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霍伯清来找他的目的,龚熙诺一清二楚,不过他们需要找个时间单独深谈。
龚熙诺抬起头,面朝张均培:“通知池颖,明天,视频会议,做准备。”
“是。”张均培又和龚熙诺炫耀他买来的美食,特意挑了一块儿最好的酱牛肉递给他。
龚熙诺咬了一点,把筷子架在碟边,喝口水:“挺好。”转身离开几步,又折回来,嘱咐王玉忠。“让倪师傅把我的车清洗保养一下。”
“是。”王玉忠等龚熙诺走远后才坐下,挑了挑成坨的面。
“你们MB领导都这毛病的?”罗美静指着剩在两个碟子里的酱肉牛,奇怪地问。
张均培点头:“嗯,他们好像觉得都吃了是不礼貌的。就这样,没辙。”
“我觉得他说话很怪,但是哪里怪,我又说不出来。”杰克吃完面,一边擦嘴,一边苦恼地思索到底哪里不对劲。
“嗯,龚总说话没语气没语调,而且还特别慢。”张均培轻而易举地帮他找到问题所在之处,几乎每个和龚熙诺接触不深的人都不适应他超级缓慢的语速。
杰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样。那他要是生气呢?”
“那脸就红了。”张均培把碗推到一边,把剩下的几块牛肉都吃掉,免得浪费。
“那再生气呢?”杰克追着问。
“那就不说话了。”王玉忠替满嘴牛肉说不出话的张均培回答。
杰克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哪有人生气的时候不说话呢?人不是越生气话越多吗?
“真的。”张均培见杰克不相信的样子,认真地强调。“那是最慢的极致了,不说话了!”
“那他生活中呢?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呢?”杰克忍不住八卦。
张均培摇头:“那不知道,反正工作的时候就这样。龚总习惯挺多的,比如上下班肯定得换衣服,他要是找谁的话,他从来不用电话把他要找的人叫过来,也不用秘书通知,他都是亲自过去,人要在话,再把人带回他的办公室,人要是不在的话,就把事儿写在便利贴上,贴在电脑上,反正不打电话,龚总字写得很漂亮,而且速度很快,和他说话的速度正好相反。他很少用司机,都自己开车,但是他不会修车,每次车有问题,早晨一进大楼,一楼就是司机室,肯定过去来一句,‘倪师傅,刹车灯又不亮了’。”
张均培学龚熙诺说话学得惟妙惟肖,语速和语气都拿捏得很好,王玉忠和章甫憋不住地笑出声来。
“我记得那会儿龚总刚过来,然后有个应酬,他和寇副总去的。在车里,他坐后面,啊对,龚总坐车从来都坐后面,和寇副总说,‘我今儿就不说话了,有什么事你和他们谈吧,有疑问的话,再问我’,一顿应酬饭才吃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不喝酒,也不怎么吃东西,气氛有点严肃和沉闷,转天,寇副总倍儿无奈,直接跟他说,以后有什么应酬您不用列席参加了,等我们回来汇报就行了。打那儿以后,一般的应酬龚总都不去。有事和他说的话,他一般都是,‘你给玉忠打电话吧’或者‘你发给玉忠吧’,他的意思就是不要直接和他说,非得绕个王玉忠。”张均培说着转过头,冲王玉忠别有深意地笑。“是吧,玉忠,你是龚总最得力的助手。”
王玉忠斜眼瞥他:“你嫉妒啊!龚总挺喜欢池颖的,我觉得。”
“对。”章甫附和。“龚总喜欢那种活泼开朗,大大方方的女孩儿,说话做事特别干脆利索的,不喜欢太妩媚太娇柔的女人。他每次路过国际部,都会去对韩办公室,和她说几句话。池颖结婚的时候他还亲自去了呢,别人不都是给个红包不露面。池颖生孩子的时候,他还特意过去问了问生的是男孩女孩。”
“MB的高管们都有自己的习惯,可以理解。霍先生也是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问一天的安排,心情好的时候从来不问。”杰克比较了解霍伯清。
“正好相反,龚总心情好的时候会问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心情一般或不好的时候从来不问。他大部分时间心情都一般,他今年下半年有一阵心情挺好的,三年多前吧,有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也挺好的。”张均培所概述的时间段恰是原璟坤在龚熙诺身边的日子,他的心情能不好吗?
“胡总监的习惯是凡事一定要落到书面上,跟他汇报任何事情都必须有相应的文字材料,要不然他根本不听。他一年四季都是西服衬衫,夏天开车从来不开空调,开窗户,他觉得把窗户关上憋气,冬天也不关窗户,胡总监耐热又耐寒,我们很佩服啊。”章甫和胡楠常打交道,有一次三伏天坐胡楠的车,冒出的汗比蒸桑拿时出的汗还多,差点没中暑。
“哎,物以群分人以类聚,可见,奇奇怪怪的人都跑到你们MB去了,我估计稍微正常点都不去。正常人去了也得近墨者黑变得不正常了!”罗美静最后总结道。
大家又说了几句闲话,杰克最近学中文学上瘾,每天缠着罗美静教他,还非得学口语方言,罗美静的儿子正值高三关键时期需要她的辅导和照顾,医院的病患因为天气变化而增多,忙得四脚朝天,哪里有时间应付他,正好把他这个大麻烦推给张均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