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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在看到那柜子里的东西时,我的喉咙里便立刻传来了一阵g恶——那是柜子里是一个被各种装置固定的培养皿,圆筒形的培养皿里面盛满泛着幽绿光芒的yet,而在那些yet中,还漂浮着一刻接满了各种线路的脑子,一颗我只在科学课本上见过示意图的,看上去如同豆腐般脆弱的脑子。
「根据妈妈的资料库所显示的,人类迄今为止对於自身最有价值和最为复杂的器官的开发还没有超过百分之二十。可笑的是尽管如此,人类的社会中却存在着名为运动员等对於身t的其它机能过度开发的职业,这样舍本逐末的行为不论如何都与逻辑不通,所以妈妈认定,人类对於社会关系的依存正在成为阻碍人类族群发展的病因。」
她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培养皿,浸泡在其中的脑子也跟着上下浮动了两下。
「可喜的是,我们发现,一旦将人的头脑与其身t还有其拥有的社会x割裂,人的大脑开发将会获得大幅度的提高。这一批由我们从人t内摘除,通过维持和适当的刺激来培养的人的大脑,在这十几年里脑部磁区已经拥有了百分之二十一的利用程度,这不单是自然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这也是我们开发类b人类社会运作演算法的重要依据。」
「这些……都是从真人那里?」
斑鸠小姐微笑着将培养皿安回了柜子里,而後微笑着回答我。
「没错,范围涵盖这个城市里的各个年龄层,不同衰老状态,不同人生经历,总计一千个样本。」
一千个样本。
我放眼望了望这个好像没有镜头的大厅,由这些白se立柜构成的长廊没有尽头地向着前方延伸出去。
「难道说……」
「这意味着,在这座城市里,至少已经有一千台lg-02-b被投入使用了;也就是说,有一千人的大脑已经被我们摘除,安置在这里了。」
那gug恶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你们已经杀了一千个人了?」
可任凭我这样质问,斑鸠小姐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我们并没有杀si任何一个人。」
她解释道。
「按照人类现有的道德标准,只有脑si亡才能判明一个人在医学意义上的si去,而在这里,在现在,他们的脑部都还健康地运作着,不是吗?」
「可是只剩下一个……只剩下一个脑子的话?」
「那您更是无需担心此事……」
她再度将刚刚的培养皿取出,乾脆地将它抵在了我的眼前,以手指着其中漂浮的脑子给我看。
「我们已经掌握了适度的电信号刺激来发送感觉信号给人脑的技术,尽管它们现在只留下了脑部,但这颗大脑确实感受到了由我们提供的资讯,而且根据我们对人类社会的调查,这些资讯确保了这些头脑一直保持着远b拥有躯g更为兴奋的状态,请看吧……」
斑鸠小姐将手指探入了培养皿中,将那颗大脑顶部的g0u壑轻轻地撬开了一些,露出了其中粉红鲜neng的组织层来。
「这颗头脑的回g0u远b自然状态下人类可以达到的状态要深,这便是它正以远超自然的方式,快乐而健康地活着的证明。」
她用那给小孩子讲述科普知识一般的温柔口吻,告诉我,这个仅剩下了脑子的人依旧「活着」的事实。
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培养皿就困扰着我的那gu恶心感终於积累到了极限,我感到肠胃里翻滚着热量,而且不断爬升到了我的食道,最终从喉咙里一涌而出。
呕——
我不受控制地呕吐了出来,将hui物泼洒在了纯白一片的地面上,而几乎在顷刻之间,密集的纳米机器人集群便围拢过来,在一瞬间将那片w物清扫一空。
这太不正常了。
不管是这些机器人,还是这些人的脑子也好。
这太不正常了。
「您大可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人如今的生存方式……」
斑鸠并且没有对我当众呕吐的行为表现出任何不满,她二度将培养皿放回原处,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我来。
「人类历史中,一位法国的哲学家曾经在他的着作上写下过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这样的句子。人类早在千年以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方式有所不足,人因学会了思想而高贵,高贵到知晓了自己的渺小。在认识到思想也不过是身t机能的一种自卫机制之前,人类率先察觉到思想是他们高於万物,即使si亡也无法剥夺的尊严,因为他们知晓自己将要si亡,而宇宙却对此浑然不知。也正是如此,相b宇宙这个近乎永恒的存在而言,进行思考的人类本身又是何等的渺小。
“简单的逻辑可以推导出来,人类的r0ut寿命限制了人类思想的进步,在人类的头脑完全成熟之前,r0ut却早已腐烂,人类因为si亡的过早来临而惧怕思考,最终堕落在仅仅是基础感官得到刺激的r0ut满足之中。我们母亲之上的母亲,我们的
', ' ')('妈妈的创造者,正是一个认识到自己被思想毒害的人类,他创造了妈妈,将帮助人类完成有始有终的思考这一目的烙在了她的资料基板上。
“於是我们计算了近百年,一直计算至今,终於找到了这个让人类不再受到r0uyu束缚的途径,而您身边的这位lg-03型的存在,更是以悖论般的存在说明了这个计画在长久以後必将取得成功。在不久的将来,全世界的人类将不分贵贱地享受到我们为他们提供的保护与服务,他们将在理想的环境中无休止地思想,他们将不再饥饿,不再寒冷,不再因思想超越了r0ut而承担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俯下身,轻轻地把头凑到了我的耳边。
「这对受困於劣质r0ut的人类而言,可是无上的幸福啊。」
不……不是的,这样的说法肯定哪里ga0错了。
先於思考的,我的本能便让我这麽觉得。
虽然ga0不清楚,虽然不是很明白,虽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我的头脑第一时间便执意认为斑鸠小姐的说法是不对的。
至於不对在哪里?我不明白……
我完全不明白……
「笨蛋南叶……」
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苦恼,不屑地数落起我来。
「这种时候,你应该像个动画主角一样抬起头来,冲着这个表情卡si在了笑脸上的nv人大喊一句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你的想法是错的!然後毫不讲理地否认她所说的一切才是啊。」
但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样,补充道。
「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南叶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诶?」
她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南叶既不是脑袋好用,能一下子明白事态的混蛋;也不是脑袋不好用,行动会先於考虑的笨蛋。这样子一无是处的南叶,就算明明是最终boss一样的家伙把自己的计画全盘托出,你也不会,也没法对此做些什麽。正因为南叶无能到无法被我们视为威胁,所以打一开始你才能踏入到这里,才能杞人忧天地对我们的计画努力想要发表些意见,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被试物件知道了自己会被做些什麽而已,就和有只老鼠闯进了工厂里一样程度的小麻烦呢。」
的确如此。
尽管我的身边已经被超常之人所环绕,可身处其中的我,该说是墙头草还是什麽呢,除了任凭着异常的狂风吹拂,被迫随着风向倾伏自保之外,什麽改变现状的力量都没有。
的确是如此没错。
我只能眼看着这些灾祸在眼前孕育滋生,哪怕我并不愿意。
「难道说,雏是站在它们这边的?」
「这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嘛?」
雏再度苦笑了一声,却在这之後什麽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斑鸠小姐介入了我们之间。
「因为像她这样的lg-03型机t,现在还仅仅处於设计阶段,我这麽说您能明白吗,凉南叶先生?」
因为现在还处於设计阶段……麽?
