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有现药,那畜生血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也是污秽。这两天,你就好好静养,敷药,以后眼睛才不会损了。”
陆朝阳连连点头。
不多时,陆展瑜已经煎好了药,并过滤好了,用温热的纱布包上了,给她敷在眼睛上。陆朝阳刚刚喝过一碗熬得精细的热粥,此时正是浑身舒坦的时候,索性就躺在炕上沉沉睡下了。
陆展瑜在林氏的注视下,又给她的脚踝上了一遍跌打药,脚底的水泡也挑干净了。
也不知道赵牧父子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三头野牛都弄下了山,并扛了回来,似乎是去找了自家的几家佃户帮忙。
这就直折腾到第二天天都要黑了才回来。
林氏挺着大肚子,强颜欢笑,请这些人留下来吃肉喝酒。但这是藏冬的时候呢,天要是黑了,回家的路也不好走,最终,众人纷纷推辞了她的好意,各自回家去了。
赵牧和赵宝儿也都是又累又困,听说陆朝阳没事儿,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囫囵收拾了一下自个儿,又喝了一碗粥,就睡觉去了。
反而是陆展瑜,上上下下的,去给那几条狗看伤,并帮着林氏收拾了家里的畜生。
陆朝阳一觉睡醒,朦胧间看见自己床前有个人影。
然后一张温热的帕子伸了过来,给自己擦脸。
陆朝阳怔住:“娘,你哭了啊?”
林氏吸了吸鼻子,道:“娘没有。”
陆朝阳这才想到,这位心思细腻的妇人恐怕又和从前一样,苦等了一整夜。回来之后看到女儿受伤,肯定是非常害怕又心疼的。
她连忙坐起来,眼前也看不清,道:“娘,我没事儿,我就是……”
林氏扶着她,道:“小陆大夫说,你这眼睛,敷两天药才能好。”
当天晚上,林氏就是歇在陆朝阳屋里的。陆朝阳许久没有和老娘睡过,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心里也是高兴的。
第二天一大早,赵牧一看林氏还没起来,也没放在心上,就和赵宝儿两人一块儿上集去了。
没过几天的功夫,赵牧就联系好了老买家,把这些东西都卖了出去。两头野牛,三头鹿,割了些肉给当时来帮忙的佃户,零头也做了人情往来。最后一共进了八百零四两银子。做四人份分,分给陆展瑜二百零一两,赵家自己留下了六百零三两。
这样一来,明年计划中差的那些银子,不但齐了,而且陆朝阳想,明年自个儿或许就不用住那没有门的楼子了。
大伙儿很是高兴了几天,除了林氏。
赵牧热闹完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林氏好像不大高兴。
陆朝阳的眼睛在陆展瑜的细心调理下,早就好了。这几天,林氏都歇在她屋里,她几乎不和赵牧说话了,平时也总是低着头,冷着脸。
赵牧也不是个傻子,自然反应过来她是心疼女儿,陆朝阳弄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不好受。因此他又疚又悔,也诚恳的道过歉了,可是林氏还是成日一副闷闷不乐的德行,也不肯搬回去住。
眼见她的肚子就大了,还这样怄气,赵牧急得不得了。
陆朝阳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不在自己屋里呆着,反而常常跑到赵宝儿和陆展瑜那里去,给他们争取更多的独处机会。
这天一大早的,陆朝阳和赵宝儿就穿着大棉袄,也不怕冷,全缩在房门外偷看。
林氏好像被触动了伤心事,嘤嘤的哭了起来。赵牧坐在一边小心的赔不是。
林氏哽咽道:“我也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许多,家里有些田地,能安安乐乐的也就是了。我知道你们该笑话我,说我头发长见识短。笑就笑吧,赵哥,我啥也不图,就图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也就够了。”
赵牧小心地赔不是,道:“这次是我没照顾周全,是我不对,你要气我,我没话说,可别再糟践自个儿的身子,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林氏抿着唇,半晌,道:“我一想到你们在山上呆着,就浑身冒冷汗。到天亮还不回来,是不是遇见狼了,是不是摔着了,想着想着,自个儿心窝子里扎了刀似的疼。看见朝阳回来,我这心落了一半,可你们还在山上,我害怕啊……”
赵牧猛的心头一震。
林氏这半辈子,都在苦等。在陆家的时候,苦等陆三回家,结果等来的是陆三的死讯。
他突然心中一酸。
“大姐,是我对不住你。”
林氏低着头,泣不成声:“赵哥,你要去,我不敢说什么。可你也知道,这山里寻食,那也是看运气的,多少人都是有命去没命回来的?这次,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你们就是捡回来的一条命,才冒险拿了两头野牛。我怕的就是这个啊!你们男人,一股子血上了脑子,就能忘了家里的女人孩子。你不想想别的,没啥。可是我却担惊受怕,知道有这一次就还有下一次,想着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爹,可咋办……”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