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远安身着一袭浅灰色长衫,乌黑浓密的长发束起了一半,剩下一些闲适的搭在两肩。五官轮廓深邃明朗,眉眼间尽是狂野洒脱,打眼瞧去,正是一副一本正经,仪表堂堂的模样。
只是他左手拎着一只“扑棱扑棱”的鸡,背上还背了一个大箩筐,硬生生的毁了形象。
李子雨看着他的那口大白牙,嘴角不受控制的跟着牵动,微微上扬,脸颊上浮起一层绯红,笑道:“你怎么来了?”
还没待杲远安回答,远远的就传来一熟悉的声音:“哎哟,慢点儿!年轻人急什么急!哎哟,我这把老骨头。”
王媒婆紧跟在杲远安的身后,一手捂着腰间,喘着气怨道。
“我来说亲啊。”杲远安自然而然的道。
他眼带笑意,目光紧紧的锁着李子雨,仿若天地间就她一人。
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李子雨眸光微闪,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四处乱瞟着周围惊飞的鸟儿,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唇瓣,嘴里轻轻的“哦”了一声。
见着王媒婆的狼狈,忙急急的前跑了两步扶了她一把。
王媒婆嗓门儿大,屋内的何氏听着声音出来瞧。
她一眼就看到门口身量高大的杲远安,木门都被他占了一大半呢!眼带疑惑的望着门前的一干人。嘴上问道:“哟,这是?”
“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杲远安热情高涨的朝着何氏挥了挥手,高声喊道。
这可把何氏给吓了一跳,手上拿的荷包“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李二根那死鬼!他居然对不起我?!!
李子雨也被杲远安这一喊给吓着了。白瓷般的小脸上像被火舌缠上了一样,从细嫩的脖根处一直蔓延到了整张脸。
她暗恼的拍了一下杲远安的粗胳臂,因着自己力气较之常人偏大,稍微收敛了一点儿,只用了七成力。
男人的肌肉很是结实,也不知道男人啥感觉,她只觉着自己手酸疼酸疼的。气得她嘴一瘪,哼唧出声。
杲远安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这点小打小闹自然是不痛不痒。不但没被打疼,还很是享受的觉着这是李子雨对他的亲昵,眼带宠溺的看了眼李子雨低笑着,“没疼呢,力气忒小了,是舍不得我?”
这话一出,气得李子雨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偏生他觉着是个媚眼,美滋滋的喜乐了一番,终是不敢把人给惹毛了,又朝着何氏改口道:“何姨好。”
何氏隔得有点远,瞧不清楚他俩的小动作。她沉浸在前一刻的冲击中,心下一片瓦凉瓦凉的,踏过掉在地上的荷包,眼底蒙着一层寒意,缓缓走向杲远安。听着他乖巧的喊声,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嗤笑:“哪个是你的姨?别乱攀亲戚!”
原本害羞的低着脑袋的李子雨猛的一下抬起了头,“娘?”
何氏拽过李子雨,看着杲远安又道:“你娘是谁?你怎么找上我家的?是不是李二根说接你回来的?”
“哼,我道那李二根晚上回来就躺床上不动咋个啦,根源出在你这儿了!啊呸!个老不要脸的!”何氏气急,也顾不得闺女在这儿,就开始骂了起来。
两个未经人事的孩子自是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王媒婆可听出来这话之意。尴尬的一口水差点没呛着自己,忙从杲远安身后移步出来,打断何氏的话茬:“哎哟,何大妹子你乱说啥嘞!孩子还在这儿呢!”
“孩子在这儿咋个啦?我就要说!他做得出来我就怎么不敢说呢!我又没做这见不得人的事!真是不害臊!”何氏高声反驳,语速急促而尖锐,说着说着还带起了哭腔。
“哎哟哎哟,你这是误会啦!这是你未来姑爷呀!”王媒婆被何氏这阵阵怒骂给唬得一跳一跳的,赶忙大手一拍解释道。
“姑爷咋啦!还不让说了么?天王老子的来头我都要说!”何氏正举着袖子揩泪,抽搭搭的接话,突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蓦然一愣,“姑……姑爷?”
“哎呀,可不?!”王媒婆啼笑皆非。
“娘~”被王媒婆那几句一说,李子雨渐渐意识到何氏的误会。这一大乌龙,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迎着何氏询问的眼神,羞答答的点了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
杲远安也没想到自己这套近乎的一喊,居然造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挠了挠脑袋,朝着何氏扯了一个苦笑。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众人皆静,空气中只余下一群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发出声响。
第11章 终于定亲
一行人坐进了屋内,天色稍暗像是要下雨了,屋内一片昏暗,何氏难得大方的点起了煤油灯。
她还抓了一大把的瓜子,生花生,兜进竹条编制的盘里。
待全部办妥当以后回到木桌边,她拇指局促的搓捏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又单抓了一大把瓜子儿递给杲远安,连道:“那个啥,咳,来,吃瓜子儿,吃瓜子儿。”
虽是自己办的蠢事,但让她跟个晚辈赔礼道歉的,她还是说不出口。脸皮更是臊得红彤彤的。
杲远安哪里敢让丈母娘难堪?赶紧受宠若惊般双手合拢捧过瓜子,乐呵呵的道:“谢谢何姨,您这也太客气了。”
王媒婆用手帕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跟着打圆场:“你别说,何姐这人儿就是大方呢。雨丫头像她娘,性子也是极好。”
杲远安自然赞同的点了点头,连道,说的是,说的是。
至于李子雨?去田里唤回了李二根就被何氏撵进里屋避着了。
屋内气氛变得略微和谐后,大家就开始谈起正事。
李二根磕了磕烟斗,肃着一张脸,率先开口:“你今儿个来这是?”
杲远安这方没个长辈,王媒婆是受他之托的中间人,自然是要帮着答话:“是这么一回事,这小子稀罕你家闺女嘞,等都等不及。昨个儿买了许多东西,今日一大早的就跑到我家想要我帮忙来提亲。”
李二根皱了皱眉头,问:“那你这是上门提亲,不做上门婿了?”
“哪里会,小子无状不懂礼数,也是上门问了王姨才知得女方上门。失礼了!”杲远安拱了拱手背,站起身子,似模似样的行了一礼。
李二根一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哪里见过这些行礼的路数?原见着行礼的都是些书生官爷,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自个儿被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