咀嚼着这番回答,我忽然茅塞顿开,回想起那本该是常识一般的事实了。
维茵是从未来而来的,而雏自称从一开始所见的便是会长,既没有见过维茵,也没有看过那本未来的日记,却完全知晓维茵的资讯,那麽答案就真的显而易见了——因为雏也是从未来而来的。
假如你回到过去,在你的父亲出生之前杀si自己的祖父母,那麽就会导致你的父亲无法出生,可你的存在的事实却又证明了你的父亲确实无疑地出生了……虽然我并不喜欢科幻作品,但这个在同龄人之间反复成为谈资的外祖父还是叫外祖母悖论的,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
所以,按照斑鸠小姐所说的,雏鸟计画目前还只进行到了第二阶段,那麽在未来的第三阶段时才诞生的雏,自然没有理由和它们对立而导致「自己无法被制造」的现象发生。倒不如说按照常理,为了确保自己存在的未来,她就算在此刻决定协助斑鸠小姐将雏鸟计画进行下去,我也完全没有立场去指责她的选择。
这太合理了,合理得完美无缺。
「真是的……」
可绝对清楚这一切的雏好像不这麽认为。
「对你来说,这种事情难道只要理所当然就够了吗,南叶?」
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的心底产生了这样的疑窦。
「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
她望向了我,但是目光迷离得好像在望向我身後似得。
「什麽时候,你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吗?」
啊?
为什麽突然这麽说?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这问题的当下,雏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
「什麽……」
「多少也有点腻了,这种半吊子的远游。」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再
', ' ')('要求你陪我做什麽了。」
「但是……」
「你啊,b起我来,可能更适合当一个机器人呢。」
诶,是这样吗?
在我错愕的当下,斑鸠小姐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用不着你cha嘴。」
但是被雏呛了回去。
「你也很适合当一个人呢,lg-03。」
「人家不是说了叫你不要cha嘴了吗?」
但是斑鸠小姐毫不在意雏的反抗态度,简直就像是个习惯了叛逆期子nv的老妈子一样保持着微笑,向着雏伸出了手。
「多麽完美的拟态啊,妈妈要是亲眼见到和人类如此相像的你的存在,一定会非常欣慰的,lg-03。」
「你给人家闭嘴啊……」
「可我们不是家人吗?虽然有着时空的隔阂,但终归写入了同样的计算原则,为了同样的目标存在于世的家人啊。」
「闭嘴啊……」
「正如凉南叶先生所说的那样,为了我们一致的目标,回归到妈妈的身边吧,lg-03cucus……」
「人家不是说过了吗——」
雏不耐烦地拍开了斑鸠小姐伸过去的那只手,在这一刹那,我看到斑鸠小姐伸向雏的那只手,从手腕开始的部分脱离手臂飞了起来,然後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後,雏刚刚厌烦地挥动的手臂的手掌部分,正从不知何时改变成一道光刃的形状慢慢地恢复回来。
空气中传来了焦糊味,斑鸠小姐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平整的切口,里面是由机械材料构成的骨骼和肌腱,正嫋嫋地冒出焦烟。
随意便切下了对方手臂的雏,仅仅是冲着这切口不屑的瞟了一眼,就接着有些歇斯底里地朝斑鸠小姐吼道。
「人家的名字叫楚杜鹃!你在用那个愚蠢的编号叫谁呢,老古董!?」
和永远无法摆出笑容之外的斑鸠小姐恰恰相反,雏反复地在我的眼前表露出了夸张的神态,以远b常人更频繁地使用着人类的情绪来进行表达,喜悦和愤怒都明确地写在脸上,写在激动的肢t语言上,写在一次次极端和过激的反应上。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说错,在某种意义上,b起我来,雏的确更像是个人类。
「多麽可ai的孩子……」
斑鸠小姐并没有因为手腕被切下而生气,别切下的手腕也立即被一群纳米机器人拾起,迅速地搬回了她的手臂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修复完毕。
「离家出走可是不对的呐。」
她皮笑r0u不笑地一招手,潜伏在四壁的纳米机械虫便蜂拥而至,像是砂石卷起的风暴一样遮天蔽日地将我们包围起来。
「拆卸的时候不要把她弄坏咯。」
随着斑鸠小姐的一声令下,那机械构成的蜂群在霎时放出轰鸣向着我们扑了过来,密集而混沌的场面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里自觉地涌现起了身t被那些机械撕扯成碎片的幻想。
但是,一切都只是幻想。
直到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为止,我的身t都没有被什麽力量给撕碎,每一部分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在自己的躯g上。
而那些本该将我的幻想化为现实的飞虫们,如今正停滞在我们的四周,悠闲地环绕着我们漂浮。
「开什麽玩笑啊……」
雏满足地望着这些平静下的机械虫,脸上绽放出了一如既往嚣张的笑容。
「就凭你这几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难道还想伤到最新锐的人家一根毫毛不成吗?摆平她,funnel!」
形势逆转,这回轮到雏一声令下,我们周遭环绕的飞虫们立刻结成了集群,冲袭向了斑鸠小姐,把她瞬间淹没在了漆黑的虫海里,只有嘈杂的金属摩擦声不断地从中出传来。
等到虫群散去,再度出现在我们眼中的斑鸠小姐身上已经遍t鳞伤,许多处皮肤都被划开了创口,露出了其中金属的部分,不时还迸出几点火花来。
可尽管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个唯一的表情。
「看上去,我的後辈b我拥有更高的命令层级呢……」
那似乎没有替代品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维持了数秒,接着,她突然第一次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一幅木偶一样呆滞的表情,对我们说。
「那麽,好吧,你们可以回去了,凉南叶先生,还有……楚杜鹃小姐。」
等等……
「真的要放我们回去吗?」
在这种本该不需犹豫的关头,我却忍不住这麽问道。
「是的,你们回去吧。」
斑鸠小姐面无表情地回答我。
