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觉禅氏说到动情处,已然含泪,却又扯着笑容对香荷说:“你放心,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不会做傻事害了自己,更不会害了你。可是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早一些晚一些,老天不给他们报应,我只有靠自己了。”
香荷却是哭道:“您何必呢……”
那日敏常在从永和宫归来后,到觉禅贵人屋子里来问香荷怎么样,说德妃娘娘也很关心,若是不好就请太医瞧瞧,觉禅氏客气了几句,说香荷只是一个宫女而已,不敢麻烦太医院,随便搪塞了过去。
敏常在则另说道:“五公主初定那日的吉服,太后再三要求针线房修改,再有上头娘娘和众阿哥的衣裳,想必他们忙得团团转,敦恪的衣裳怕是赶不及送来了。孩子天天在长大,旧年做的吉服已经不好穿,我打算自己给她做,可针线功夫实在有限,贵人姐姐这几日若是得闲,帮我缝几针可好?”
觉禅氏心中一定,笑道:“你早早托我就是了,非等到这会儿才开口,这就过去给敦恪量尺寸。孩子真是长得极快,那会儿刚来时,还是捧在手里的奶娃娃。”
如此,敏常在便派人去针线房将给公主做吉服的料子都拿来,她与觉禅贵人一道亲手给女儿做衣裳,之后几天姐妹俩与易答应几人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等吉服做成,仔细为敦恪打扮齐全,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站在面前,做娘的心满意足,觉禅贵人则道:“几时也给温恪公主做一身衣裳吧。”
敏常在目色稍稍黯然:“她一直在宜妃娘娘身边,我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女儿却乖巧地伏在她膝头说:“额娘,那天我听姐姐说,她想要一个可以装好多琉璃珠子的荷包,姐姐喜欢攒琉璃珠子。”
敏常在听得有些心动,觉禅氏从篮子里挑出几块剩下的料子递给她:“我来教你,这料子好看又结实,装多一些也不怕撑破了,针脚要细密紧实,用三股线,但又不能让接缝处鼓鼓囊囊看着臃肿,这种针法很麻烦……”
两人说着话,手把手就学起来,一直弄到华灯初上,两只手那么大的荷包就做好了,敏常在做针线时,觉禅贵人在一旁用丝绦编制了一条细带子,最后接在荷包上,敏常在欢喜地说:“这样她挎在身上也行了。”
觉禅氏笑道:“你平日也没机会见她,到那天送给孩子,公主一定喜欢。”
而此时,温宪公主的吉服也终于做定了,永和宫里温宪穿戴齐整给额娘看时,岚琪光看这一身就热泪盈眶,温宪倒是大大咧咧,腻歪着母亲说这要是等她出嫁,额娘要哭成什么模样。而喜事当前,紫禁城上下都弥漫着欢愉的气氛,转眼便在七月二十二,国舅府往宫里送来温宪公主的聘礼,种种繁琐的仪式都作罢,已是大半天过去。
夜里太后在宁寿宫摆宴,宫里嫁了不少公主,初定宴席就如此隆重的几乎没有,皇帝难得哄太后高兴,温宪又是他和岚琪的女儿,并未觉得不妥当。
诸位已婚的皇子和宗室亲贵都来赴宴,宁寿宫里济济一堂,酒过半巡歌舞升平,原本有些严肃的规矩就松散了,皇子皇孙们往来追逐玩耍,只见皇家开枝散叶子嗣兴旺。
大阿哥福晋近些时候身体不好,极少参加宫内的宴会,今晚倒是盛装出席,见她身体好,长辈们也十分高兴,妯娌之间常过来说话,好容易静一会儿,听得身旁娇娇软软的声音。
但见敦恪公主跑来给大嫂嫂行了礼,说好久不见了。大福晋朝敏常在那里看去,彼此颔首示意,正巧宫女奉上点心,盘子里摆着捏成南瓜模样的糕点十分玲珑可爱,大福晋拿了一块给小妹妹,夸赞说:“敦恪越来越好看了,好久不见又长个儿了。”
小公主乖巧地应着大嫂嫂的话,说罢了话,便捧着点心跑回来,在额娘面前就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将手里的面点撕了一块塞进额娘嘴里,欢喜地说:“大嫂嫂夸我漂亮呢,额娘,我是不是像五姐姐她们一样好看了?”
此时十三阿哥过来,说姐姐们找敦恪过去玩耍,小丫头便撂下手里的点心,带着乳母飞奔出去,敏常在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胤祥坐在妹妹的位子上,与母亲说:“温恪到处显摆她的新荷包,说是额娘给她做的,我劝她别太招摇了,回头惹宜妃娘娘不高兴。”
敏常在满足地笑道:“若是都像德妃娘娘待你那样就好了,不过宜妃娘娘对她也很用……”
话未完,直觉得一阵绞痛自腹中传来,热流上涌,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喷涌而出,而这边还没乱,不远处大阿哥那里已经乱成一团糟,有人慌乱地喊着护甲,胤祥却眼睁睁看着额娘口吐鲜血倒在自己的怀里,他整个人吓得呆若木鸡。
岚琪这边看到大福晋吐血倒下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突然摧心肝的尖叫声又响起,等她循声看过去,已经有人喊着:“敏常在也吐血了……”
宁寿宫里乱作一团,好好的喜宴办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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