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去手。
被控制了也好,换了芯子也好,那是把他从学雪里刨出来,悉心养育二十一载的师父。
摸上短刀刀柄的手,像触电一般立马弹开,垂在身侧重新攥握成拳。
“咔——吱——”
一阵重物滑动的声音后,谭志远回头睨他一眼,绕过高案,从旁边开着的小门走进后室。不容沈景之多想,脚已经先迈了出去。
后室是堆放祭祀杂物的,沈景之不是第一次来,只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那个拥挤狭小的后室,原来并列摆放的两个木架子往两边移开,露出后面遮挡的暗道入口。
里面乌漆嘛黑一片,沈景之只能看见几级往下的台阶,再往深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黑洞洞的,似是没有尽头。
他怕黑,怕一个人,更怕一个人往黑不隆冬的地方钻。
谭志远是人,目前却算不上自己人。
沈景之路上吹了半干的T恤,又开始洇染出几块湿迹。
谭志远轻车熟路地从木架上取下一支小臂粗细的大红烛,擦了根火柴点燃,一手抬着蜡烛,一手拢在火苗边,防止风把火苗吹灭。他顺手将火柴盒揣进裤兜里,走进暗道,步子很慢,走几步回一次头,确认沈景之是否跟上。
要杀要剐不如给个痛快,整这些幺蛾子。
迟早得心理扭曲。沈景之腹诽,手又探进衣服里,按在刀柄上。师父动不得,不代表他不会动这里边儿的东西。
动不动得了另说,他只是不想死得太干脆。
☆、解封
沈景之的不安几乎触顶,黑魆魆的暗道里,只有一点昏黄的烛光,火苗微微摇晃,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来动去。
持久的沉默让他受不了地主动问出了声:“师父,我们来这儿干嘛?”
谭志远依旧没作声。
沈景之却不在乎,他只是想弄出点声音,根本不在意他答不答应:“这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说祠堂里还有这种地方。”
“师父,你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吗?”
“咱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这儿是谁挖的?”
“师父,快到了吧?”
“师父……”
再走了五分钟左右,前面隐隐能看到不同于烛火的光。
到了。
沈景之暗自推断,适时住了口。
谭志远走到带小窗的木门前,抬手敲了敲,里头传来一道温朗的男声:“进来吧。”谭志远照样不说话,直接拧开门把,把门推开,率先走了进去。
果然有人!
沈景之提高警惕,抽出短刀横在身前,走进亮堂的地室。
地室里只有一块平坦光滑的方形石块,勉强算是一张石床。石床边,玉色长袍的男子长身玉立,一头黑直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玉佩下方坠着一束靛青的流苏。
好一个翩翩公子,好一个——
淳于盘黎!
沈景之直直对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目,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乜斜着眼打量那个刚才在梦里亲手杀了他的前世大哥。
看来他的失踪的确另有隐情。
神启君说盘黎赶到东部是为了阻止临涯和昆吾的计划,阻止二弟和小妹的死。可是最后,凡黎没死在战场,没死在敌军手里,甚至没死在长临军和昆吾手里,而是被他敬重信任的亲大哥,一剑将胸口刺了个对穿。
刚才的梦里,他第一次梦到眼前的男人。
梦里的那个他,在梦醒前最后一刻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大哥”。
从很久之前开始,沈景之就学会将这些怪梦当做现实看待,所以当这人出现在他眼前,他能一秒肯定他就是淳于盘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