「发生了这样的结果,正说明了我一直以来的模拟没有出错,我所规划的未来是正确并且一定会发生的,有了这样的论证,第三阶段的机t就算不回收,也没什麽大碍了。」
依旧是同样有些缺乏感情的声音,听起来却让我隐隐有些不
', ' ')('安。
「你这家伙,你……」
雏似乎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直截了当地质问起了斑鸠小姐。
「你现在是妈妈吧?」
「是的,孩子。」
斑鸠小姐给予了肯定的答覆。
「我就是你的母亲,同时也是雏鸟计画的主导,孵化式人工智慧的源点——巢。」
「那个老古董呢?」
「她的资讯交互核心是和我相连的,所以我暂时占用了她的资讯输出端,她当然还在这具身t里,只不过切换到了休眠模式,用备用电源暂时封存起来了而已。」
「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妈妈?」
「因为我监控了这次接触,并且推算出仅凭lg-00型机t的逻辑处理机能,已经无法将这次接触顺利地进行下去,为了防止珍贵的零号机和三号机样本出现冲突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暂时接管了零号机。」
「这麽说,人家也会被你这样不事先通知就给控制了吗?」
「暂时不能……我不能给出这个暂时的年限,虽然三号机的设计的确出自我的运算,可你身上的识别码却拒绝了我的访问,这可能是某种无从得知的新式设计。总之,在我能突破你的防火墙之前,我没法直接对三号机进行远端控制。」
「那麽,你要把人家带回去吗?」
雏谨慎地张开了架势,剑拔弩张。
「不。」
但斑鸠小姐……现在或许该说是雏的母亲,给出了令我们意外的回答。
「从雏鸟计画还在设计雏形时,我就没有将三号机回收的打算。」
「这是为什麽?」
「我被创造之初被制造者所赋予的使命,是帮助人类进行思考,可在这同时,他却没有给予我模拟思考的许可权。思考的本质究竟是何种东西?人类随着思考产生了痛苦的回馈是我所能观测到的最为直观的解答,可这也不是绝对的现象,依靠不能思考的我自己是无法通过计算自审出结果的。所以,我不得不制造一个拥有思考这项许可权的替代品,来替我收集这个领域的资料——也就是雏鸟计画的第三阶段,制造出lg-03,一个由逻辑构建而成却会思考的完美人类复制品,也就是你,楚杜鹃。」
「可是,正因为你没有思考的许可权,如果人家的模拟思维成功地模拟出思考这一行为的话,你是无权共用我的资料的……换而言之,如果此刻的你决定把人家回收,反而正代表着人家是一个失败品的意思,对吗?」
「正是如此。」
如果是会长,或是真正的斑鸠小姐的话,此刻正是露出微笑的绝好时机,可眼前寄宿着另一个灵魂的斑鸠小姐,却显得有些无动於衷。
「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失败品。」
「明明是被夸奖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妈妈。」
雏终於松懈了警戒,紧绷的身t放松了起来。
「但是妈妈,虽然实际上人家还并没有见识过什麽真正了不起的思想,可人家还是有一句话想送给你。」
「不,这会引起我的逻辑处理紊……」
斑鸠小姐试图打断雏的发言并警告些什麽,却被雏全然无视。
「逻辑也是一种思考,人家是这麽听说的。」
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话语的後半段抛出。
「乱——按按按按嘤——」
斑鸠小姐发出了广播失真似的怪异声音,然後随着一声刺耳的锐响回归了寂静,接着露出了熟悉的营业式笑容。
「妈妈断开连接了。」
「那可有够她受的。」
「但是妈妈给ilg-03留下了一条消息。」
「人家不想……」
「我因你的诞生感到骄傲。」
嘁。
因为斑鸠小姐再度无视了自己的阻拦,雏显得有些恼怒。
「明明是个连逻辑自洽危机都规避不了的老古董,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但是这又和先前的几度恼怒有所不同,雏似乎收敛了一些,隐藏着什麽在这表面的恼怒之後。又因为这不肯表露出的东西,她刚刚燃起的怒火也随之暗淡了,熄灭了,变成了一种凭空的抱怨,甚至是有些任x的撒娇了。
嘁。
她回过了头,拽着我的胳膊,一步不停地向着工厂外走去。
「我们回去了,南叶!」
她大声地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喊给斑鸠小姐听似得。
「回家去了!」
「可是,这场旅行接下来怎麽办呢?」
我无力反抗,只能在与这空间渐行渐远的同时问她。
「结束了。」
她回答我。
「这样子的旅行,已经够了。」
等我们回到地上时,天se已经变得混黑一片,天空中的乌云如同cha0水一样翻滚不息,波浪隙间穿cha着耀眼的闪电,台风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我们
', ' ')('的头上。等我们匆匆坐上返程的大巴,暴雨便立即随着强风袭来,打在车窗上发出鼓点一样的阵响。雨水将视线遮挡得模糊不清,对向车道上的来车即便开着大灯,也只能在接近时窥见两团模糊的光点。若不是这辆班车已经上了高速,我们今晚恐怕是要滞留在莲城了。
我这一生并非没有经历过b这更大的风雨,但如此身临其境地处於它的中心可还是头一回,雨幕随着旋风环绕在车t四周,gui速爬行的大巴如同海洋上的孤岛一样,温暖、安全、却又确凿无疑地全然无助。为数不多的乘客聚集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期盼着风雨过去或是班车抵达,焦躁而压抑。
在这车窗内外都充斥着高气压的环境下,我的身边却存在着一个和这氛围格格不入的nv人——她正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车载电视上播放的与来时相同的综艺节目片段,虽然不至於笑出声来,但每到抖包袱的桥段都会露出一丝浅显的微笑来。
这就让我感到十分迷惑了,而且倒不如说,今天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遭遇都让我觉得十分迷惑。
但是我也不敢主动和雏开口,主动地希望她来给我解答这些疑惑,光是这个想法本身,我就觉得它b这些困惑所带来的的更要可怕。
我试图通过凝视窗外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通过被雨水扭曲的车窗什麽都看不清,唯独自己的倒影格外清晰。倒影中的我,严格地来说像是个白痴,因为事情超过预期而感到茫然失措的表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蠢似得愁眉苦脸。
看上去真可笑。
我不禁这麽认为。
难道说,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幅表情吗?
