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却笑:“回来也说不上,赶着过除夕,元日朕要去午门宣捷,那日还请皇祖母着了朝服,与孙儿一同去看看大清的江山和子民。”
苏麻喇嬷嬷忙笑:“主子您瞧,要紧的事还是不忘记带着祖母呢,咱们皇上最孝顺了。”
说话的功夫,摇篮里小阿哥咿咿呀呀,似乎合着嬷嬷的话,玄烨过去抱他起来,小家伙乐呵呵冲父皇一笑,还是个奶娃娃的小东西,却特别会讨人喜欢,发脾气撒气都冲乳母宫女们来,但凡太皇太后或苏麻喇嬷嬷抱,从来只会笑,这会子被玄烨抱着,也是傻乐。
“这孩子好养。”太皇太后感慨,“你非要磨我做些事,弄这个小东西来养,你心尖儿上那个,不定怎么舍不得呢,你且再好好疼她,再生个一男半女,早早封了嫔位,让她自己养去。”
玄烨微微脸红,只抱着儿子哄不应祖母的话,这会儿门前却有宫女进来,说佟贵妃求见,皇帝和太皇太后彼此看了眼,想着她近来安分,上回又受那样的委屈冤枉,还是让她进来了。
佟贵妃也不是故意要来凑热闹,而是佟国维送了东西进宫,她立时立刻要先来孝敬慈宁宫,到了门前才见皇帝的銮驾在,心里也更高兴,这会儿喜滋滋地进来,临近年节穿得红彤彤很喜庆,太皇太后看着也是眼前一亮,瞧见她脸上笑容真诚,心里也少些芥蒂。
佟贵妃叽叽喳喳将家里的事说了,把佟国维孝敬来的东西呈送给太皇太后,彼时玄烨已经把小阿哥放下,坐着一起听她说话,她交代好了事情,说还要去宁寿宫给太后献礼,转身要走时,摇篮里的婴儿大声啼哭起来。
众宫女嬷嬷都围过去,哄了半天不见好,玄烨说让抱来,不经意抬眼,看到佟贵妃满目期待和欣喜之色,不经可怜她连失两胎,随口便说:“让贵妃抱抱。”
佟贵妃一惊,双手已捧起,嘴里却说不知怎么才好,只等乳母把小阿哥塞入她怀里,软绵绵的小人儿暖暖地入了怀,依旧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哭,佟贵妃学着家里女人哄孩子的模样哄他,微微晃动着身体,轻轻喊他,小家伙渐渐止住了哭泣,就听太皇太后吩咐:“把他放回摇篮里吧,你不是还要去宁寿宫?”
佟贵妃点了点头,也不敢留恋什么,随宫女乳母一同过来,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回摇篮,手里拿了被子要给他盖上,角落里忽然滚出熟悉的布老虎,她心里诧异,见外头太皇太后和皇帝在说话,便轻声问乳母:“这只布老虎从钟粹宫来的?”
乳母应道:“德贵人让带来的,说这只布老虎吉祥,一直守着小阿哥呢。”
佟贵妃心里热热的,可莫名又觉得不自在,眨了眨眼睛似乎要自己别在意,转身就往外头去,行礼辞了太皇太后和皇帝,带了青莲就往宁寿宫去。这一路上也不坐肩舆了,春风满面心情甚好,周遭的人习惯了她喜怒无常,不过高兴成这样,无缘无故的,该不会只是因为抱了抱小阿哥?
可才走不远,便听见斥骂声传来,佟贵妃驻足看,只见那里一个贵妇人正怒斥身前同样穿戴华丽的女人,青莲已在边上说:“是恭亲王福晋和侧福晋。”
那边骂得厉害,都没察觉佟贵妃在这里,她走近几步,便听恭亲王福晋怒气冲冲地说:“你又要作死了吗,早就知道不该带你入宫,偏是爷心软非让你来露个脸。我再跟你说一遍,纯禧如今是皇上的大公主,和你再不相干的,太皇太后好心从前总让你见见,可如今跟了端嫔了,你总这样子,端嫔娘娘脸上挂不挂得住?是给你看好呢,还是不给你看好?你就让我省省心吧,裕亲王府里几个女人在慈宁宫可是跪过地砖的,你也要去跪着吗?”
边上有人瞧见佟贵妃过来,忙提醒了自家福晋,恭亲王福晋大惊失色,领着家眷屈膝行礼,佟贵妃笑言:“自家妯娌,你多的什么礼数。”
恭亲王福晋尴尬得不行,猜想刚才那些话佟贵妃一定听的真切,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说是侧福晋想念大公主,想去钟粹宫看看孩子,可她们是奉家里王爷的命来宫里请安送东西的,只想办了差事赶紧回去。
佟贵妃最懒得理会这些家长里短,可因听说孩子的事,心里就毛毛躁躁起来,冷笑一声:“弟妹说的不错,侧福晋也太不懂规矩,纯禧如今可是皇上的大闺女,和你还有什么相干,不说端嫔脸上挂不住,太皇太后和皇上也恐怕不乐意,是喜欢闺女才领来的,弄得你们天大的委屈似的。”
妇人们赶紧赔不是,恭亲王福晋连声说再没有那些事,佟贵妃也没心思为难教训她们,就让赶紧去慈宁宫请安,叫她们先走,恭亲王福晋赶紧拉着侧福晋离开。
佟贵妃瞧见侧福晋眼里有泪花,心里更不舒服,不晓得戳在她心里什么地方,才好的心情又缠上愁绪,正转身要走,恍然觉得这个地方熟悉,脑筋悠悠一转,赫然想起当初,她让乌雅氏光脚站在这里,不仅害她大病一场,也多少害死了端嫔腹中的孩子。
佟贵妃浑身一紧,莫名其妙刚才小阿哥安静的笑容和摇篮里的布老虎跑到眼前来,她用力晃着脑袋,可怎么也晃不走。
“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佟贵妃的心咚咚直跳,捧着心门口大喘气,“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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