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刚刚睡着的那段时间里,云落在想什么?
担心他的诚意多少,醒来后会不会再次反目?还是憎恶他生在f区却分化成一个alpha,唾弃他的天降好运,再喟叹老天不公?
直到这一刻,尽管依旧无法认同云落的一些固执,但对于曾经精准命中云落痛点的某些话语,他竟然生出几分愧疚来。
一直以为像云落这样的人没资格对f区的任何人评头论足,生来就在天堂,哪来的底气说地狱疾苦。
弥隅难以想象,在容不下一个beta的s区,云落是如何一步一步被人认可、又成为众人口中“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少校”。
可他为了维护s区要拼上一条命的样子又实在太过荒唐。明明是一个beta,却要为了最瞧不起他的alpha卖命。为了什么,头顶的那一个姓氏吗,还是那一层摆不脱的血缘关系?
有个家又能怎么样呢。云落看似徒劳披着一层家庭美满的皮囊,内里的灵魂其实还没他一个从小独自长大的孤儿来得轻松自由。
对云落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弥隅隔着一层雾看,看不透。
同情、可怜、感同身受.憎恨、厌恶、无法理解。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一度以为,云落得不到爱,自然学不会爱。他本就是一个可怜虫,所以见不得别人幸福圆满,尤其是自己这样一个出身f区的“下等人”。
弥隅活了二十三年,从没想过有一日会遭到一个s区长大的云家人的嫉妒。
可恨的可怜虫,他想。
转念间,他又想起远在f区的几张幼稚的脸,低下头笑了。他自己曾经也是个要小孩子来教的无知者,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大放厥词。
偷偷在心里说说就好了,还是不要让云落知道。
思绪纷飞间,洞外的灌木丛突然响起窸窣的声音。弥隅立时警戒起来,恍觉只是愣个神的功夫,原本似黄昏的天色好像比刚刚又暗了一些。
不远处的林叶依旧在颤动,像有东西在其中穿行,稀稀拉拉一片,毫无章法可循。他眯起眼睛,依旧辨不出那些东西是何物。
如果云落醒着就好了。只是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便被叫醒了,也未必能比自己看清楚多少。
弥隅要晃醒他的手臂又收了回去。
直至有真切的兽影从树林间窜了出来,弥隅终于看清,是和地上躺着的那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野狼。瞳孔似乎是绿色的,直直地盯着弥隅,闪着不善的锋芒。爪子在湿润的地上摩擦,留下一道道清晰抓痕。
有一只狼打头阵,而后那些翕动的元凶接二连三地从树林里跃出来。一只、两只…
等不再有新狼跃出,弥隅数了数,足有八只。所有狼都不约而同地聚在头狼的身后,引颈低吼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这些东西或许是捕猎归巢却发现了侵占者,这是要给逝去的同伴报仇。
弥隅重新从腰间掏出了枪,可里面仅剩了四颗子弹。要摆平这些野狼,他不仅要百发百中,甚至要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