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蜷在衣柜里整整一夜,手脚早就僵硬的不行,方才跑那几下是僵硬到头了,身上的酸麻劲没上来,拔开腿,倒还叫她跑出了这个院子。
但是接着那股子劲来的也快。
急促的往上蹿行,瞬间便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处,让整个人都难受的厉害,当时不过一脚迈出去,人就已经不稳当的倒下了。
这山里的泥土地,比不得外面的大道,除了黄土泥尘就是石头,冒个尖尖的小角儿出来,一碰上能直接镶进人身子里头去。
沉鱼的手掌是瞬间就冒了血的,但是身上的酥麻之意实在太厚重了,厚重到让她可以暂时忽略那些疼痛。
太难受的,噬骨啃咬的感觉一点点袭上,密密麻麻的,想站起来继续却是左右没这个力气,挣扎了许久只感觉浑身软软的。
接着有脚步声传来。
隔得尚远,沉鱼眼帘中出现一抹玄黑的衣角,衣角下边隐隐显出靴子的衣角,沾满了黄泥,甚至是破旧的厉害。
让她想起了那匪徒的传言。
一块石子就在手边,她缓缓的伸手过去捏住,虽然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实在没什么用处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可当那脚步陡然加快朝着她这边过来的时候,她完全顾不得那么多,抬手,直接把手里的石头朝那人扔过去。
她这一慌扔的倒是准,闷闷的一身便砸在了他身上,然后她想站起身来,想马上跑开。
但是抬眼的那一瞬间,她却怔住了。
眼前人一身黑色衣裳,是他不经常穿的颜色,所以才叫人越发的陌生,而一向挽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几缕发丝垂下,凌乱极了,特别是面容上的一片倦色,胡茬满面,显然是没时间去收拾,才会变成这样。
这完全不像是裴笙了,可是如今他站在她面前,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裴笙,就是她的夫君。
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裴笙手里捏着她方才扔过来的石头,清冷的面色中,是灼灼闪耀着,不那么容易能压制住的眸光,看得出来,是欣喜的过了头,便全归为了平淡。
当时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脚踏出去怔住,便未再动了。
脚上有如千斤重。
他喉咙微动,缓缓捏着手上的石子,启唇,声音嘶哑,像是沉然了许久才开口,但却听了让人无比安心。
“叶沉鱼,能耐了?”
沉鱼这时候脚上的酸麻终于是缓了过来,她脸颊上还挂着泪,上前两步,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流下来就使劲的蹭,许久,似乎是缓和了一些,出声,道:“夫君。”
......
陆湛这人识路的本事不太好。
他昨儿夜里一路骑马,都是跟在裴笙后头的,也不晓得他要往哪去,要走哪条路,他唯一晓得的,就是自个儿跟紧他就是。
可是裴笙也不晓得怎么了,趁着他没注意,突然就改了道,马儿跑得又快,转瞬间便没了影。
把他一个人落在后头。
所是这厢没法子了,他也只能一个人顺着大道往前头跑,偏生这马还要跟他作对,跑到半路就没了力气,越来越慢,幸好他是死勒了缰绳,顾不得那么多的往前边跑。
日头渐渐大起来的时候,才是隐隐瞧见了裴笙的踪迹。
是他留下的记号。
陆湛想,他既然有这个工夫留下这些记号来,那想必,是已经找到人了。
心里的迫切越发的明显,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破芽而出,之后,便是缓缓生长。
那是再难抑制住的情感。
第98章 “车夫”
也不晓得裴笙从哪儿寻了一辆破马车来。
说破那是实在破, 旁边木板子松松垮垮的不说, 里头连个可以垫着让身子更舒服点的物什都没有。
可是沉鱼却并没有说旁的,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大概是之前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这会子虽然看见裴笙,觉得心中异常委屈,但顾及眼前的状况, 便晓得, 是要该所思虑一些的。
白锦瑟现在的情况很是紧急,不能再耽搁了,要快些去前面镇上, 找了地方落脚,再寻了大夫来才是。
除开裴笙寻来的这马车,破落的院子外头,还有一辆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车辆, 大块大块掉了黑漆的木板散落在地,而在那一片黑色中间,有一片湖蓝色的锦布。
这是......
沉鱼这才想起另一个人来。
“阿瓷。”沉鱼呢喃着出声。
昨儿晚上她和白锦瑟被送进了屋子里管着, 阿瓷应当就留在马车里了,然而匪徒来过之后, 杀了那两个男人 ,却没看见阿瓷的身影。
她是跑了, 还是......被匪徒带走?
“什么?”裴笙这边给陆湛留了记号,听见沉鱼的声音,以为她有什么事, 便是回头,询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