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人立马就打了鸡血一样:所以啊,订亲当晚妹妹就想弄死姐姐,还好没成。
好些人感慨:可惜了一个好好的闺女哟,造了什么孽修来了一个蛇蝎妹妹,死了倒是一干二净,没死,这辈子也会被妹妹算计到死!
孟司马被人指指点点,郭太守更是没脸出门,郭悟君更天真,直接提出想要同时娶孟家姐妹,为此,被郭大人抽了一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谣言传得更加疯,郭夫人每天都在悔婚和不悔婚之间摇摆不定,王氏这才开始察觉事情发展脱离了她的幻想。
怎么了,女儿与太守的嫡子订亲,没人来巴结也就罢了,反而都对她的知嘉冷嘲热讽了,这些人疯了不成?
等到奶嬷嬷去外面打听了一圈,王氏几乎不敢相信!这些人怎么能够胡乱诬蔑她的知嘉?什么嫉妒成狂,现在知嘉才是敖州太守的准儿媳妇,说孟知微嫉妒知嘉还差不多!说什么陷害亲姐姐,知嘉只不过轻轻推了对方一下,那孟知微是个纸风筝做的,一吹就倒,好死不死的掉进了池塘里,怪得了她的知嘉吗?更何况,有谁会当着府里仆人的面害人的,春绣那个丫头是个死人吗?还有娥皇女英,呸,孟知微连贞节都没了,还妄想嫁入郭家,做梦去吧!
王氏当家了好些年,自然有些手段,先约束了府里人不准乱嚼舌根,然后再派奶公奶嬷嬷去外面散播谣言,说孟知微如何活该,被北雍人占了身子;又说孟知微如何下贱,居然在妹妹的订亲筵上勾引自己的妹夫;再说孟知微手段毒辣,刚刚回来就陷自己妹妹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这话在别的州城可能产生效果,可惜,这里是敖州,距离北雍不过上百里,翻过山岭就是常年战乱的虎狼之地。
每年,在敖州失踪的女孩儿不知凡几,多少母亲失去了女儿,小儿失去了母亲,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妇人家大部分都是被人当成了牛羊卖去了北雍。每年,也有无数的父亲丈夫兄弟翻过山岭,想要去寻找妻女,有的找来的只是她们的尸骸,有的,更是直接一起葬身在了异地,回家无望。
东离的敖州人恨北雍人入骨!
身为东离人的王氏,居然吩咐自己的奶公将嫡女卖去北雍,还振振有词的幸灾乐祸,简直猪狗不如!她的作为更是让敖州人想起了那些为了私利的人贩子,他们不知害了多少和美之家妻离子散,王氏的作为与人贩子有何不同?她连嫡女都可以取笑,是不是也取笑过那些失去了妻女的平民百姓?觉得那些失踪的妇人活该,觉得她们下贱?
任何国家,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了民族仇恨,平民百姓就毫无理智可言,所有人心目中激荡的只有仇恨仇恨,还是仇恨!任何私怨都无关紧要。
一时之间,王氏在敖州内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更有甚者,直接上书太守,要求严惩目无国法的刁妇。
民众的呼声越来越高,最后连郭太守都忍不住对孟老爷提议:“有舍有得,舍了一个妇人,至少可以保全你的女儿还有你的官声,何乐不为?”
孟老爷这个人,说白了,自私自利。你为他好,他才认为你是真的好;一旦你损害了他的利益,呵呵,等着瞧。
谣言来来去去不过七八日,到了十日,王氏还在琢磨着怎么求老爷看在女儿即将嫁入太守府的份上,让衙门的人治理一下这群刁民,还没琢磨出个一二三,奶嬷嬷就披头散发的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我家老头子被衙门的人抓走啦!”
王氏的桌子上正摊着一大堆的账本,每月的这个日子是孟家铺子结算营利的时候。她这些日子被外面的谣言折腾得心力交瘁,该看的帐薄还没看完,听了奶嬷嬷的话,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奶公无缘无故的怎么惹上衙门的人?”
奶嬷嬷急道:“他们说老头子犯了国法!”
王氏冷哼:“国法?在敖州,除了太守,我孟家就是第二国法,谁敢抓我孟家的人!”
话音刚落,又有铺子里的管帐媳妇来了,进门就跪倒在了王氏面前:“求夫人救救我那当家的,天杀的,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说我们欺上瞒下做出背主之事,瞒着老爷典当了铺子!夫人,我们勤勤恳恳为孟家卖命,可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莫须有之事啊!夫人,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
王氏立即安慰:“这定然是某些无良商家,看我铺子生意红火,趁着我今日虎落平阳准备趁火打劫,在衙门里胡言乱语呢!”
