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喝着汤,儿子递上来一方匣子,里头攒了各种面额的银票,胤禛皱着眉头说:“都在这里了,底下有清单,额娘要不要儿子念给您听?”
“不必了,回头我自己瞧瞧。”岚琪说着,但又道,“就是出了皇长孙的事,额娘这几日未必能与你阿玛说上话,等见了他我自然有话说的,你别着急。”
胤禛也不敢着急,现在把这个担子转嫁给母亲,他心里已经轻松多了,其实这事儿总要牵扯出其他兄弟,他觉得自己亲自去面对父亲,还不如从母亲这里绕一圈,父亲便是有怒意,两人有商有量的,也不至于逼得皇阿玛一气之下殃及其他兄弟,反叫他成了挑事的人。
之后说起十四阿哥要跟着八阿哥去古北口的事,岚琪显然不乐意小儿子跟八阿哥太亲密,但胤禛却劝:“机会难得,轮到胤禵长大能做这事儿,还有好几年,叫他从小历练历练,就他身上这股子冲劲儿,皇阿玛将来一定会让他带兵的。”
岚琪叹:“天下太平,要兵马做什么呢。”但立时就笑,“不是额娘见识短浅,额娘知道兵马的重要,是盼着太平无战事。”至于胤禵的事,既然胤禛都开口替弟弟求,她到底是答应了,等他们自己去求皇帝答应便好。
只是母子俩都没想到,当三日后皇长孙的身后事罢了,他们兄弟在皇帝面前提起要带十四一道去古北口的事时,皇帝却对诸阿哥说了另一件事,八贝勒胤禩将所收到的来自各地官员的贿赂悉数上缴了国库,说这些钱必然是那些人搜刮的民脂民膏,必然要用回老百姓身上才好。
然而查贪唯恐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年关将至,不宜惊得各方百姓日子不安生,年后慢慢排查不迟,皇帝当着诸阿哥的面,把这事儿索*给了胤禩,更严肃地敬告诸子:“朕知道你们,多多少少有些进项,在朝堂里行走,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小打小闹朕可以不计较,可若也是这样成千上万的拿着国库里的银子,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做人情,朕绝不姑息,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皇帝的话较之从前有了些许宽松,那会儿可是把话说死了的,现在反过来却是让阿哥们自己掂量,换言之如果他们觉得不要紧,是不是都能收入囊中?自然父亲这话是不能信的,他不计较,搬空了国库都不打紧,他想要计较,多拿一个铜板都是死罪。
阿哥们彼此之间讳莫如深,胤禛一想到自己托额娘向父亲传达此事,相比之下,八阿哥显得更坦荡荡,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事到如今,他再跟着八阿哥上报,显然会被其他兄弟看不起,反而更落得没脸,而若去向额娘收回这件事,额娘又会尴尬并为自己担心,已是进退两难。
而胤禛和胤禩都会有这样的举动,显然是因为这阵子各地孝敬的动静太大了,都隐隐听得风声,知道乾清宫对此有所耳闻,其实谁都憋着口气不知该怎么做,也是谁都觉得,既然大家都有,皇阿玛不可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所谓法不责众,顶多在乾清宫关起门来挨一顿训斥罢了。
胤禛小心,想托母亲解决这件事,却没想到胤禩更大胆,竟然自己上报,且他自称近年受阿玛重用,在朝廷机要出行走,比起兄弟们与那些地方大吏接触往来得多,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进项。言辞之间减轻了其他阿哥们的负担,更一副就他一人有错,旁人都没错的架势,显然不愿在兄弟之中交恶。
而这种时候,谁也不会跟风交出自己的受贿,皇帝不计较,那这事儿等于翻过去了。国库多了数万两白银,像八阿哥去古北口走一遭,对将士们的慰问也宽裕多了。不论如何,这一次皇阿玛是绝不会追究的。
众人散了时,九阿哥十阿哥似乎对八阿哥这样的举动不理解,都皱了眉头与他说话,大阿哥却走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哼笑:“年末有什么周转不开的,到大哥府上来,或是回去我就叫你嫂子包几百两银子给你送去。”
胤禩赔笑几句,有些话不明说,大家也都心领意会。那之后,皇帝更昭告群臣八皇子清廉,敦促他们不要对皇子动歪脑筋,对后宫不仅因为八阿哥赏赐了惠妃,连良嫔都得到恩赏,越是如此,四阿哥捂在永和宫里那些银子,反而越拿不出手了。
四阿哥不敢在这时候去见母亲,怕给她什么压力,可岚琪倒是满不在乎。等得皇长孙得丧事过后,玄烨封了印,就如之前说的搬来永和宫住,来的第一天,午睡起来懒洋洋找她说话时,岚琪就把儿子送进来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放,问道:“皇上若是早些来,臣妾也能像惠妃、良嫔那样,得到赏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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