?”说着悦寿都能想象的到冲锋在前的年轻骑兵那矫健的身姿。
“……其实是我前头的人都死了。”秦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听到悦寿这么问,不禁愣了愣,她话语一出口,那边的少年就是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
“假、假的吧?”悦寿嘴张的老大,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
“我骗你也没有钱拿,当时我的位置不是很靠前,前头那些人运气不好,都死了,队伍前头的就是我。后头是只能前进不能停的同袍,我要是慢点没被羯人砍死,就要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两个少年听得目瞪口呆,甚至连酒都顾不上喝了,秦萱低头喝闷酒,这两个满脑子想的是她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但她第一回上战场还真的就是背后后面的人撵着跑。
“……”裴敏之掩面长叹,怎么好端端的和这两个说这些?
这会热腾腾的菜上来了,秦萱对这些菜的兴趣远远大过那些酒,军中的人常常不能够按点吃饭,时间一长胃几乎都有毛病,秦萱想要活的长一些,所以能够好好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要吃饱。
她当着两人的面,拿起匕首从烤羊腿上割下肉来,沾了些许酱直接塞嘴里,吃了一口觉得没劲儿,又让店家拿了些许薄饼上来,当着其他三个人的面,摊开博饼把肉放进去,刷上酱,再塞进去点葱,一口咬下去津津有味。
“……”这三个没怎么见过秦萱的这种吃法,过了一会裴敏之伸出手来,拿了一张博饼,学着秦萱的样儿,把肉放到饼内。
“吃吧。”秦萱几口咬完,看到两个小家伙还傻着,她伸手拿过博饼来给两个卷了几个。
“这幽州嘛不是甚么大地方,也只有这些东西,你们就当得个野趣吧。”秦萱道。
她嘴边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酱料,悦氏兄弟伸手接过,对视一眼一口咬下去。
两兄弟不说锦衣玉食,但吃到口里的东西也没有几分不好,头一回吃这个,只觉得新鲜。很快就吃了好几个,连酒都顾不上喝了,等到烤肉吃完,几个全部打嗝。
裴敏之伸手按住嘴,把快要冒出喉咙的饱嗝给按下去。
人吃饱了就有些犯困,裴敏之想起自个让悦希悦寿两个出来是为了甚么,立刻起来到外头叫店家接头私语了一番。
不多时,秦萱就见着几个年轻小娘子,手里拿着些乐器做到自己几个人的旁边,羞涩的对他们笑了笑,清清嗓子就开始唱曲了!
“这是怎么回事?”秦萱一把拖过裴敏之的领子,指着那几个女孩子问道。
“吃饱了有些犯困,叫人讴一曲醒醒脑子罢了,你若是想要些实在的,待会换地方就是。”裴敏之以为秦萱是想要女人服侍,毕竟军营这种地方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女人的,猛然见到个姿色平常的都要□□焚身了。
“那个地方是甚么呀?”悦寿听到裴敏之的话,立刻好奇探头来问。
秦萱都还没有把滚犊子说出口,瞧见悦寿一脸的好奇和兴奋话都说不出来。
“待会一起去就是。”裴敏之根本觉得这不是问题。
秦萱咬牙,一把拖过裴敏之的脖子,恶狠狠开始咬牙,“我说,你把他们带出来,结果带着他们去那种地方,要是染病了,回头兄弟俩的阿兄不活撕了你!”
裴敏之一脸奇怪,“这很正常,像我家中,我这般年纪的,该看的都看过了,见得多了才不会被偶尔的美色给迷住眼,再说了……”裴敏之乜了秦萱一眼,“那都是正经的官伎,怎么可能有病!”
秦萱觉得自个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第120章 女人
裴敏之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说要带着悦寿和悦希两个去开眼界,那么就做到了。他还真的带着几个去了那种地方。那种**并不是很招摇,问了好几个人,穿过了好几条道路,才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楼台面前。
秦萱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她瞧见一个中年女子上来盈盈对几人一拜,“妾见过几位郎君。”口里说的不是汉话,而是标准的羯语。
这幽州被羯人占了这么些年,羯人在幽州也有不少,假母们做过这些人不少的生意。瞧着面前这群人,两个做汉人打扮,这里头一个还只是发式做汉人男子的打扮,身上其实是胡服,面容也和汉人不完全相同,皮肤甚是白皙,脸庞的轮廓也要比汉人深邃一些,哪怕没有到真正胡人高鼻深目的地步,但也能看出不同来。
那两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少年,则是完全的胡人装扮。幽州临近辽东,来往也有不少胡人,不过这年头甚么都缺,就是不缺胡人。也不知道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胡人,想起前段时间的燕军入城,或许那两个少年是鲜卑人,但她并不会说鲜卑话,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汉话,只能如此了。
“娘子还是说汉话吧。”裴敏之看了看假母身后的楼阁笑道,“那两位都会汉话的。”
“那么如此还自在些。”假母立刻就转换了话语,她笑语盈盈的看着他们,心却是提起来,以前做过不少羯人的生意,那些个羯人对阁楼里头的女子们,不管多少年纪下手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那真是把人往死里折腾。她不知道鲜卑人是个甚么样子,要是和羯人一样再来一回,这收的钱还不够赔的。
“请娘子让几位善于歌舞的女子过来,我们几个想要欣赏一番幽州官伎的歌舞。”裴敏之道。
“妾立刻就去安排。”假母见裴敏之不似那些平常人物,立刻点头应道。
“……”悦寿看着这里头的一切,有些好奇。这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嘈杂,说是女人扎堆的地方,实际上,那些个官伎都藏身在竹帘或者是屏风之后,身影在竹帘之后越发的影影绰绰,越发的娇媚纤细。
秦萱看着这对兄弟高兴的劲头,狠狠的瞪了裴敏之一眼。裴敏之这么干,简直就是带坏人!
裴敏之哪里会没有看到秦萱那恶狠狠的一眼,他拉过她就开始咬耳朵,“这也不错啊,带他们出来开开眼界,日后再遇见甚么大风大浪,也不会被些许小把戏遮住眼了。”
说着他笑的就有几分高深,“我家里也是如此。”
秦萱剐了他一眼,“你看着两个就应当知道他们家里说不定是哪个部落的大人,家里怎么可能少得了女奴?”裴敏之的意思她懂,不过她不觉得这个有个多少用,还是裴敏之自己想要玩才想出来的馊主意。
“鲜卑女奴能和汉女相提并论?”裴敏之听了和见了鬼似得,“鲜卑的女子那一个个已经和男子没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