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担心我再打扰老太太，”嘉陵吸了一口气，对荣京保证：“以后我只会待在一个城市，大概连离开那里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傅定泗还没下最后通牒，但凭借嘉陵对傅定泗的了解来看，傅定泗将她送去江城之后，是绝对不会再让她踏出江城半步的。
不管是回来名城还是去别的城市，都不可能。
“最后一次。”荣京听完嘉陵的话之后沉默了几秒钟，这才开口：“今天结束，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这话说得毫无眷恋，甚至带着浓浓的厌恶。
嘉陵早就知道他对自己没感情，可是真的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了起来——
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划了一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我知道，不会了。”嘉陵摇摇头，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你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我了。”
从今以后，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墨西哥，一个在江城。
她离不开江城，他也不可能再回国，基本上没有了见面的可能。
今天这顿饭，是最后的晚餐了吧？
想到这里，嘉陵的眼眶竟然红了。
她强忍着，没有在荣京面前落泪。
她很清楚，她在荣京面前落泪并不会收获他一分一毫的同情，甚至还会让他更加鄙夷不屑。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荣京听完嘉陵的保证之后，直接松手，转身回到了包厢。
嘉陵站在原地拍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看着荣京的背影。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彻底走出她的世界——
曾经她日夜盼望着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可是真正实现的这一秒，她完全开心不起来。
嘉陵自己也觉得讽刺，可人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在感情里还能计较得失和逻辑，那应该就不是正常人了。
嘉陵在外面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回到包厢。
回到包厢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正常。
陈老太太并没有看出来嘉陵和荣京之间微妙的气氛。
荣京在陈老太太面前还是那个听话孝顺的形象，说话都是文气十足的。
**
嘉陵辞职了，宁皎依的心情不是很好。
正好赶上周五，下班之后，她便拉着谢顾去清吧喝酒了。
宁皎依酒量还不错，但她很久没喝过了。
谢顾是完全不会喝酒的，她知道宁皎依身体不好，来到清吧之后一直拦着她，不肯让她喝。
宁皎依拗不过谢顾，转头又想到自己周末还要去看中医，索性就跟着谢顾点了一杯西柚汁。
点完单之后，她们两个人在吧台处坐了下来。
宁皎依喜欢来清吧，主要就是因为安静。
这家清吧人不多，也不是很乱，环境很好，适合来散心。
宁皎依坐下来之后就没说话，脑袋里都是这些年跟嘉陵相处的那些片段。
尤其是她最困难的那段日子，嘉陵对她的照顾，
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反复放映着。
她忘不了，也不可能忘。
嘉陵这一走，她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都没谱了。
宁皎依想想还是很难过的，可是她真的没办法。
虽然宁皎依一直没说话，但谢顾很聪明地猜到了宁皎依心情不好的原因。
谢顾喝了一口西柚汁，然后对宁皎依说：“其实你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嘛，她现在辞职了，以后还可以回来的。”
“我已经让傅定泗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宁皎依对谢顾说，“她喜欢荣京，我不想之前事情再发生一遍。”
谢顾：“……”
好吧，宁皎依这么一说，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
“那他打算怎么处理啊？”
谢顾回忆了一下傅定泗看人的那个眼神，唔……瘆得慌。
傅定泗这个人真的还蛮可怕的，谢顾觉得，他做事儿肯定特别狠。
嘉陵犯了这么大的错，想必傅定泗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谢顾试着想了一下傅定泗的处理方式，脊背有点儿凉。
“送她去江城吧，让她一直待在那里。”宁皎依没有瞒着谢顾，把傅定泗计划的处理方式跟谢顾说了一遍。
谢顾听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处理方式也挺厉害的，但是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宁皎依看到谢顾长吁一口气的表情，便问：“你怎么这个反应？”
谢顾拍了拍胸口，“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处理其实还好啦，我以为他会做得更绝情呢……”
宁皎依：“……”
看来，傅定泗在谢顾心里的形象不是很好。
宁皎依下意识地就想替傅定泗说上几句话，但是转念一想，谢顾的担忧确实没有错。
毕竟，现在的傅定泗做事儿确实够狠，没什么可辩驳的。
