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倾扶在公司分部的调职快到期。
阮昭想起林颂之前来找她的事情,于公于私,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帮忙。
傍晚时候,欢送会大约是正式结束了。
不过还是能听到几句夹杂着沉倾扶名字的八卦声。
压得极低。
也是趁着这会儿当事人去洗手间了不在场。
见缝插针地往人耳朵里钻。
阮昭坐在几个同事旁边偶尔点头,跟着轻轻弯唇,没怎么说话。
关于沉倾扶的成名史,在她刚进来的那会儿,就已经被一众女同事大量灌输接受科普得差不多了,那架势跟强行摁头磕邪教cp的程度不相上下,都不用她自己去官网搜索。
“虽然气场冷冷的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人脑子和实力摆在那儿啊。”
“提前一年学硕毕业,几个月时间就在总部站稳脚跟,那段时间连着分部的资产市值猛增。”
“听说我们新老板从小品学兼优,五讲四美叁热爱,不逃课不打架。”
“那当然,肯定是学神一般的存在。”
“我有幸看过老板以前的照片,虽说那张脸一看就是能祸祸小姑娘的,但肯定就是个乖学生,老师恨不得能把他当亲儿子的那种。”
阮昭哽了哽:“……”
这位姐妹你是认真的吗?
“就是可惜是个工作狂魔王,除了工作就再没其他的事情能入他的眼。”
有人感慨:“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
“会不会是性冷淡?”
“……”
阮昭默默退出群聊圈,没脸往下听了。
刚走开几步又被组长拉回来,“阮昭,你进组时间短,不想再多了解一下吗?”
阮昭:“……”
表示已经很了解了。
“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以后都不能近距离看见沉总了。就昨天我在停车场还碰见他了,打招呼的时候我都快要窒息了。”
“大魔王走了我们也能喘口气。”
“哈哈哈对不起我庸俗,叁观跟着五官走。”
……
等沉倾扶出来的时候,一轮茶话会已经结束。
原本扎堆的小圈子顷刻作鸟兽四散。
夏日黄昏是混沌的一片,残云被倾颓的夕阳烧成糜烂的绮红色灰烬。
从写字楼里出来,这会儿地下停车场没什么人。
阮昭打开车门上去,酝酿了好一会儿,拉了下他衣袖:“一起去吃个饭?”
“凑近点说,”沉倾扶捉起她的手指头,“听不清。”
“我说……”
他眸子里压着笑,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气息缠绵,发酵在这半封闭的空间里。
她怕被人看到,颤悠悠地抬起手臂推拒。
沉倾扶扣压住她的手,略沉的气息覆过耳垂,轻轻舔了下就放开。
“好啊。”
沉倾扶就是存着心想逗一下她,忽然认真问:“你是不是最近没钱了?想让我请吃饭?”
阮昭:“……”
她鼓了鼓腮帮子,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回答。
这个男人的思维跳跃为何如此之大。
林颂预定的餐厅是家日料店,正值饭点,队排得很长。
阮昭看了眼林颂发的桌号,和沉倾扶到二楼靠窗的一桌落座。
她时不时低头关注手机上林颂发的信息。
这点小动作被沉倾扶捕捉到,他把菜单扣到她桌前,拧起眉,“在看什么?”
被发现了也丝毫不慌乱。
阮昭坦白道:“其实我还约了别的朋友。”
沉倾扶看着她,兀自勾了下唇:“男的女的?”
女孩脸上白白净净,上了淡妆的皮肤像是自带柔光,漆黑漂亮的眼睛微弯起来,轻轻笑了下:“你认识的。”
沉倾扶不再多问,不甚温柔地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
直到隔断空间的入口传来脚步声。
林颂还未走到桌边位置。
沉倾扶忽然站起来,座椅在地面摩擦发出呲啦的尖锐声音。
哪怕一句话也没说,阮昭也能察觉到他情绪里的变化,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男人双眸如浓墨一般,散发着阴郁的戾气。
“沉倾扶。”阮昭拉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别急着走?”
他表情很淡,嘴角绷直,掌心克制隐忍掐得泛白,启唇道:“不能。”
“阿扶,”林颂语气平静,“你到现在还不能原谅我吗?”
该原谅吗。
当年沉柏海出轨,温沅在去找他的路上出了车祸,小沉倾扶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慢慢闭上眼睛,温度一点点消逝。
车祸不是很严重,可是她原本就生病了的。
温沅到最后一刻都没能等来她的丈夫,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冰冷的病房里。
不该原谅吗。
毕竟林颂这些年也一直安分守己,没兴风作浪,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也从未对沉倾扶显露过恶意。
从头到尾有问题的是沉柏海罢了。
而此刻,气氛诡异的安静。
沉倾扶舌尖狠狠抵过后槽牙,眼里像是淬了一层破碎的薄冰:“滚开。”
林颂近乎狼狈地被甩开。
这个急速转变让阮昭意想不到。
她以前也只是隐约知道一点关于沉倾扶家里事情,家庭关系不是很和睦。
可是,为什么会到了这种甚至是完全敌对的程度。
这个季节天气阴晴不定,变化很快,淅淅沥沥的雨滴毫无征兆的兜头而下。
路灯光线照射下,地上的雨迹斑驳,潮湿的地面倒映着点点亮光。
路边来往的人和车辆也变少了。
“沉倾扶。”
“扶扶!”
沉倾扶的脚步顿了一下,溺在昏暗中的半张脸隐晦不明。
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湿。
男人背脊挺得很直,转过身时阮昭看到他被雨浸湿的衣服黏连住皮肤,衣领处露出泠冽白皙的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