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校。如果不是隔着这一层通讯,真想抱抱你。”弥隅仰起头来,在那棵老树上抵了许久,又轻叹口气,说,“不要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事情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任何一处是你做错。”
云落总喜欢无声分担其他人的苦痛,将颜言和陆安歌被捕,和他回到s区来的心甘情愿,归结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那不是分担,不过只是把一个人的痛苦,变成了两个人的。
“我没想过,有一日再回到这个地方来,是因为你。但是我不后悔。所以,把你那该死的负罪感收起来,云落。”
弥隅视线所及之处渐渐传来窸窣的声音。他离开了那棵大树,向军队的方向走去,轻叹道:“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短到甚至来不及正式说一句和好的话,哪怕只是一夜情人,也能当是永恒。
“云落。昨晚是你甘愿,我没有一分强迫。”话是对质,语气却在告别,“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别又不认账,赖我。到时候我这点形象真就在你这磋磨殆尽了,还怎么追人。”
云落看到弥隅身后围上来大批士兵,以最高级别的警备,押着伤痕累累的两张熟悉面孔。
他的语气愈发急迫:“追什么人,又在骗我!每次都是这样,话只说一半转头就走,总留半句给人猜,有意思吗!你今天不讲,以后都不要讲了!”
他越急,弥隅反倒轻松起来,眼神放柔了、亮起来,像春风拂过的一汪水:“云少校是猜到我要讲什么?既然这么想听,你怎么不先说。”
说话间,眼看着他身后森森然的警戒圈中,走出了一个人来。满头华发,威严不减,云落瞳孔一紧,知道这通视讯终于要进入倒计时,话也跟着一窒:
“是你威胁我、欺辱我、不顾我意愿强上了我!凭什么还要我先说!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我才不会说!”
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他只知此时就算崩溃、发疯,那唯一一个知情的人也会替他保密。
无人知晓他此时的失态,就像当初被弥隅几次三番拿来做把柄的秘密,历经数次紧要难关,却依旧不曾从他的嘴里泄出一丝一毫。
弥隅却笑得更甚。难能见到云落不够镇静的时刻,一次两次竟都是为他。
让宠辱不惊的云少校说出这样近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来,要是让人知道,他恐怕要名垂青史,够吹一辈子的牛。
一边急不可耐,另一边嘴角却持续上扬,直到突地滞住,眉心也跟着拧成一团。
相隔千里,难为彼此间的通感依旧能如此兢兢业业地工作。弥隅的手扶上心口,再出声时,也能听出几分哽咽来:“这是...在为我难过吗?稀奇倒是稀奇,但...云少校,这样我也很难受。”
云落的手也跟着放上相同的位置,又刻意躲进了更暗一些的角落里,却抵不住眼底的那点闪光忽明忽灭:“弥隅。这里很痛,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