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殷妙刚刚从回忆里抽身,内心还残留几分昔日的柔软,没来得及竖起满身的刺,所以只是垂下眼睫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路德维希那双祖母绿的剔透眼睛就这样望着她,眼里有她再也看不懂的东西。
他握住门把手:“让我进去。”
殷妙心中警铃大作,整个身体往外跨出一步,脚卡住门缝,背抵住房门。
“你干吗?这么晚了不太方便。”
路德维希手指微僵,用极低的音量慢慢重复:“不太方便。”
他低头看向殷妙。
曾经懵懂天真的小姑娘,那个在城堡里怕黑怕鬼,非拉着他的袖子要他陪着睡的粘人精,早已蜕变成娇艳妩媚的成熟女人。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黑发如藻,眼眸似星,颈前露出大片白皙漂亮的锁骨,明显是刚刚洗完澡的慵懒情态,说不定身后的房间里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路德维希缓缓吐出胸中郁气:“你屋里有人?”
“你屋里才……”殷妙话说到一半,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什么,她眼角微弯,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下来,柔若无骨地倚着门背,玩弄起自己的头发,“啊对,他累了,先睡着了。”
小飞啊,姐对不起你,借你名号先用用。
路德维希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让我和他谈谈。”
殷妙卷头发的动作停住,她还是头次见到有这种操作的。
“不是你有病吧?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她慌慌张张地站直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挪出一步,脚也顺势换了个方向。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路德维希的注意力忽然凝在她背后。
“你什么你?你
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一件特别没意义的事情!”
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电子锁提示。
——门关上了。
殷妙气势汹汹的质问戛然而止,表情见鬼地回过头推了推房门。
锁得死死的。
“你的门快锁上了。”路德维希终于说完整句话。
殷妙:“……”谢谢您嘞,我看见了。
她丧气地抵着脑袋,一副乌云罩顶的模样,徒劳地用指甲抠着门板。
于是路德维希又觉得,她还是她,并没有怎么变,还是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
他轻声给出建议:“打个电话吧,让他来开门。”
殷妙心情低落,一时也没多想:“谁?”
路德维希瞟了眼紧闭的房门,保持静默。
殷妙瞬间反应过来,害,忘了忘了,自己的房间里可是藏了“野男人”的。
她脑筋一转,推脱的借口信手拈来:“我没带手机。”
“用我的。”路德维希拿出自己的手机,十分贴心地递到她面前。
殷妙:“……”
殷妙没接。
路德维希保持着伸手的姿态,心念一动,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房门。
“怎么,不记得他的电话?”
殷妙没吱声,她确实不记得钱飞的电话,现在连个搭台唱戏的人都找不到。
她无言抗拒的姿态让路德维希的眼底星星点点亮起璀璨的光芒。
他调出通话键盘,特别高情商地换了种说辞:“没事,可以打你自己的。”
殷妙心里非常难堪。
她觉得路德维希八成已经猜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却还是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在看她笑话。
她缕了缕头发,扭过头语气镇定地说:“我忽然又不是很想进去了,我去散会步。”
路德维希收起手机,挑了挑眉:“穿成这样?”
她一身酒店的浴袍,酒店的拖鞋,小腿处隐约还能看到晃动的黑色裙边。
殷妙呛他:“你管的着吗?我就喜欢穿着睡衣遛弯。”
转身大踏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德维希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殷妙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先甩开路德维
希,然后偷偷溜去前台补办一张房卡。
结果她在走廊里做作地绕了半天,刚趁机挤进电梯,路德维希也跟了上来。
她即将按下1楼的手指倏地收了回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去哪层?我帮你刷卡。”路德维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眼熟的黑金色房卡。
他也在这里开了房。
殷妙装模作样地研究起电梯里的楼层导图。
除了1楼的接待大厅,其余的spa馆、健身房、室内游泳池这些开放区域都需要刷房卡,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哪怕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保持微笑按下某个楼层。
——行政酒廊。
路德维希帮她刷了卡。
电梯门打开,殷妙破釜沉舟地走进酒吧。
将近晚上11点,酒吧里客人不多,幽静的环境里回荡着舒缓的爵士乐,性感又迷离的烟嗓女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动听小调,是个轻易就让人放松沉醉的地方。
殷妙大大方方地坐到吧台对面,年轻的调酒师抬起头,看到她花里胡哨的穿着,先是一愣,随后极有素养地忍住笑意:“女士,想喝点什么?”
殷妙扫了眼招牌,随口念出上面的某款鸡尾酒:“就这个吧,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