人心还没收拢,大管家又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壮硕媳妇进来,王氏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大管家就一声呼喝,来人一拥而上的冲进屋内,有的翻箱倒柜挖金银珠宝,有的直接趴在桌上开始一本本收纳账册,有的更是熟门熟路专门翻挂画、掀床板、抬柜子,从里面的暗格里扒拉出一个个小盒子,里面更为贵重的珠宝首饰头面玉器,还有地契银票私册账本店铺的合约等等数不胜数,等到王氏的亲信发现不对要阻拦之时,好几个心宽体胖的妇人一人一推,把这群只懂得献媚的丫头片子们推得四仰八叉鬼哭狼嚎。
“老管家,你这是做什么?”王氏大喝。
☆、第十二章
大管家是孟家的老人,早些年陪着孟老爷风里来雨里去,最得孟老爷信任。
这个府里,别说是下人们对他惧怕敬畏,就连张氏见了他也得恭敬的称呼一声‘老人家’。只王氏是个例外,随着管家的时日渐长,她不容许任何一个下人反驳她的决定,也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她当家女主人的权利,更不容许任何人比她更得孟老爷的信任。枕边风比什么都厉害,长年累月之下,老管家不得不逐渐放手,任由孟家在王氏手中折腾。
孟老爷其实还是有点念旧的,王氏背叛了他,利用了他,他转头就开始找老管家料理家务了,府里的人,除了张氏院里的,随便老管家使唤,只求保住孟家的家底和家声。
有了孟老爷的支持,老管家顿时也有了底气,听得王氏的质问,拱了拱手,回答道:“二夫人,你没瞧见么?老夫在抄你的院子啊!”
王氏大怒:“我是府里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一个仆人,居然敢以下犯上抄我的东西?你不要命了是吧!”
老管家嘿嘿笑了两声:“二夫人,你错了,不是老夫我目无王法,而是某些人占着府里女主人的身份,公然侵吞我们老爷的家产。”说着,就指着那些账本,又打开媳妇们呈上来的檀木盒子,里面一叠叠的地契,有的落款依然是孟老爷的名字,有的却成了王家人。这王家人还分两个,一个自然是王氏,另外一个赫然是王氏弟弟的名号。
王氏惊得肉跳,正准备去抢夺,老管家已经先一步嘭地关上了,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单手一扬:“二夫人,老爷正在前厅等着你呢,请吧!”
此时此刻,王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府外的那些事情都只是预警,府里的事情才是明晃晃的真刀真枪要她命啊!
不管王氏如何挣扎,老管家手一挥,两个粗壮婆子直接架起她的胳膊,硬生生的抬着去了前厅。
王氏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前是她在这里收拾府里的下人们,今日,风水轮流转,变成了孟老爷居高临下的责问她了,陪坐的居然还有那旧病不愈的张氏,和她那见不得人的孟知微。这让王氏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撕了那两人的嘴脸。
审问她,这对母女也配!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哪怕在不愉也不可能分不出轻重缓急,到了地方就急匆匆的要扑向孟老爷开始哭诉。老管家早就熟知她那一系列撒娇撒泼的路数,老腿一撩,王氏没瞧见,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好歹还有人驾着,否则牙齿都会崩没了。
老管家颇为愤怒的将几个檀木盒子依次打开放在桌上,里面一叠叠分别是良田、庄子、果园、店铺的地契,有的盒子里全都是上千两一张的银票,一万一张的也有十来张,更别说还有存在钱庄的银钱票根,仔细数数,也有七八万之数。
要知道,王氏并不是什么富家千金,更不是官家小姐。她家底颇薄,出嫁之时娘家统共就一个两进的屋子,因为弟弟少了钱成亲,父母又是个善于攀富贵的,找了个能说会道的媒婆把王氏嫁与了孟老爷做个二房,进门之前,嫁妆不足二十两银子。孟老爷随意看了看那些地契,好家伙,嫁过来十来年,就凭借着孟老爷的官声,把她弟弟的家财扩充了几十上百倍,连孟家自己最好的几千亩良田都在几年前换了东家,变成了王家的家产。
按说孟老爷自己家底绝对也没有这么丰厚,他官路虽然还顺,可一直不是一把手,大多是坐第二把交椅,这直接导致了很多事情他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上峰连肉都吃不饱,他就连肉渣都吃不到了。他自己不敢做的,王氏却替他做了。
王氏的私房银子之所以有这么多,一方面是将孟老爷的家财改头换面,一方面是利用了孟老爷的官职替某些人有钱无权的人做了不能做的事情,比如,打官司!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孟老爷哪里不知晓,看着这数不清来历不明的钱财,心里就堵着一口血。好哇,银子你赚,名声我亏,若是他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些房契地契可不就是他包揽诉讼收受贿赂的证据吗?
简直是要断了他的老命!
王氏的哭诉和解释他都不愿意再听了,看着她就如同看到那催命的镰刀,孟老爷头晕目眩,指着王氏:“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做绝了,你安生的去庄子里住一段时日,吃些斋念些佛,替我们孟家和你的女儿积一些德吧!”摆了摆手,东西也不让人仔细收拾了,送瘟神似的,不到晌午就把人给送走了。
等孟知嘉赶来之时,王氏的马车刚好要出门,想要追,孟老爷就直接在她身后冷冷的道:“王氏走了,你就还是太守的未来儿媳妇;王氏留下,你也别嫁了,等着陪你母亲青灯古佛一辈子吧!”
孟知嘉脚步一顿,在母亲和自己的姻缘之间衡量了不过一弹指,最终,也只是咬牙切齿的目送马车消失在门口。
孟老爷扫除了家里的硕鼠,转头看着一桌子的银票地契,对张氏道:“你都收起来吧,以后,府里还要你多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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