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嬴思君答话,林喜连忙接口道:“公主殿下,陛下正等着您呢!”
嬴思君挑挑眉,长裙一展,从两人中间走过,直接推门而入,黑尔鹿看了林喜一眼,也跟了进去。
一进屋子发现里面的摆设跟之前来的时候有些区别,林喜打起了一边门口的帘子,轻声道:“公主殿下,泊蕤王殿下这边请。”
是在她上回来的屋子对面。
嬴思君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声音伴着笑声而至,“拜见陛下,皇上万岁。”
屏风后嬴浦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姑姑来了啊……”
这声音似乎比萧涉水的还要虚。
嬴思君大步迈了进去,脑袋不小心碰到被挽了起来的明黄幔子,她摸着那幔子抬头,案桌后,一身龙纹黑衣的嬴浦扶着龙椅的把手,朝她看来,苍白的手冲着她招了招。
她立刻抢先几步,扶住了他,她靠在她的身上,却不是很重。
嬴浦已经病的如此严重了吗?还是这只是一次试探?
嬴浦握住她的手,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之前无数个午后,室内茶香弥漫……
“咳咳”
嬴思君猛然回过头来,发现室内居然还有个人,坐在椅子上萧涉水,他正举着一杯茶,笑着看向她。
嬴思君心中瞬间就闪现出“他骗了我”的念头。
眼睛微微眯起,放开了嬴浦的手,提着裙子就朝他跑了去,语气带着担忧,“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可怎么办啊!”
眼中却满是警告。
萧涉水朝嬴浦举了举杯子,无声微笑着,仿佛是个胜利者。
嬴思君扑进他的怀中,他的身体一抖,似乎因为疼痛无声地佝偻起来,颤抖的厉害,脸与嘴都显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
原来他只是装的没事。
她放心地直起身子,眼神缠缠绵绵地落在他的身上,担忧道:“我好担心你,你……你……”尾音略抖,听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萧涉水努力忍着身上的不适,几乎把牙根咬断,抬起沉如千金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需担心,我……我今日只是来请陛下给我们两个赐个恩旨。”他艰难道。
嬴思君早有准备地憋红了脸,一副羞怯不已的样子朝嬴浦望去……
他与萧涉水两人简直是在比谁能更早死去。
脸色难看无比的嬴浦按着桌子轻声道:“什么恩旨?”
她装出女儿态,羞羞答答地不肯明言。
“求陛下为我和越歌赐婚。”萧涉水扬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嬴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深沉,悠长,跨过了岁月长河,走过了春夏秋冬。
嬴思君淡淡笑了笑,“希望陛下成全。”
她这副样子便已然让他明白了所有,可是……
“姑姑,你真要如此?”
嫁于河间王,与我为敌?
清河公主垂下了头,低声道:“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是每个女人的心愿。”
嬴浦笑着,笑着,摆了摆手,“河间王你先下去。”
萧涉水有些迟疑地看向嬴思君。
“朕让你退下!”他陡然加重了语气。
萧涉水只得留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孤身颤巍巍地退下了。
嬴浦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黑尔鹿,“不知泊蕤王是有何要事?”
“我是来向大秦皇帝辞行的。”
“哦?这才住了短短的时日,泊蕤王就要向朕辞行?”
嬴浦虽然一直跟黑尔鹿说话,眼光却时不时瞟向一边的嬴思君,而黑尔鹿也一边应答着,一边用眼角偷偷瞄着她,这就造成了两个人虽然看似在聊天,却谁的心思都没有在聊天的内容上。
看得嬴思君都心烦。
“希望大秦与泊蕤永结同好。”嬴浦淡淡道。
黑尔鹿最终嘀咕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接着又道:“愿泊蕤与大秦永结同好。”
商量好离开事宜之后,黑尔鹿也告退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嬴思君跟嬴浦这姑侄两人。
“朕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姑姑离近些,我也好好好跟姑姑聊聊天。”嬴浦倚着椅背,小口小口吸着气,轻声道。
嬴思君走到近前,看着越发瘦弱单薄的皇上,温柔道:“陛下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不知道宫里那帮嫔妃是怎么伺候陛下,竟让您……如此……”
嬴浦叹息地摇头,“姑姑,也不必如此了,我早已看出你的记忆是渐渐恢复了吧?”
她心里一抖,脸上却无辜道:“陛下在说什么呢?”
目光相接,却都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姑姑,侄儿一直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而且我的寿元也不多了,我想我也不如姑姑活的时间长了,那姑姑又何必……如此着急?”嬴浦歪着头,似有不解。
“明明在宴上我已经给了你暗示,我相信以姑姑的智慧不会看不出来,那为什么姑姑还要执意地走这一步?”
“我……我……”嬴思君的唇颤抖的厉害,泪水从眼中滚落。
☆、晦涩
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晶莹地滚落下来,清澈的眼眸几乎可见底。
可是,她的泪流的越多,表情越委屈,心就越是平缓。
她明白她自己在做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