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他的嘲讽和质疑声不绝于耳,白艾泽却岿然不动,甚至面带微笑,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家里有钱就吊吗?”
“城西白家啊!那可不止有钱,他爸你没听过?市委一把手啊......”
“切,早几年他爸妈离婚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新闻都不敢播!我听我爸说,是因为白书记在外面包养了一个......”
前座有两个人不怀好意地咬耳朵,音量不算大也不算小,恰好能让最后排的白艾泽听见。
他目光渐渐沉了下去,眼底凝起碎冰。
尚楚看得分明,那层透明罩子有了一个裂缝。
秦思年也听见了,他两手握拳,气得肩背微微颤抖,上半身离开座椅,想要冲上去和他们理论,但那些人都是alpha,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愤怒和犹豫两种自相矛盾的情绪在他胸膛里撞来撞去,秦思年无助之下,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白艾泽一眼,发现他出奇的镇静,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秦思年松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拳头,坐回座椅里,自我安慰般地想道:“没事的没事的,白同学根本就没受到任何影响,我要是这么莽撞地冲过去,说不定会让他更难堪......”
“那他爸不就是有点变态吗?”前座那两人还在继续,其中一人发出恰到好处的惊呼,“我操!平时在电视里根本看不出来啊?”
另一人“谁说不是呢,他还有个哥哥,好像是个开宠物医院的,据说是他爸在外头的私生子......”
嗒——
白艾泽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alpha焦苦的信息素味道开始活跃,尚楚皱着鼻头,身体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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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操!这么劲爆!”
那两人还在喋喋不休:“这在圈子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突然,后排传来巨大的“砰”一声。
沸水一般的礼堂顿时安静了。
秦思年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一抖,跌坐在地。
其余人齐齐扭头往后边看过来,尚楚收回踹在木桌上的一只脚,顺便拉起秦思年,笑盈盈地说:“抱歉抱歉,脚滑了。”
他从抽屉里拎出背包,扬声问侯剑:“教官,可以解散了吧?”
侯剑眉心凝着一个“川”字,片刻后重重点了一下头。
尚楚背上包,站在全礼堂最高的位置,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前座那两人身上。
他掏了掏耳朵,又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说:“下次在公共场合讲话小点儿声,吵着我了。”
白艾泽指尖一顿,紧绷的手指松弛下来。
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第一名,双手插兜,一步三晃地从后门离开。
侯剑看着他走出礼堂,又看了看底下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的皮孩子,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猴孩子,一个比一个难带,班里这个第一名说话比他还管用。
“解散!”侯剑喊了一声,拿起文件夹,走到门边又折回来,对江雪城厉声道,“随地吐口水,留下来清扫!”
江雪城梗着脖子,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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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差十多分钟,食堂还没放饭,趁着他们在排队,导员发还了每个人的手机,叮嘱了晚上熄灯前去寝室收缴。
根据训练安排,每周日下午休息半天,领回手机、自由活动,但不能离开基地;每月十五号放一天假,允许外出。
几十号人欢呼着拿回了手机,开机时响起的系统音乐此起彼伏。
宋尧捧着他的iphone“吧唧”亲了一大口,霎时和重获新生似的,迫不及待地按下开机键,眼角湿润,颤抖着说:“阿楚,我好激动,好激动......久违了,我的爱机......”
尚楚斜眼瞟他,很是嫌弃:“你演戏的时候能别把口水涂在眼角吗?”
宋尧:“......你这人真一点儿生活情趣都没。”
尚楚看也不看他的那部老式国产机,径直把手机塞回裤兜,目视前方,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关注,只认真等饭。
对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智能机简直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队列里的人都高高兴兴地捧着手机东按按西按按,忙着给家人回微信报平安,忙着登录游戏看看有没有版本更新,忙着喧嚣热闹。只有队头的尚楚和队尾的白艾泽,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里,沉默的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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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开饭了——!”大爷推着不锈钢大饭桶从厨房出来,用米粒的香味和蒸腾的热气辟出了一条路,“排队排队,全部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要挤!”
尚楚终于得以从无所适从的喧闹中脱离,他拿起托盘,走到第一个素菜窗口,对阿姨说:“空心菜,再要个鸭腿,谢谢。”
“老爹!”身后的宋尧拨通了视频电话,开心地喊了一声,“我爸呢?在家没?看我是不是黑了点儿,更有男人味了是不是?”
“他不在,今天他们高三教研组开高考动员大会,去学校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手机抬高点我看看......不错,结实了,我儿子成男子汉了!”
宋尧开心地大笑:“赫鲁晓夫蹲哪儿玩呢?抱来我看看......操!你俩给它吃什么了,怎么这么胖了!”
“汪汪!”赫鲁晓夫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尚楚早就猜到,宋尧有个很幸福、很完满的家庭,要不然他不会像朵向日葵似的,活得恣意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