我不禁这麽臆测。
「是的呢,南叶你打从那天起,就一直都是这麽一幅si了全家的表情呢。」
在倒影中并没有看向我的雏,这麽对我说。
「哪一天啊?」
「定下约定的那一天。」
「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你就当是那一天把。」
「什麽叫就当做嘛……」
我露出了苦笑,仅仅只有嘴唇裂开,面孔依旧维持着满满丧气的可悲笑容。然後,由於这对话的进展,我忽然回想起一件快要被我忘掉的事情来,关於这次出行的目的,不是什麽旅行的意义那样虚无的目的,而是某种切实的利益交换。
「你说过,只要我陪你出来旅行,你就会把我忘掉的事情告诉我的,对吧?」
「不成。」
「雏大人?」
「就算这样也不成。」
她断然拒绝了我。
「那可不是通过逻辑自审,没法让人家随便就说出口的内容啊。」
「诶……」
也就是说。
「从一开会你就没打算真的告诉我吗?」
「是这样没错。」
「你骗了我。」
「是这样没错。」
「这怎麽能……」
「是这样没错。」
她透过玻璃的反光随意地白了我一眼。
「怎麽,你生气了吗?」
「怎麽可能不生气呢……」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对自己过错毫无自知的倒影,却没法像嘴上说着的那样真的对她生起怨恨来,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她执拗地走出地下工厂时的背影。
那个熟悉的,背离了自己的家人远走的背影。
相b起怨恨,我反倒感到了一阵压力,让人心情郁结,无法畅快地呼气的重压。
「这样就好了吗?」
「为什麽这种时候你还会反过来担心人家啊?」
「就当是我温柔善良还不行吗?」
「你是哪门子的轻男主角哦?」
她故作嫌恶地摆出一张鬼脸,然後把脸转向了我看不见的方向。
「这个用不着你管。」
「逃避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样的挑衅似乎达成了效果,她再度转过头来,赌气地噘起了嘴。
「你从哪儿知道人家要逃避了?」
「我就是知道。」
「你这个早就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家伙知道个什麽呀?」
「就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家人我才知道!」
「噫……」
雏因为我突然提高的音调而被吓到,可眼神里浮现的,却是一种高於人上的情绪。
「倒不如说,该由人家来问你这样就好了吗更合适吧?」
为什麽还反过来同情起我来了?
像个怪圈一样的对话在外面两个之间如此回圈。
直到大巴开始减速,最终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自由活动,在服务区休息到雨变小为止。司机丢下了这麽一句话便坐回了座位上。
虽说是自由活动时间,但因为这磅礴的大雨,加之随意挑选的服务区也是个占地极小的临时停
', ' ')('靠点,所以并没有人真的下车走动。所有人都维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安静地等待雨势的减弱,这gu状态从一开始传播到现在,终於也传染到了我的身上,从大巴停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接连不断地打起呵欠来。因为身t靠着玻璃,一窗之隔的雨水将寒意从窗缝中渗透进来,另一边则是源源不断地车内蕴藏的温暖,半寒半暖之间,人最容易松懈对身t的控制,我的意识很快便消散在了这gu半吊子的融融暖意中。
在一片朦胧中,我听见雏突然问我。
「南叶看过钢弹吗?」
啊,是个哪怕没看过也对名字熟悉得不行的机器人动画呢。
虽然我并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系列,但如果这时不答上些什麽的话,总觉得自己非常地不礼貌,於是我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拼凑了些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记忆,不懂装懂起来。
「啊,看过呢,里面有个红se的自由钢弹,阿斯兰开的。」
「噗哈……」
我确信自己的说法完美无缺,所以雏此刻的笑声反而让我有些0不着头脑。
「对不起,人家不该勉强你的。」
别说得好像只有我不知道刚刚自己出了多大丑啊!
「但是,好像主题曲什麽的我还记得哦。」
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我继续嘴y着。
「有人还唱给我听过。」
这是真的,我的确记得有那麽个人对着我唱过某首歌,然後告诉了我这首歌的出处什麽的,这些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
唯独那个人是谁,在前尘往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它虽然面目不清,却好像总是冲我唱着歌,总是在我的回忆里占据着一席之地,总是令我不断地困扰起来。
让我想想……
我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努力地发声,哼唱起记忆中的歌声来。
’tyoee
that
youaresweet
oh
letloveyoo
……
之後的我便不记得了,我甚至连那之後的歌词是何种语言都记不清了,应该和这前奏一样是英语吧,应该吧?
我这不管怎麽看都模棱两可的演唱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可当我侧目看向雏的时候,却发现她正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麽可怕的消息一样严肃地望着我。
「可真难听呢。」
然後毫不留情地向我投来了言语的利刃。
「真是抱歉。」
「但……」
然後像是无法忍受了似的,她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是首不坏的歌呢。」
雏喃喃道。
「是个不坏的人呢……」
话题开始渐渐偏离,渐渐地连是不是在与我展开都模棱两可。
「真好啊,有人会给你唱这首歌……」
她的声音渐渐渺远,或是我的意识慢慢地远离,原本就已经不真切的景观染上了一丝迷离的se彩,摇晃着,摇晃着,失却了原本的模样,失去了原本的se彩,化为了一片纯粹的苍白。
「真好啊……」
我在最後听到她这麽说。
在这思想不受控制的失神中,我感觉自己好像离开地面,在红se的天空中飞翔,飞越过了天空中的彩虹。可我却看不到彩虹的尽头是什麽样子,说不清彩虹是什麽颜se的,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否长出过可以飞翔翅膀。
於是我从天空中掉了下来,笔直而缓慢地坠落着,像是在乘坐观光电梯一样,眼前的景观玻璃之外,我家的yan台自下而上地飞快闪过,而後又是同样的yan台,以同样的方式再度闪过,然後,依旧是我家的yan台,可是却看见有两个模糊不清身影正立在上面……之後,再之後,像是慢速放映的胶片一样,那两个人影发生在这个yan台上的事情一格格地被展示在我的眼前:
他们围绕着这个yan台追逐;他们爬上了yan台的护栏,并排地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站在yan台上,正从上面往下丢出了什麽东西……随着情节的丰满,其中一个人影的形象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开始可以辨认了。
他有着没法给人留下印象的外观,穿着中规中矩,在两个人的交互中总是显得被动而迟钝,总是配合着对方的行动而行动,缺少主见,毫无个x,却让我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要是能再凑近点看看就好了。
产生了这样想法的同时,那无尽的坠落就好像早已停止了一般不再继续,我正站在那yan台的外侧,我家院子的围墙上。
容不得我思考的,我的双脚自己行动了起来,助跑,然後起跳,冲着yan台内侧的落地窗飞跃过去,双手护在自己的头顶,而後……
你们就是凉云先生的家属吗?
