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织造府府衙富得流油,乃捡银子的地方,赫家富贵滔天,连伍家都没法与之比富,赫昭楠仿佛对手里那只画眉鸟格外喜爱,一边逗弄着,一边踏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伍天覃下巴朝着八仙桌上一点,示意他入座。
他这个主人,一点没有主人招待宾客的架势,此举可透露二人的熟稔关系。
“下个月不是楚四那小子的生辰么,下个月他及冠,总念叨着让前头两位哥哥送他一场成人礼,这不,论玩,放眼整个元凌城又有哪个比得上二哥你啊,弟弟便特来与二哥相商,看要送那小子一个怎样难忘的生辰宴!”
“这不正在调,教么?”
伍天覃说着,指尖在桌子上淡淡敲击了两下,朝着眼前那糟乱一团的人群里瞄了一眼,眉头一挑道:“那小子不爱听戏么,这不正在调,教么?”
赫昭楠闻言有些诧异,看了伍天覃一眼,似乎正在辨认他话中的真假,正琢磨间,赫然只见那伍天覃目光一扫,视线落入了一旁的梅见身上,淡淡道:“下月楚四的生辰礼上那小儿若能派上用场的话,便留下那小儿一条舌头!”
梅见闻言,脸色一正,立马朝着元宝儿道:“还不赶紧谢过主子!”
赫昭楠闻言,目光便下意识地随着朝着远处那小儿脸上一瞧,这一瞅,只见那小儿面红齿白,一脸白嫩俊俏,且细细瞅着,精致好看得似个女孩儿,赫昭楠目光顿时一亮,扭头朝着伍天覃咧嘴一笑道:“二哥有心了,知四弟者莫过二哥也!”
说着,吟吟笑着,看向那元宝儿的目光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满意感来。
“可是,爷,可是这小子——”
四喜见伍天覃语气松动,一个激灵,整个人立马从恍惚疼痛中缓过了神来,然而一抬眼,便对上了伍天覃淡漠的目光,四喜脖子一缩,立马颤颤巍巍的止住了所有的不满。
不多时,常胜入内,将屋子里乱糟糟的人全部给打发了出去。
一日闹剧,终是作罢。
“明儿个晌午待你洗干净了后,来我这练嗓!”
出了正房,梅见冲元宝儿说了这一句后,也没多瞧他半眼,话一落,她捏着帕子,领着小丫头回了屋。
徒留下满嘴是血的元宝儿与四喜四目相对。
“元宝儿,我记下了这一指之仇!”
门外,四喜举着摇摇欲坠的指头,扭曲着整张脸凑到元宝儿跟前一字一句狠厉的说着,末了,学着方才伍天覃那般,朝着元宝儿脸上一下一下轻拍着:“往后走夜路给老子悠着些,半夜莫要遇到鬼了!”
“啊呸!”
元宝儿一口带血的口水朝着四喜脸上吐了去。
最后常胜出来喝斥道:“不想当差了便滚出凌霄阁!”
话说元宝儿回到下人房后便不管不顾的朝着床上一躺,便闷头呼呼大睡了去,留下长寅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捏着鼻子悉悉索索的往他床头探头探脑道:“俺的个乖乖,俺屋里这又是来了个怎样的混世魔王啊!”
第26章
却说元宝儿闷头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他快要饿晕过去了,醒来时准备去找吃的,结果爬起来一点灯发现桌子上留了俩馒头并一碟咸菜,元宝儿朝着长寅床上瞅了一眼,见空空如也,便也不管不顾,拿起馒头便开嚼。
两个馒头下肚,空落落的胃终于舒坦了,元宝儿这才闻到自己浑身发酸发臭,一股子尿骚味闻得自己都要吐了,他摸着黑,摸到后院的井边吊了两桶凉水,末了,双手撑在井口,朝着黑漆漆的井底探着。
忽然想起去年在厨房听到的传闻,传言去年二爷伍天覃的后院死了个丫头,便是在凌霄阁院子后头的枯井里发现的,据说人发现时已经死了三四日,全身早已被井底的废水泡发了,快要辨不出相貌,已经开始腐臭了。
想到这里,元宝儿浑身不由打了个轻颤。
该不会就是这口井罢!
又一想,那丫头年纪轻轻的,缘何会寻死,横竖不是被人害死的,便是被那姓伍的给逼死的,依元宝儿看,多半是被那姓伍的给逼死的,他才刚来这凌霄阁没两日,甚至都没来得及犯事惹祸,便无故从鬼门关里走了两遭了,真真不知这院子里那些丫头随从这些年来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横竖,今儿个他若死了,死状怕也不一定比不上那丫头,这样一想,元宝儿便也不觉得多么害怕了,横竖在这凌霄阁里头,有今天没明日的,在这里头一日,他便得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日,多活一日都是老天爷赏的。
只盼着那大少爷快些回来,兴许方能解救他第二回。
“哼,臭王八,狗杂种,二百五,敢欺负你爷爷,我让你命里犯煞,让你嘴里生烂疮,让你有朝一日跪在你爷爷跟前学狗爬——”
最终,元宝儿一边提着水,一边骂骂咧咧进了屋。
三四月的天夜里还有些凉寒,元宝儿锁了门冲了个凉水澡,又一遍一遍将全身上下擦拭了个干净,再将全身细细检查了一遍。
浑身是伤,有被花瓶刺的,有被踹在地上蹭的,最醒目的位置还是在胸口上,被伍天覃那活霸王重重踹了两脚,全部踹在了胸口,半边胸口都发青了,疼得元宝儿连吸口气都疼得厉害。
并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打去年年底以来,他的胸口便胀得厉害,又胀又痒的,元宝儿一时低头瞅着胸口,也不知是不是长胖了还是怎地,只觉得胸口上长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