宁皎依不自觉地又想到了之前那个人，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几口。
谢顾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宁皎依：“皎皎姐，他一直是这样的吗？”
宁皎依：“什么样？”
谢顾想了半天，这才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就……挺狠的，对谁都特别狠，不会心软，杀人不眨眼的感觉……”
“之前他来工作室的时候请大家喝了咖啡，当时他表现得很有礼貌嘛，大家都说他很温柔，但我没这么觉得诶……我觉得他对人是挺客气的，但他骨子里其实对别人都很疏离的。我觉得他请我们喝咖啡其实也是为了你吧。就感觉，他除了你之外，好像对什么人都不在乎。”
谢顾把自己对傅定泗的认识跟宁皎依描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又道：“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啦，其实很多人都想要一个这样的人呢，除了自己老婆之外，对别人都是渣男。这样才能体现出来自己老婆的特别嘛。”
谢顾这话，宁皎依是能理解的。
大学那阵子，傅定泗追她的时候，她之所以被打动，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其实那会儿傅定泗身边围着的女人真的不少，
他外貌条件和能力都摆在那里，就算没有傅家做背景，都会有无数人对他前仆后继。
更何况，他还是傅家的人。
当时傅定泗在学校特别出名，宁皎依时常会听说哪个学姐学妹又去撩傅定泗了，结果被拒绝得很惨。
当然了，这些人被拒绝之后，傅定泗渣男的称号也就坐实了。
宁皎依起初对傅定泗也是有些偏见的，但后来她才发现，傅定泗在拒绝不喜欢的人时特别果断，甚至有些狠。
他对别人，和对她，完全是不同的态度。
那个时候，宁皎依就觉得，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最特殊的存在。
她天性就是热爱浪漫的人，对于这样的攻势自然是招架不住的。
所以，傅定泗当时追了她没多久，她就答应下来了。
宁皎依一直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会喜欢这样的特殊待遇……
可是现在，她有些茫然了。
傅定泗回来了。
他对她仍然是像之前一样特殊。
不对，是比之前还要特殊了。
可是，她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享受，反而觉得这样的待遇有些负担。
宁皎依从短暂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谢顾，随口问道：“你觉得这样的感情怎么样？”
“挺好的啊……有的人就喜欢这样的吧？”谢顾说，“我之前认识几个朋友就很想要这样的感情。不过我不太想要哎，我觉得我会有点儿负担。”
谢顾托着下巴分析了起来，“比如，如果他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然后他为了我和他父母闹翻了，我会觉得很有负担，因为爱情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太可能一辈子嘛，结婚之后都要变质的。他一时为了我放弃这么多，如果他以后后悔了，或者是我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情，他可能就会后悔了……反正我觉得，一段关系里，如果一方牺牲太多，肯定会出问题的。”
听着谢顾的分析，宁皎依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谢顾有一句话，说到了关键点——
一段关系里，如果一方牺牲太多，肯定会出问题的。
这一点，宁皎依是无比赞同的。
现在，她和傅定泗的这段关系里，很显然是傅定泗付出得比较多。
其实他们两个人已经出现问题了，只是，她一直在粉饰太平。
谢顾看到宁皎依的表情变化之后，以为她是不赞同自己的话。
于是乎，谢顾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当然啦，这个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和他之前肯定不会存在这种问题的。”
“你刚才问我，他是不是一直这样，”宁皎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有些飘忽：“不是，副人格不是这样的。”
谢顾没想到宁皎依竟然会主动提起消失的那个人。
她以为，那个人是宁皎依的逆鳞。
其实谢顾有好几次都想问宁皎依关于那个人的问题，但是为了照顾宁皎依的情绪，她忍着没问。
但是，越忍就越好奇，这是人类的本能。
现在宁皎依主动提起来了，谢顾便顺着她的话问：“那……他是怎么样的？”
“他对大部分人都不错，”宁皎依笑了笑，“换句话说，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之前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跟他在一起，后来被我逼着分手了，她一出事儿，他还是会第一时间跑过去帮忙，比谁都热心。”
提起来傅定泗和宁晚晚的事儿，宁皎依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里明显带着自嘲，谢顾怎么会看不出来。
谢顾听完宁皎依的描述之后有些无语：“……”
傅定泗的两个人格都这么极端吗？
一个六亲不认，一个中央空调？
虽然中央空调这个词儿不太好听，但谢顾觉得，还挺精准的……
结婚之后还去为前女友鞍前马后地服务，这不是中央空调是什么？
而且，这个前女友还是宁皎依的死对头。
关于宁皎依和宁晚晚之间的矛盾，谢顾之前在宁绥和那边已经听说过了。
她也知道宁绥和特别讨厌宁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