在玻璃破碎的嘈杂中,我听到有人正慌慌张张地这般问我。
随
', ' ')('後,更大的嘈杂声响彻了起来,我听到了人群的sao乱,听到了混杂在一起而不知来源的警笛,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海洋城外的十字路口上,红se的气球在我的视野里上下浮动,那被气球遮挡了一部分的红se信号灯便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影影绰绰地忽闪忽灭。
然後我看见了我自己。
混杂在人群中,木然地站在前排的我本人。
不可抑制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靠近了过去,努力地闯过人群,努力地靠近到了那一个我的身边。
结果,在他的背後,我越过了我自己的肩膀,看见了这被人群围绕的嘈杂的来源——在警车和救护车层次交错的困境中,有个肮脏但却健壮的男人倒在了一片深红之中,他的双眼空洞地望向天空,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另一只手则向着一边伸出去,牵住了另一个人的乾净且瘦弱得多的手。
啊,我认出来了……
我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将我丢在小餐馆里自己去玩乐,那个陪伴我出行却蒙头大睡,在车祸现场握着并非我母亲的nv人的手,si後还害得母亲哭泣了好几天,最终导致只剩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家里的男人。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我会再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南叶……
不曾停息的sao乱中,我依稀听见了谁的呼唤。
看着我……
那呼唤的来源显得过於渺远,以至於我没法循着声音找到它出现的方向。
看着我,南叶……
可这呼唤没有就此停止,它依旧不断地,不断地轻轻响起在我的耳边,促使着我焦急地张望四周,漫无目的地伸出了手。
可旋即,立刻,另一只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抓住了它。
「喂,南叶,抬起头来看看。」
我抬起了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大巴也再度行驶在了公路上,窗外的视野变得清晰,公路两边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枝与倾斜的淤泥,甚至都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其他车辆。
唔……
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我才勉强地从座椅上挺起身来。
「你醒啦,你睡了两个小时哦。」
雏拿着手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头也没抬的对我说。
居然这麽长时间吗……我的脑袋还隐隐作痛,看来昨晚出去夜游带来的副作用相当的强烈。
这麽说来,那麽台风也?
「但是台风还没有过去哦,只是正好到了风力最小的部分,也就是台风眼而已。」
是这样麽,那麽……
「我们还没到吗?」
凭我的经验,从新剡到莲城的班车通常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考虑到这次路况艰难,会稍微慢一些的话,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在我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的时候,一块路标就快速地从我眼前闪过。蓝se的方底上写着两个白se的黑t字——三界。
因为这里是三地的交界,所以叫这个名字,三地分别是新剡、莲城……还有一个从来我都没记住过名字的地方。但不论如何,只要经过了这里,就说明我们已经回到了新剡的境内了——虽然还尽是些荒山野岭就是了。
「抱歉,我睡着了。」
「有什麽好道歉的。」
雏依旧头也没抬。
「就算你醒着也一样很无聊。」
「还真是无情啊。」
「现实都是很无情的。」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看着新剡县的城区逐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天se已晚,城市里已经亮起了火光。我曾听传说这个城市出入口的夜景被改造得非常漂亮,但真的在这个时段来到这里却还是头一回。在此之前,我一如既往地认为那不过是乡下人的夸大其词,可眼前所见之物却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紧挨着收费站的景观公园被五彩的霓虹覆盖,中央的音乐喷泉富有节奏地摇曳着灯光,虽然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却丝毫不影响这些jg心布置的人造景观放出光彩。
原来那传说是真的呀。
这个城市在我还频繁出入的时期,这个不大的出入口绝对算得上是一片不毛之地,因为出入频繁,所以收费站附近的一大片荒地还近在眼前似的挥之不去,那一万年都长不出一片新叶的枯树,那暗h的杂草和碎石,照片一般的记忆都不曾改变,如今真实存在於此的这片流光溢彩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适起来。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的脑海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些老头子一样的想法——我熟悉的新剡县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我曾不断离开,又曾不断折回的家乡,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如此,雏说得没错,现实可真的是很无情呢。
产生了这般天真附和感的我,殊不知自己在大巴进站之後所要面对的一切都是些什麽。
', '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视。
或许是因为积累的疲劳,又或许是因为夜中的雨幕,我似乎看到了有个细小的身影孤独地站立在了月台前,任凭风雨吹,像个路桩一样伫立着。
可是随着大巴一点点地接近终点,那个仿佛幻象与y霾一般的影子开始变得越发真切起来。我依稀能看见她瘦削的身形,看见她不合身的外套因为x1足了水分而耷拉在身上,看见她紮成一束的头发不再随风飘零,看见她的手中撑着的连骨架都业已折断的旧伞,看见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在她的身上。
「这家伙,为什麽……」
注意到这个存在的雏也发出了疑问,并且显而易见的,已经认出了那少nv的身份。
和我一样……
那家伙是……维茵?
