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自习课, 蒋湘将日记本装进抽屉,病恹恹的趴在桌上休息。
换了往常,她只要打个盹不念书,万垚那个唠叨鬼铁定不会放过她,要凑过来问东问西。但今天,旁边偏就一片沉默,唯有笔尖轻刮纸面的“唰唰”声响在耳边。
——在他眼里,现在做作业都比她生病重要了。
蒋湘心里梗着口气,索性也有样学样,硬着头皮不吭声。
心里却到底窝着一股子鬼火,说不清道不明,但足以明确的是,要是她再小几岁,这会儿八成都得上去揪万垚的头发、哭着跟他打架了。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
而且明明都是他做错了,还不跟她说话!
蒋湘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惨。
但想着,还是给万垚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得了,遂借着起身递历史作业给前桌的功夫,又趁机往旁边瞄了一眼——结果,……好家伙。万垚不知何时早已做完手头上的事,卷子整齐堆在一边,这会儿正把psp藏在桌底下,漫不经心滑动着手指,操控屏幕上的小人闯关,完全没有侧过头来“碰巧”和她对上视线的意思。
少年长睫微敛,气质如玉。
和他父亲万执的一身反骨桀骜气不同,万垚肖母,打小就生得这般书卷味十足。
然而,蒋湘的目光却并没在那几近看厌的俊脸上留足半秒,只瞬间,便不自在地稍挪开,转向他些微敞开的校服领口。
右侧颈边,赫然一个被人嘬红的草莓印,也不见遮不见挡,被某人大喇喇地展示着。
“……”
也就看了一眼,蒋湘又一次火冒三丈。
心里痛骂着万垚不知道在哪惹上的桃花债,冷哼一声,刻意把椅子掰扯的刺耳响,随即背对着自己同桌重新坐下,反倒侧过身,和旁边隔列的同学开始大声聊天。
“陈默,能不能把你的错题集借我看看?我的格式好像做得不对。”
“啊?……啊、好,给你。”
和蒋湘的不爱交际、特立独行(主要是有青梅竹马罩着懒得和别人同行)不同,旁边坐着的女生,一向在班里扮演某种透明角色。这会儿突然被年级有名的“高冷大小姐”、传说中的“附中校花”主动搭话,倒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蒋湘却没什么架子,还摆摆手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耽误你时间了。我就想问下,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题,我不太懂这个什么……什么‘穿针引线法’,有常规一点的导数解法吗?”
“啊,呃,当然可以。”
陈默忙不迭点头。
顿了顿,眼神却忽而飘向她身后的万垚,又轻声道:“但是我数学只是一般的,可能讲不明白,万垚他、他不是数学……”
他不是数学课代表吗?
人人都知道蒋湘和万垚关系有多好。大多数时候就像连体婴似的,甚至还是年级出了名的金童玉女,光是站一块也赏心悦目,十足十的星光熠熠。
她有点想不明白,蒋湘这会儿干嘛放着现成的资源不用,跑来求助她这么个拿不出手的“小角色”?
这一声落定。
恰逢课间,班里的视线也一时心照不宣聚集过来,似乎都在好奇,这位平时除了万垚以外基本不搭理别人的大小姐,今天是怎么就转了个性。
蒋湘不自在地撇了撇嘴。
她可不怵别人心里怎么想,像是故意要说给某人听,随随便便就扬高声音:“人家数学课代表忙嘛,我这点小事,不敢打扰他。”
万垚:“……”
她和自家那位沪上大美人奶奶虽隔了个辈,但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娇媚惊艳。
一顶一的浓颜美人,气鼓鼓的样子也足够让人移不开眼。
陈默看得有些呆。
可等反应过来,倒忽觉自己好像见证了某些不得了的“感情插曲”,不过瞬间,自带的八卦雷达飞也似的翘起。
一边结结巴巴讲着题,但看蒋湘状似认真,其实心不在焉的搭话,又忍不住小声套话:“其实,你是不是和万垚吵架了呀?”
“没有。不熟。”
“啊……可我看你们昨天校庆晚会的时候还好好的,你跳舞,他还给你弹钢琴呢。”
蒋湘:“……”
一说这个她就来气。
按她自己的脾性,像那种穷热闹的场合,一贯都不屑参与,能避则避。更别提下周就是柏河的生日,要忙的事本来就多——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人桃花债找上门,隔壁班那个,倒贴都快贴到脸上了,她至于火急火燎练了一个礼拜就上场“充数”,还差点把脚给崴了吗?
这小子不知道感恩图报就算了,昨天班上一起去唱k庆祝,自己也就喝得迷迷瞪瞪、一个没注意,今天一起来上学,打打闹闹拽开他领子,就看见那么大个“草莓”挂着,问他也不说,问多了还生气,简直是没皮没脸死没良心!
万垚真是胆子肥了!
蒋大小姐一口银牙咬碎。
也不施舍旁边半个眼神,只冷声道:“那还不是我高攀了——我跳得差,不如隔壁姜曦玉,给人家表演拖后腿了,现在闹掰了呗。”
最阴阳怪气的是她,心底泪汪汪、眼睛“啪嗒啪嗒”掉眼泪的也是她。
陈默也不蠢,听出这不对劲到了一定地步,赶忙收声。
结果,却还没来得及开始讲题。说曹操曹操到,隔壁班班花姜曦玉不知何时也到了班门口,坐第一排的男生和她寒暄两句,登时面色微红,扭头就冲这边喊:“万垚?人姜曦玉找你。”
姜曦玉和蒋湘不同。
她的美不锋利,也没有攻击性,反倒润物细无声,堪称直男杀手,“一杀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