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木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杜垂杨哭。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
眼前的栅栏已经全部生锈了,记得刚搬进来那一年还是银色的,经常有很多小孩在晚饭后出来在这个平台上跳绳,踢毽子,打沙包。
现在,放眼望去,只有远处市区崛起的高楼,和近处满眼的废墟。
杜垂杨坐在废楼的缓台上,也不顾地上那沉积的灰蹭满高档的西装,腿稍微一收,就碰倒了身边的酒瓶,接下来,多米诺效应,叮叮咣咣的十几个玻璃瓶全都倒了下去。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坐在这里,开着车带着一箱酒,漫无目的在这个城市兜圈子。
南州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故乡,可是他却无处可去,他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从小就是,从被离家出走的母亲狠心的抛弃给懦弱酗酒的父亲开始,他就没有什么家可言了,父亲喝了酒完全就是一个魔鬼,不喝酒只是不思进取,喝了酒就暴躁易怒。
小时候每次父亲耍酒疯的时候,他都是躲在木兰家的窗户下边坐着,自从那个小姑娘有一次发现他以后,就经常坐在窗台上和他说话,后来又上同一所寄宿学校,就是这么熟悉的,他给过她一颗糖,她便给予了他难过时候的所有陪伴。
直到他被自己内心的魔鬼指引,走出了背叛的一步,放弃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只为了让那个女人可以对他刮目相看。
一年多以前,他终于鼓起勇气,借着律师身份和人脉的便利,找到了那个二十多年前弃他而去的,那个叫江亦茹的女人。
他的母亲。
他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板,如今过的锦衣玉食,他不想从中获得什么,他只想打一个电话,叫她出来见一面。
如果她愿意见他,他愿意像很小的时候目送母亲拖着箱子离开的背影而依然懵懂不知离别为何物得孩子一样,继续懵懂下去,不去计较她这二十多年的缺席。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希望打那个电话,又是怎样,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直接凉到心底去。
江亦茹听到他的名字之后,沉默了半晌,然后很从容的在电话里说:
“宇恒,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我不想让你打扰我现在的生活。”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时候的他,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第一次,心中真正的烧起了仇恨之火。
他的母亲,对他没有半点顾念。
她当初离开就是因为钱,现在泯灭人性的拒绝他,恐怕还是怕失去现在拥有的财富。
那么他就要站到顶尖的位置去,然后反过来唾弃她!
那之后不久,他就遇见了蒋曼。
于是他抛弃了他人生里唯一的光明,选择了堕落。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冒着坐牢的风险给江亦茹的合同动了手脚,等着这个冷血到骨子里的女人为了钱,把他这个被抛弃了二十年的亲生儿子,再亲手送进监狱。
不过,江亦茹似乎还没有他想的那么没人性,听到他的名字之后,并没有去告他,而是提出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