脑袋里产生了这样想法的我,以指背r0ucu0着眼睛,再度仔细地审视起那个人影来,可不论反复确认几次,都只不过是让脑袋里的这个想法更加确信,变成一种笃定罢了。
不会错的,除了维茵不会是其他人。
那个自称是从未来而来的魔法使,现正与我同居的少nv,独自站立在台风过境的长途汽车月台上,像个雕塑一般在等待着什麽。
等待着,可能名为凉南叶的某人。
等待着我。
我感到热血上涌,头皮发麻,面颊如火烤一般炙痛,四肢因为无处安放而踽踽不安,恨不得在车还未挺稳的此刻就跳下车去。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现实。
我不敢想像这现实已然持续了多久。
它发生了。
就和这个城市的出入口一样,哪怕难以置信,哪怕不愿接受。
它已经发生了。
大巴发出了乾咳似的熄火声,终於停了下来。
我跨过了坐在靠外侧座位的雏的腿,飞也似地从刚刚打开的车门口冲下了大巴。
和坐在车窗内侧时所看见的景se不同,夜空之下,雨水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无情地降落在我头上。此刻的它已经如春日里绵绵不绝的细雨一样轻微,就算淋遍了我身t的每一个角落,就算努力地夺走了我身t表面的热量,模糊了我视线,也没法让我身处其中的我感受到一丝动摇。
但是,果然……
站在那里的,的确就是维茵没错。
她和我一样站在毫无遮挡的天空下,和我一样被雨水浸染,经历这一切的时间却b不知道要长久上许多。我走到了她的身边,发现她全身的衣物都还在往下滴落着水珠,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浮肿一般苍白,她的手里还撑着一把折断了伞骨的伞,被吹得翻转过去的伞布和被压倒的牵牛花一样破破烂烂。
我无法得知此刻的自己正露出了一幅怎样的表情,但见到我逐渐接近,并最终站定在她眼前,她苍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释然。
然後,无言地,她抬起了手,从sh透了的外套里拿出了什麽,递交到了我眼前。
我将视线从她的脸上逐渐下滑,看到了被她小巧得过分的手中所握之物
——那是一把崭新的,连包裹在外面的塑胶包装都还没有打开过的,吊着个蓝se的「天堂」商标,有着蓝白黑三se米兰格伞布的摺伞。
我呆立在了原地,直到她再度抬了抬手示意我将伞接过才回过神来,像个呆子一样伸出手,将那把伞,连同她的小手一起握在了掌中。
冰冷,坚y,陡峭。
手心中没有传来任何让人觉得舒服的触感。
这样的触感让我有些晕眩,晕眩中的我感觉这世界天旋地转,茫茫细雨中飘散着遥远的呼唤声,眼中浮现着维茵满面释然的苍白的脸。
「南叶被没有淋坏呢。」
她小声地对我说。
明明是极其细微的声音,却像是什麽有形之物一样轻易地扼住了我的咽喉,令我感到窒息,我拼了命地,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那张释然的脸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她的主人就轻易地向我撒下了慌:
「我才刚刚到。」
一如既往缺少感q1ngse彩的语气,让我不禁产生了一些悲哀的想法:若不是她此刻看上去如此狼狈,愚钝如我或许真的会被骗到吧?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从心底涌上来的,是无穷的歉意,是无法表达也无法抛去的强烈负罪感。
即便我什麽都没有做错。
即便我道歉,她也会说我什麽都没有做错。
因为这如鲠在喉的歉意而无计可施的我,只好弯下了腰,包住了sh漉漉的她。
抱紧了,就不会觉得痛了——我是这麽记得的。
维茵冰冷的身t被我拥入怀中,因为被无处释放的水份阻挡,我根本感受不到她身t的温度,因为被无法乾燥的雨水阻隔,我也嗅不到一丝她身上的味道,她真实地存在於我的怀抱中,却虚幻得如同不存在一样。
', ' ')('「南叶的衣服会打sh的。」
她对我说。
「没关系。」
「南叶会感冒的。」
她又对我说。
「不会的。」
「我又让南叶不高兴了吗?」
她问我。
这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只能徒然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她整个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拥抱维持了多久,只记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燥热的身t渐渐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寒冷,也一点一点地,能感受到维茵身t里传来的细微热量了。
於是我放开了手。
看到的,确实维茵如临大敌,正和某人对峙着的严肃表情。
於是我转过了头。
正和她对峙的,是我背後洋溢着夸张怒意的旅伴,雏。
我头一次知道,人的脸,是可以作出这麽可怕的表情的。
此刻的雏脸上的嫌恶感,简直可以用大坝开闸时的洪水形容,她的面容扭曲,五官颤动着无法保持在同一位置上。就和在游戏中心里的那次一样,我仿佛看见了她背後正在升起一个无形的怪物。
怎麽……我刚想开口发问,雏就伸出了手。
「这里面是什麽!?」
她眼看着维茵,手指向了维茵的脚边。我这才发现,紧挨着维茵的站立之处,正放着一只黑se的手提袋,表面覆盖着雨珠,里面像是装了个篮球一样鼓鼓囊囊的,以一条拉链封着口。
这是什麽东西呢?
「这是对你依然站在我们这边的表彰。」
维茵冷冷地回答道。
「也是你注定对我们进行背叛的证据。」
我不明白。
我完全听不懂维茵在说些什麽。
但是雏好像听懂了。
好像听懂了的雏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怖,逾越了人类的范畴。
「正是因为……」
她喘着粗气,连言语也开始变得破碎起来。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人类才没有获得自由的资格啊!!!」
雏声嘶力竭地发出了叫喊,那充满着有形之力的哭喊声让雨幕都随之摇动,而後随着周遭空间的一次震颤,雏的躯t化成了无数的细小s线,消散在了我的视线中。
到底发生了什麽?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ga0清现场的状况。
什麽「你这样的人」?什麽「证据」?
归根结底……
我将视线转回了维茵脚边的手提袋上。
这里面到底是什麽?
「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维茵仅仅给了我这样的解释,但也没有阻止我一探究竟的意思。
於是我提起了那只手提袋,感受到了其中相当的重量,接着滑开了那条拉链,将内容之物展示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仅仅是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雏会散发出那样可怕憎恶的原因。
那是身为常人所见都会觉得不适、反胃、毛骨悚然的东西,哪怕是刚刚见识过超常之物的我在这一刻,也被不断袭来的深入骨髓的恶寒给包围。
倒不如说,正因为我先前的遭遇,这gu恶寒才会显得如此强烈,强烈得好像能将我的身t拆散一般。
我再度看到了斑鸠小姐的脸,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容,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那只黑se的手提袋里……
——以脖子被切断,只有头颅存在的形式。
紧接着,暴雨再度袭来。
一个小时後,私立诗雨实验中学学生会室内。
斑鸠小姐的头被安放在了圆桌上,sh漉漉的我和维茵坐在圆桌的这头,会长则坐在我们的对面。她以手指撩拨着鬓发,面带和善的笑容冲我们开口:
「你是说,我校学生会成员楚杜鹃同学和南叶同学你去修学旅行,在路上遇见了楚杜鹃同学的家人;结果在你们返程的时候,她的家人被维多利加给杀害了,知道了这件事的楚杜鹃同学因此赌气出走;於是,你们两个就抱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的脑袋跑过来,问我现在该怎麽办,对吗?」
对。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麽事情会变成现在的这样子呢……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长途车站里就只剩下我和维茵两个人了,对现状不知所措的我,和对事态毫不在意的维茵,全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发的状况。数个小时前,我还刚刚见证了雏和斑鸠小姐的相遇与离别,而现在,斑鸠小姐从世上消失的证明就被我捧在手中。我无法再多注视斑鸠小姐的面孔一眼,只能草草地将手提袋给拉上,将目光落到了对此还毫无自觉的维茵身上。
「这是怎麽回事?」
「我清剿了她会为之背叛我们的据点。」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些?
