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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天晚上,他爸喝醉了酒,把他贴在墙上的那张纸撕的稀碎,尚楚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被他按在门上狠狠扇了两个巴掌,扇的嘴里都是血气,站都站不起来。

那是他九岁的第一天,像条死狗似的趴在门边,水泥地凉的刺骨,眼泪很咸。

他趴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他爸躺在床上睡觉,鼾声如雷,浑身酒臭,裤子拉链开了一半,鞋都没脱。

坦白说,尚楚有那么几秒钟想要拿菜刀杀了他,恰好他这时候翻了个身,粗壮的大腿“砰”一下砸在木板床上,尚楚一个瑟缩,还是怕了。

他抱着他妈的骨灰盒跑到溪边,把一捧白灰洒到河里,喃喃说你别再来梦里看我了,你放心地走吧,你走了就解脱了,下辈子别再看走眼了——不对,下辈子别再做omega了,你说你当年进城打工,被拐卖omega的人贩子盯上,被搞哑巴了不说,还卖给了个畜牲,你投胎一定要小心啊,记得找个有钱人家。

那天他本来把那只熊也一起随着骨灰扔进河里,带了最后还是不舍得,跳下河把它捞了起来,和它说就辛苦你多和我过几年苦日子吧,没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没了。

一语成谶,他果然什么都没了。

-

尚楚也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感觉,悲痛欲绝倒也说不上,就是觉着心里有点儿不着地——他心里一直飘着一个风筝,虽然飞得越来越远,但始终有根线拴着,现在那根线也断了,他的风筝彻底没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尚楚最后又走回了操场边。

他趴在金属围栏上,仰头看着灰沉沉的天,神情专注,像是要从积压的云雾中找出什么——但最近雾霾严重,他怎么看都看不到风筝飞哪儿去了。

-

咻——

头顶飞过去一架飞机,尚楚愣愣地看着它飞远,直到尾气也彻底散去。

“没了也好,跟着我也是过苦日子,”他揉了揉鼻头,轻声说,“不过你又破又丑,又不能唱歌,没人会捡走你的,早知道当初把你扔河里......算了算了,以后等我发财了,我就买个大房子,把商店里你的兄弟姐妹全都买下来,每天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跳舞......”

“咳咳......”

尚楚一段独白还没讲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咳,他吓了一跳,牙齿从舌尖上擦过,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尚楚回头一看,白艾泽站在几步之外的台阶上,双手插兜,神色有些不自然。

“没打扰吧?”白艾泽眉梢一挑。

“打扰了。”尚楚捂着嘴,恶狠狠地盯着他,“听到多少?”

“刚来,大概从发财开始,”白艾泽还真老老实实地回想,“还有什么唱歌跳舞之类的?”

“行了行了!”尚楚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一句话,“警告你啊,你最好当自己没听见!”

白艾泽点点头:“嗯,没听见。”

尚楚:“......”

不知道为什么更生气了。

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倚在栏杆边,隔着几米的剧离对视。

尚楚捂着嘴,他的舌尖破了皮,尖锐的痛感从口腔传来,但他是第一名,绝不能在草包白艾泽面前流露出一星半点的痛苦神情,于是只能僵着脸,等着白艾泽识相点儿先离开。

但白艾泽就是不走,悠悠闲闲地站在台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尚楚。

他的眼睛形状狭长,眼尾上挑,生得非常勾人,此刻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警告的气息,像是什么凶狠的野兽;但偏偏他又忍着痛,眼眶里夹了一点儿生理性泪水,恶狠狠的眼神反而没了威慑力。

有点像大哥家养的缅因猫,一爪子抓下来凶得很,挠到身上才发现是软和和的肉垫。

白艾泽在白家、在私校接触到的都是一样的人,规整的仿佛从统一的精英模板里浇铸出来的,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很特别,很鲜活。

“操!”尚楚见他八风不动的样子,忍不住骂了一声,“你待着吧,我走了。”

“尚同学,”白艾泽出声拦下他,“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什么?”尚楚转头,皱眉盯着他。

“你刚说的唱歌跳舞,”白艾泽认真地问,“指的是包养小明星吗?”

“......”尚楚额角重重一跳。

白艾泽笑笑:“误会误会,开个玩笑。”

-

“走走走,去打篮球!”

“刚那个香菇炖鸡吃了没?感觉可以啊!”

“呸!老子吃出一根毛,卷卷的,呕——”

......

后边一栋楼就是食堂,喧闹声传来,其他学员吃完饭,正朝这边走来。

尚楚一顿,现在他嘴里都是血,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个狼狈样子,于是退了两步,站到一根柱子背后。

“尚同学。”

白艾泽叫了他一声。

“拒绝回答!”尚楚闷声闷气地说。

白艾泽一哂:“接着。”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防霾口罩,抬手朝尚楚扔了过去。

第21章 白色毛巾

尚楚回了寝室,除了白艾泽,其余四个人都在。

宋尧正坐在床边解鞋带,见到尚楚戴着个黑口罩,问他:“你怎么戴个这玩意儿,还挺酷。”

“雾霾大,”尚楚摘了口罩塞到口袋里,“防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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