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下来逗了一会儿阿壮,终于蔡阿嫂先开了腔,“阿丽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部?”
“这个——”
“阿郎已经结婚了,你还年轻,总不能当人家的外室,夏家是不会允许的。”蔡阿嫂觉得小姑子脑子不太好使,“就算是夏家允许了,你这么年轻难道一辈子就妻不妻妾不妾的混日子?”
“大嫂,您是什么意思?”
“我娘家有个表哥,你是见过的,叫阿土的,老婆难产死了,留下了两个孩子,最大的五岁,最小的三岁,他家有屋又有田还有一间杂货铺,阿土人是长得普通些,但没有什么坏毛病,我跟他提过你的事,他不嫌弃你带着个儿子,只要你跟他好好过就行。你要不要试着和他相处看看?”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阿丽的嫁妆不会少,嫁阿土表哥正合适。
阿土?阿丽眼里浮现出一个长得又矮又丑笑起来一嘴暴牙的脸,“不。”阿郎是什么长相气质,阿土是什么长相,“阿土是不是都没读过书?”
“怎么没读过书,读到国中毕业呢。”
“大嫂,多谢你的好意,我打算一个人把阿壮抚养大,就算是替人洗衣服、刷碗、擦玻璃都没关系。”
“阿丽啊,你是这样打算的,可你有没有想过阿壮的将来?你看不上阿土,我们还可以介绍别人给你。”蔡阿伯道,阿土?长成那丑样娶他女儿?阿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不嫁人。”
“你不嫁人就是还惦记着阿郎喽?”蔡阿嫂冷笑,“你觉得我们为什么来啊?还不是你公公婆婆找到了咱们家,让我们劝你带着孩子嫁人,他们不止不要你连阿壮也不想要。”
“什么?”阿丽惊讶地看着嫂子,又看向父亲和哥哥,这两人避开了她的眼睛,“他们说要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再卖我一次?”
“二十万。”蔡阿哥小声说道,“他们乐意出二十万的嫁妆。还说夏家也愿意出嫁妆。”
“阿郎呢,阿郎知道吗?”
“你觉得呢?”蔡阿嫂道,“人家的老婆是夏家千金亿万富豪,住的是别墅豪宅,出入名车接送,长得美若天仙,你算什么啊?”
“不会的,阿郎不会的。”尽管已经被阿郎重重的伤了一次,但这几天医院的相处还是让阿丽心存幻想,嘴上说着不会的,心里却信了一大半,“他——连阿壮都不要?”
“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啊,你以为只有你会生吗?夏家的千金不会生吗?我劝你啊,认清现实,好好的找个人家嫁了。”
“不!我不信!你告诉他们,让阿郎亲口跟我说!让他亲口告诉我,他要我带着阿壮嫁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年阿郎另娶的时候没有跟她说,要不是买菜的时候看见了报纸,她还在“家”里傻傻的等阿郎,这次她要听阿郎亲口说。
“你等着。”蔡阿嫂拿出新买的手提电话拨通了阿郎妈的手机,“我跟你讲,阿丽那个傻子要见阿郎,听他亲口说让她嫁人。好,我等着。”
蔡阿嫂挂断电话,“你等着吧。”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的手提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喂,哦,是阿郎啊,你要跟阿丽说话?嗯,好的。”蔡阿嫂把电话给了阿丽,“阿郎找你。”
阿丽盯着电话像是盯着洪水猛兽,她当然认得阿郎的号码,所有的东西她都能忘,这个号码记得牢牢的,“阿郎。”她声音发颤。
“阿丽,你还年轻,不要为了我耽误了青春,找个好人嫁了吧。”
“阿郎!我要你当面说!你当面说啊!”回答阿丽的只有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第17章 郎郎呃狗(十六)
vcr的镜头转到了阿郎,满脸伤痕的阿郎坐在床边,挂断电话之后捂着脸失声痛哭。
婆婆妈妈们可能会觉得阿郎可怜、虐什么的,岂不知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阿郎家虽说是没落地主,但至少是小康人家,家里还有祖上留下来的积累和不少的土地,阿郎自己大学毕业一开始就进入夏氏工作,工作能力工作表现应该说是不差的,如果他家一开始想的不是攀高枝走捷径少奋斗三十年,和阿丽在一起,阿丽好好生下孩子,他们一起把孩子养大,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阿丽也肯定会伺候好公公婆婆,让公婆过得像老爷太太一样。
可阿郎抵不住诱惑,一定要攀高枝,抛弃阿丽,发觉富家女婿不是那么好做的,富家小姐并不好伺候,又开始怀念阿丽的温柔,享受天伦之乐。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阿郎既想要荣华又想要解语花,已经是超额要求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至于现在就算是被戴绿帽、被打,也要做夏家的女婿,也完全是他个人的选择。
阿壮吃了药睡着了,蔡阿伯、蔡大哥、蔡阿嫂或坐或卧在病房里休息,阿丽一个人离开了病房,在无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痛哭失声。
她难道真的不配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爱情吗?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奢求了,为什么注定要失去一切,注定要被人践踏?
回南部吗?让父兄再卖自己一次?
天似乎也在为这个苦命的女人伤心,下起了雨,阿丽坐在雨中尽情的哭泣。
一辆黑色的汽车驶了过去,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男人从司机手里接过黑伞,走到阿丽身边替她撑起了伞。
“孩子的病情恶化了吗?”
阿丽抬起头看向男人,“甄先生。”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我没事,我没事,孩子病好了,谢谢甄先生关心。”
甄好富看着阿丽的脸,阿丽脸上的神情他太熟悉了,当年父亲死后,母亲带着他们兄弟艰难生活,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到处去打零工,下雨天回家在泥地里摔了一跤,摔坏了鞋子摔丢了伞,就是这样坐在门前哭的,他放学回家看见这一幕,问母亲怎么了,母亲也是快速抹掉脸上的泪说没有事。
“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有事。”甄好富拉起了她,“我们去里面说。”
阿丽跟着甄阿富来到医院附属的休息室,甄好富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让她暖手。
阿丽感觉到温暖一直从手里传递到心里,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被人真正珍视在乎过。
小小年纪在母亲去世后就承担起了所有家务,为了还清母亲看病欠下的债和父亲的赌债早早嫁到白家做童养媳,说是媳妇不如说是小女佣,一个人做所有的家事,除了上学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时间是轻松的,国中毕业之后尽管她成绩很好,公婆也不准许她读了,让她在家里面专心做家务,伺候高三生阿郎。
阿郎心情好的时候对她调笑几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她冷淡粗暴,当时两人正是青春年少之时,阿郎把她当成媳妇看,经常动手动脚,她虽不喜欢却不敢太激烈的反抗,反正她是阿郎的人,阿郎怎么对她都可以,阿郎稍对她亲近一些,婆婆就要骂她狐狸精耽误阿郎复习。
就在阿郎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晚上,阿郎把她拉进了房间,一夜没让她出去,告诉她,婆婆答应他,只要他乖乖复习好好考试,就把她奖励给他。
考上大学之后阿郎说要人伺候,公婆把她送到了呆北,婆婆明确的说不许她怀孕,要好好伺候阿郎,她白天的时候是保姆,晚上的时候□□,每天自己吃药避孕,阿郎请朋友来家里吃喝,她即要准备饭菜,又要照顾喝醉的阿郎。
但那一段生活,已经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后来——
“你和阿郎到底是什么关系?阿壮现在快周岁了吧?夏家千金和他结婚才一年多。”甄好富了解过夏家的事,两家虽没什么交情,但彼此是有认识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