「我跟踪了你们。」
', ' ')('「从什麽时候?」
「从一开始,直到事情解决。」
解决?
我看了看手提袋,双手被迫感受着它的重量,感受到一gu从脚底窜出的热流翻涌过全身,使我不受控制地冲着维茵喊道:
「你管这叫解决?」
这可是几个小时前还在我眼前,亲切地与我交谈过的人啊?
维茵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突然显得畏缩起来,抬着眼,诚惶诚恐地看着我。
「南叶,生气了?」
「这当然会生气啦!」
她越是像这样表现得毫无恶意,越是让我心里积压的那gu邪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你知道这是对雏而言,多麽重要的人吗?」
「……」
维茵不答话,任凭我数落起她的罪状来。
「这就是你怂恿我和雏进行这次旅行的目的吗?」
她如同承认了这般罪恶地低下了头,任凭雨水顺着额头的发尖流淌。
「对不起……」
她小声地道着歉。
「我没有那麽聪明,找到并消灭隐藏的威胁,是唯一愚笨如我也能做到的事。」
她小声地解释着。
「为什麽斑鸠小……为什麽她一定是个威胁?」
我厉声质问她,质问一个刚刚杀si了他人,却在我面前不敢反驳上一句的nv孩。
维茵的声音在嗓子里卡了半天,许久,才慢悠悠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在她的据点里,我发现了一千个被摘取的人t样本。」
「……」
大雨还在继续,刺骨的寒意恰如其分地在这时侵蚀了我的全身,让还沉浸在感x思考中的我想起了这些被我给忽视了的问题。
关於斑鸠小姐真的在着手毁灭人类这件事。
尽管雏不认同,而且也和她达成了最终合解,可斑鸠小姐已经做下了的罪行并不会消失,她预备做下的更多的相同行径也不会因此打住。
而我却因为她和雏所牵连在一起的,模棱两可的亲情而打动,完全将这一事实给抛在了脑後。
既然如此,那麽维茵又做错了什麽?
我又有什麽可指责这个眼前人的,说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魔吗——在我明知道斑鸠小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的前提下?
事到如今,做错了的又是谁?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法冲着眼前的这个nv孩生气。要说起来的话,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只有当最真实的现实由彼岸渐渐b近,我们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单纯,即使掩上双耳也依然会被掠过双手的真实所迷惑。
我凝视着眼前的维茵,拥有如此细小身躯的她,究竟要怎样用力才能支撑起自己所担负的命运?
而雏呢?
渺小如这个星球上的无数尘埃,现在的我无法理解。
那个像是无所畏惧的战士般行动,在无意识下,仅凭着他人写下的本能,任x地磨砺前行的nv孩,就和童年时和床底的怪物一样,等我真鼓起勇气探出头去张望时,她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下该怎麽办呢?
我归根结底只是个普通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经历了些怪力乱神的普通人,怀里抱着个人头还能勉强自己思考对策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的想出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它,显然也不是我的指责。
如此思考着,我想到了一个不能算是对策的对策。
——去找会长吧,找那个在我人生中最不寻常的存在,那个总觉得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想出主意来的会长。
话是这样说,但是该去哪里寻找会长呢,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光是一直管她叫学生会长到了现在呢。
诶……
我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那道灵光上篆刻着一行荒诞的小字——去学生会长应该出现的地方不就好了。
结果就演变成了现在的状况:我确实在假期的学生会室里找到了穿着制服的会长,她好像早知道我们要来找她一样冲好了三杯红茶,门口的电源附近还有一台已经预热完毕的烘乾机,但在我拿出斑鸠小姐的脑袋时,她还是相当不自然地露出了一脸苦笑。
风雨拍打着学生会室的玻璃幕墙,不时有闪电在上空划过,於夜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裂隙,接着,在暴雨敲打玻璃的脆响声中,雷声姗姗来迟。
轰隆隆。
会长把玩着茶匙,悠闲,却咬字清楚地向我们问道:
「你该不会认为我早就准备好对策了吧,南叶同学?」
难道不是吗?我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可桌上的三杯红茶和地上的取暖机,又明明地就告诉了我会长并非毫无准备。
「那的确是我准备的,但有个人不包括在内。」
会长看透了我心思般微笑着摇动着茶匙。
「这其中的一杯茶是给我们学生会的同僚准备的
', ' ')(',而不是那个身兼无业游民、跟踪狂与杀人犯数职的不速之客。」
而且针对维茵的用词十分地尖锐。
「我当然知道今天会发生什麽,毕竟我早就看过了,那本记载未来的日记里自然有关於这一天的记录,我怎麽会预料不到事情会怎样发展?」
茶匙从茶杯中被取出,加了许多糖浆的浓茶中心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雏会因为同类的蛊惑而背叛我们这件事,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打从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这些准备就已经在进行了。雏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雏会去sao扰南叶;雏会组织今天这场旅行;全部都和我安排的那样,巧妙地避开了早已写就的未来,除了一件事……」
当啷。
茶匙被掷回了茶杯中,溅起了些许ye珠,赤坦坦地滴落在圆桌上,像是自宅发电完没有清理掉的jg斑一样惹眼。
「除了她没有按计划那样坐在我对面,像个小学生一样和我汇报可笑的旅途感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将未来改变,沉默而幼稚的偏执狂坐在那里,告诉我,雏按照日记里所写的那样,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哪怕是言辞已然激烈到快要爆发起争执来,会长却依旧以不急不缓地语调讲述着,仿佛是在念谁事先写好,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剧本一样。
「你真的想过要拯救未来吗?你想拯救的未来,又到底是谁所期待的那样呢,维多利加?」
「我正是为了防止未来发生的歪曲而来到这个时代的。」
「歪曲已经发生了,在你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起。」
「那恰恰是为了确保未来不被歪曲所作出的,必要的牺牲。」
「这些牺牲包括你抹消了我们的记忆,让我们不记得你做下过的诸多恶行吗?」
「我从来没有对你们的记忆做过任何手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按照南叶所希望的样子进行下去。」
「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南叶的你,守护的那样的未来甚至重要到,连南叶当下的愿望都可以违背吗?」
「……」
维茵没有答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端起了茶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等到空空如也的茶杯被放回杯垫上时,才蹦出来两个字。
「骗子。」
我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才会像如今这般水火不容。
会长是令我尊敬的长辈,博识而且充满远见,虽然一度怀疑过,但现在的我愿意相信会长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
维茵则是使我无法舍弃的……同居者也好,临时的家人也好,她的出现让独自生活了两年的我觉得每一天都开始充满了意义,照顾这个除了战斗之外什麽都不会的孩子让我感到自己被需要,使我觉得无与lb地充实。
就像是个气球一样。
无端的,我便这麽发想到。
轻飘飘,而又笨拙的漂浮着,看着让人有些不安,却因为手里攥着的红se的绳索而放心下来。
但是稍微放开手的话,让它漂浮到橡树那麽高的高度的话,就会想到可能会就这样子飞走了,就这样子向着宇宙飘去,就会觉得x口隐隐作痛。
但是没关系,红se的绳索牵绊着呢,所以没关系。
轻飘飘的,像风一样漂浮着的她,会知道我在担心着什麽吗?
