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惊雷,令欢颜久久无法动弹。
屋里门户皆闭,透着一股太阳气与旧木家什相杂的燥热味,窗外隐约有车马声与人声鼎沸,像是个临街的客栈,楼道也不时听小二热情的张罗着一溜小跑以及蹬蹬响的脚步声,热闹兴旺的地方,不能坏了人家的生意。
欢颜终于慢慢撑着下了床,桌边还放着那半碗粥,她拿起来喝干净,可是腿脚还是虚软,一边喘气一边就手把头发挽起来,明公公留下的包裹里竟然是几身男装和两锭五十两一绽的银子,她将男装换上,把包裹收拾起来朝下走。
店小二正打她身边过:“哟,这位爷要走?”她垂着头应了声。店小二引着她到柜台前,瘦掌柜看到她忙堆了一脸笑:“您也要走呀?先前走的那位爷已经把帐都清啦,你只管走就是,不用再结。”
欢颜愣愣地垂头走了出去。外面果然就是长街,车水马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是十分热闹。
可欢颜没有别的心思,垂头只走自己的路,实在是累的厉害,因而走的也很慢,一路还不停喘气,走了好一会才到街心,扶着墙正歇着,一抬眼,看到墙角这边蹲着一个赶车的老汉,便问他:“这城里有湖吗?”
老汉忙迎上来:“就在不远,三十个铜钱就成,小爷要去逛逛?”她点头上了车,那老汉忙赶着车朝南走,才走出不远,迎面几辆高头大马吆喝着飞一般过来,当前一个紫衣人手中长鞭急甩,老汗慌忙将瘦马勒转头去偏向一边看着这行人一阵似地冲了过去,喃喃道:“这些贵人街市里跑的这么急,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欢颜着头坐在车里,下了帘子,自然没看到没听到。
老汉说的果然不假,马车只走片刻便到了,欢颜看着面前一片平静如波的大湖,倒是愣着出了神,那老汉在一旁瞧着,似是有所感悟,上前道:“少年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湖边吹吹风吧,过了就没事啦。一辈子嘛,可快着呢。”
欢颜垂头从怀里拿出一绽银子给他,老汉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我,我可找不开。”
“都给你了,”欢颜将银子往他手上一塞,也不管那老汉叫嚷,顾自朝湖边走去,声后那老汉叫了一会也没了声息,估计是走了。她径直往前,气喘吁吁地走了一会,终于到了湖边,这里倒是僻静,连个人影也无,闪着水光的湖水一波波温柔地荡动,轻轻拍打湖边的碎沙。
欢颜直愣愣站了一会,开始慢慢朝里走去,湖水渐渐没过她的脚背、脚踝、小腿……天气热了,水面都是烫的,不过水下倒是冰凉,越往下走就越凉。细砂冲涌着湖滩,她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前走,水很快没过腰部,温柔地荡动在她身侧,像某些,曾经也这般环绕过她的手臂,她的眼睛空洞洞的,可是望出去,却是三张笑盈盈的面容。
够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曾经有三个这样的少年,将她视为最宝贵的所有,他们是王爷皇帝或者乞丐大盗,都没有分别,正如她是谁,从来也不重要。
她是乔欢颜,是那三个乔姓少年的所爱。
这就够了。
湖水已经漫过胸口,她的身躯半托着水力朝前飘,呼吸也被水压的一下下沉重缓慢,身后似乎有人在大叫,可她不想去管,这世上,纷乱燥杂,太吵少乱了。
因为身后的声音,令她朝前猛然迈了一大步,脚下顿时空了,身体虚浮起来,她本能地伸手朝上,却正好有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哗地一声,竟是将她整个提着拎了起来,她呛了水,咳地惊天动地,好半晌才略为停息时,感觉自己正被人挟在腋下朝岩边走,她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闭嘴!”一个急怒的声音近在咫尺,听起来,竟是熟悉。
欢颜哆嗦了一下,勉强转头过去,先触到的,便是一身紫袍,绣着暗云纹的微凸,脸贴上去却是平复的丝绸,这衣服……她呆了呆,仰头从滴淋垂挂的湿发里头看出去,他的颌下崩的极紧,目光朝她一扫,声音竟是咬牙切齿:“你跑我这里来寻死?在本太子的地盘,生死可不由你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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