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原来躺着一个小人儿,突然走了之后还真有点不适应了。
沈行春叹了口气,“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沈行春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院子里的大黄叫了一声,他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胳膊撑在炕上,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但是外面的大黄只叫了一声就不再叫了。
窗外墨一样的黑,更不可能看到别的。
沈行春又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多想了,重新躺好,嘴里嘀咕了一声:“怎么可能是安圆呢,他应该在火车上。”
他嘀咕完之后窝了窝身上的被子,一条腿伸在被子外,把被子压在腿下,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行春梦里又听到了几声大黄的叫声,这次依旧只是叫了两声。
沈行春翻了个身,抬手呼撸了两把头发之后摸到灯绳一拉,灯亮之后他烦躁的眯了眯眼,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他想出去撒尿。
屋里有尿壶,沈行春想着大黄刚刚叫的那两次,还是开门出去了。
外面果然已经下了雪,沈行春弓着腰、裹着帽子走到屋后的雪堆旁解决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特意去大黄的窝里看了看,大黄还趴着,闭着眼小声的哼唧着。
沈行春没看出什么异样,刚想转身进屋,却定在了原地。
屋里透出来的光洒在了屋外一侧,微弱的光亮压在屋角旁的草垛边上,亮光下一条半明半暗的黑影缩在草垛边,黑影上面盖了一层雪。
沈行春那点睡意一下子散透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猫着腰往前走了两步,等他认出安圆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安圆,你怎么回来了?你蹲在这干什么啊?”沈行春走到安圆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
安圆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嘴唇已经冻得发白,脸已经冻得发紫,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沈行春只能听到他牙齿磕碰的声音。
沈行春没再多等,直接把安圆抱了起来,安圆还保持着双手抱着膝盖的姿势,沈行春这才看出安圆已经冻僵了。
沈行春把安圆抱进屋之后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三两下扒了他身上的大衣,直接把他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慢慢伸开他的手脚,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安圆的胳膊跟腿。
“小圆儿,你怎么回来了?你表姑呢?”
安圆动了动眼珠子,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用通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沈行春。
沈行春看他冻成这样,又气又心疼,绷着脸沉声问:“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叫门?你蹲在屋檐下干什么?”
沈行春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知道外面多少度吗?我今晚要是没出去,过了一夜……不用过一夜,几个小时你就冻死了,你能冻死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叫门?”
沈行春又给安圆搓了搓手,最后把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又蜷起他的腿开始给他搓脚。
安圆的身体还在发抖,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沈行春。
沈行春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安圆,冷着声音说:“小圆儿,不好了,你脚趾头冻掉了……”
安圆一听,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听到了自己脚趾头被冻掉了的原因,还是已经慢慢缓过来了,他动了动嘴唇,在牙齿碰撞出来的咯哒声音里哆哆嗦嗦的开口:“哥哥,我脚趾头,冻掉了?”
“冻掉了……”沈行春又给他搓了搓脚,“好好的一个孩子,没了脚趾头,你说你以后可咋整?以后走路都不稳了,可咋整?”
安圆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脚,他伸了好几次手,最后只在沈行春的胸口上抓了几把,他碰不到自己的脚。
沈行春看着差不多了,放软了语气,问他:“现在长记性了吗?”
“长记性了,哥哥,我长记性了,”安圆两只手还在空中乱晃着,试图去摸自己的脚,“我的脚怎么办啊?哥哥我脚趾头冻没了。”
沈行春看着安圆哭得眼睛都直了,不再吓唬他,抓着他胡乱扒拉的手,说:“没冻掉,我刚刚骗你的。”
安圆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哥哥你不用骗我,肯定是冻掉了,我以后没了脚趾头,走路都走不稳了,我以后可咋整啊……”
沈行春看着安圆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儿,一只胳膊伸在安圆脖子底下,一用力把他扶了起来,掀开被子给他看脚:“先别哭了,你自己看看,冻掉了没?”
安圆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自己的脚趾,边哭边数,等他确定一个脚趾头都没少之后才止住了哭声,最后变成小声的呜咽,“哥哥,你骗我。”
沈行春在他后背上捋了捋,等他哭的差不多了,心里那股气又憋上来了,扬声问:“你表姑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回来了为什么不叫门?啊?为什么不叫门?”
安圆又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跟眼泪,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脚趾,抽抽搭搭地说:“哥哥,我不是不想叫门,我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叫门,我表姑把我丢在了火车站,我跟你们无亲无故,我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给我开门,我蹲在屋檐下,一开始有点犹豫,后来想着想着就不能动弹了……”
第13章小圆儿跟着哥哥长大
小圆儿跟着哥哥长大,春哥的那句话,是我之后多年一直的安稳。
——安圆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