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夜溪,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芜湖!谢哥牛逼!”
“社会我谢哥,冲啊啊啊啊!!”
“白夜溪呢?快看白夜溪!!”
骄阳似火,人流涌动,日光尽头,皮肤苍白,气质阴沉的少女透过参差不齐的碎发,像所有人一样,隔着人群遥遥望向主席台右侧。
身形纤细,眉眼清冷的女孩面色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一如往常,置身事外,不为所动。
云洋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可她太久没笑了,这样强行做出的面部表情,有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她像是察觉了自己的异常,嘴唇翕动了下,嘴角缓缓下压,又回到了她一贯的表情中。
教导主任疾步冲上了主席台,逮着那闹事的少年往台下扯,“你在胡闹什么?我让你读检讨!!你都干了什么?!啊?!”
谢毅嘿嘿笑了下,“舅,别,我不是跟别人打赌输了嘛,这就是大冒险,我绝对就说说,别告诉我妈啊。”
教导主任骂骂咧咧地把人拉走了。
白夜溪拿起话筒,她的声线低沉,在正值青春期的女孩中显得成熟又疏离,非常特别的音色。
“今天的集会到此结束,请各位同学有序退场。”
云洋站在树下,见人群向这边涌来,远处的身影也一同流入人潮,便低下头,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回到教室。
高二生总是最闹腾最张扬的学子,他们不为高考即将来临而焦虑,不似新生入校那般忐忑。
“诶,谢哥,说好的啊,三个月,追到手。”
云洋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长发散落,遮盖了她的神情。后边的男生都没注意这里有个人,都围在一起讨论刚刚那场戏剧。
“放心吧,这种女生,也就是看着高冷,说不定私下有多骚呢。”
咔嚓——
笔筒断裂,碎渣扎进了手心,划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或许是断裂声太大,又或者滴落在书面的血液过于刺目,教室瞬间安静了。
云洋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的血,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缓缓起身,将笔跟纸巾丢进垃圾桶。
所有人都看了她一眼,然后凑在一起,像精神分裂一样,一边想要她听见,一边压低声音,故作隐蔽地讨论班上这位怪胎。
“我草,她有毛病吧,谁惹她了。”
“她怎么不去医院,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学校不管吗?”
“你看她的表情,流那么多血都不怕,到时候发疯了会不会拿刀捅人啊。”
“怎么就来了我们班了,那么邋遢,好脏啊。”
云洋回到座位,又想扬嘴角了,可她知道自己笑得并不好看,于是抽出课本,畅通无阻地刷起奥数题。
她心情好的时候经常这样,会奖励自己去做喜欢的事,比如现在。
虽然没人知道,但她阻止了别人议论白夜溪。
太棒了。
很快就上课了。
云洋三月转来这所学校,在这里的开始并不愉快。她只是路过卫生间,救下了一个女孩,最后她代替了那个女孩,等待下一个救她的人。
校园暴力似乎在哪一所学校都不缺席,它可大可小,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压垮一个人。大部分时候它都是无罪的。因为未满十八岁是它最引以为傲的保护罩。
其实也不太长,也才一个月,过去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不差这点时光。
其实她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白夜溪也转来了这所学校。
天呐,这是怎样一种缘分。
白夜溪跟她来自同一所高中,那时云洋只是小范围被欺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那些人会把她堵在厕所,拉进回家的路上。
云洋其实觉得这些都还好,被揍一顿,她们气消了,自己就清净了。只是,总会出格的。
比如她们心血来潮了,找了街头小混混,把她拉进没有摄像头的胡同里,拍一些恶趣味的照片。
差点成功了,可是白夜溪出现了,很轻松地,游刃有余地解决了那些人,救下了她。
其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不少。
可心动这件事,总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也许只能是那个地点,只能是那个人,于是便理所当然的心动了。
晚自习下课,她收拾好东西,早早站在走廊上,直到视野里出现那人身影,她才缓缓挪动步履,装作每一个回家的学生一样,不紧不慢跟在那人身后。
她在校门口驻足,看着她上了黑色轿车,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啪嗒。
灯光骤然亮起,夜里的一点火星正燃在烟头上,沙发上坐着位身材火辣,相貌美艳的女人,她懒懒地抬起眼,嗓音里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回来了?”
“嗯。”云洋放好书包,弯下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她随手扯了张毯子,盖住女人
', ' ')('赤裸的身躯。
云沐顿了顿,掐了烟,揉着太阳穴道:“厨房里热了粥,去喝点。”
“吃晚饭了吗?”云洋没照她说的做,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
云沐漫不经心地借着毯子围好身体,这才站起来,回道:“没,还不饿,周家今天过来找你了,去吗?”
云洋眨了眨眼,“你去吗?”
云沐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好笑道:“当然是你一个人啊,我又不是周家人,哪能进他们家门啊。”
“那我也不去。”云洋孩子气地说道。
“嗯哼,”云沐笑道,“过两天有个聚会,白家老爷子的生日,听说白小姐会出席,真不去?”
云洋顿了下,随即摇头,“不去。”
“你啊,”云沐弹了下她的额头,“家人那不去,尽往我这没血缘关系的家里跑,也不怕我哪天把你卖了。”
“行了,别任性,你就算回了周家,不也还能来我这,我又不会跑了,他们把你从那鬼地方拉出来,不记亲情也要记恩情嘛,”云沐拍了拍她的肩,“记得把粥喝了啊。”
关门声响起,云洋沉默了片刻,开始打扫屋子里的狼藉。
云沐今年三十了,时不时会约个炮,解决正常生理需求,却不会把那些人留在家里。把人带回家,估计也是嫌外边酒店贵。
云洋是她在孤儿院收养的,小地方的孤儿院大多不正规,否则也不会让云沐十八岁时带走一个孩子。
云洋小时候问过她为什么要收养自己,云沐漫不经心地回道:“家里一个人怪冷清的,就想找个人陪着。”
云洋那会不知道家人和爱人也可以陪伴,便没多问。后来才知道,云沐十八岁那年父母在她高考前夕打算回家陪她,最后不幸坠机身亡。
云沐自此成了孤儿。
后来断断续续谈过很多次恋爱,可到底没一个长久的。于是挨到了三十,就再没了谈恋爱的心思,身边又跟着个小孩,也没人愿意跟她结婚。
云沐高考失利,上了专科,毕业后回到小县城,拿着两三千的工资,在那个物价不高的城市活得也算自在。
云洋半阖眸,垃圾桶里还有避孕套,她拎出垃圾袋搁置在门口,去阳台收好衣服洗澡。
-
房间内,指尖夹着烟,站在落地窗边的女人慵懒倚着桌沿,目光落在地面的黑色轿车上。
她懒倦地抽了口烟,涂着指甲油的手握着手机,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喂。”
云沐吐出烟雾,哑声笑道:“白小姐,这么晚了,是想上来做客吗?”
电话那头缄默几秒,旋即传来清冷淡漠的声音:
“她答应了吗?”
云沐眯了眯眼,声音散漫:“会去的,到时候看着点,别让人欺负了。”
“嗯。”
“不早了,回去吧,明天不还有课吗?别耽误学习。”
挂电话的嘟嘟声在女人话音未落时传了过来,云沐低低笑了。
她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市中心,突然很俗地想感叹一句:
年轻真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