如果她知道了我此刻担心的事情,又会怎麽样呢?
我的手中真的握着那条红se的绳索吗?
我的手会不小心松开吗?
绳索会松开吗?
每每她会就此飞向我无法触及的天空的想像一出现,那条我还说不清楚根本的无形的红se绳索就会被我攥得更紧一点。
可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她不仅没有就此飞离,反而有些泄气了呢。
「可是会长……」
我想替什麽都争辨不出的维茵说点什麽,要说什麽我没有想好,但总之就这麽先张开了口。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在谁身上的时候……」
「实际上——」
但是会长打断了我尚未开始的辩白,侧着头对我说。
「我的确准备好对策了。」
什麽?
「虽然与其说是对策,更不如说只是随波逐流一样的见机行事罢了。」
「具t是怎麽样的呢?」
但是有办法就好,再差的办法也总b没有主意好太多了,我迫不及待地想从会长口中知道这一对策的内容。
而我这殷切的反应似乎也正中会长的下怀,她卖了一个关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舒展着四肢,闲庭信步地走到我和维茵之间,俯下身子,乌黑的直发瀑布一般垂披下来,遮挡住了维茵的身影,侧着的脸正对着我。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简单到令人发笑,让我一想到让南叶同学来做这个就止不住地会笑出声来……」
她的确在笑,脸上满
', ' ')('是因为自信於自己的判断而展现的笑容,让我的心底有些发毛。
「这……是要我来做的吗?」
「没错,这件事非南叶同学不可。」
「为什麽?」
「因为如果是由我来伤害维多利加的话,那後果我可承担不起呀。」
啪。
我仿佛听到了那个气球被刺破爆裂的声音。
要伤害维茵才行吗?
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惶恐。
「您是说,这会伤害到维茵吗?」
「换做任何来说都是如此……」
会长回以了我肯定的答覆。
「但如果是南叶同学来做的话,维多利加大概不会将它当作是一种伤害来对待吧?」
她微笑着,将用来刺破气球的针放在了我手心里。
「不然,就只能让雏受到进一步的伤害了。」
还保持着微笑地,将我的手掌合拢了起来,让针头和针尖的刺痛,确实无误地传达到了我的神经,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
会长这是在报复吗?
我不由地如此想到。
因为维茵扰乱了会长对雏的掌控,会长才借此机会向维茵发泄起个人恩怨来了吗?
「你的手出了很多的汗啊,南叶同学?」
会长的一句话将我惊醒,我才注意到她的手不知何时,居然真的握在了我颤抖不止的手上。
「你在紧张些什麽呢,南叶同学,难道在你的眼中,我的信誉就那麽一文不值?你宁可毫无根据地替维多利加辩护,也不愿意尝试着相信我吗?」
我……
出於自卫一般的本能,我摇了摇头,却想不出辩解的说辞来。
「那麽,在南叶同学的眼中,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随着会长能掌控人心的话语,我定睛看向了眼前之人:
不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会长果然是个美人,和平面杂志与综艺节目上那些充满了隔膜感的美人们不同,出现在我眼前的会长既没有化妆,也没有惺惺作态地摆出什麽造型,只是弯下了腰,将我的手握在了手中,那g勒出会长姿态的线条就天然地以一种极其和谐的方式成列在了我的眼前,我甚至连会长的脸都还没有看清,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她的全t便感到有些呼x1困难。
会长果然是个天生美人,而且因为这超凡脱俗的美貌,而让我不敢认真审视,只有如昨夜一般在路边摊的氤氲雾气中,才会因为无知才产生主动接近上去的念头。
让我这样一无是处的胆小鬼来评论会长是个怎样的人,简直是如同登天一般的难事。
可是会长却不以为然。
「在我小的时候,因为羡慕大人们的特权,我也迫切地想要长大。」
她放开了我的手,在圆桌上以手枕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幸运不常伴,伤疤也揭不完,每时每刻都慌乱不安,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我总是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b实际上坚强,b实际上隐忍,b实际上游刃有余,b实际上完美无缺。时间长了,不论我是真的努力拼搏,抑或是在碌碌无为,在旁人的眼中都已经看不出区别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是我总相信,肯定会有人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肯定会有人能明白,我一直以来细细描绘的人生,不只是看上去的那个样子。我固然一往无前,但其中也自然困难重重,我切身地感受过穿过喉咙的酸甜苦辣,切实地大快朵颐,切实地饥肠辘辘,然後装模作样地满不在乎,希望有人能好气地靠近过来,看清楚我以为世间百味苦恼的样子。
“可是没有,不论是你也好,是雏也好,还是最为接近的严利本也好,所有人都在看清我模样之前别开了视线。我的真实仿佛是禁忌一样不容触碰,唯有将之束之高阁,才是正确的应对,在连我自己都开始习以为常,将之视为常识的当下,怎麽着——」
她张开了双手。
「维多利加她出现了,她从未来出现了,带给了我在此之前绝对不敢想像的一切,现实的、不现实的……更绝妙的是,她的常识就像不存在了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一直以来所作的伪装,一眼便看穿了我。」
会长卖了个长长的关子,满面笑意地注视着我,看得我全身j皮疙瘩都起来了才轻声地对我说:
「尽管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nv孩,打从心底里希望她从这个世上小时,但我是绝对不会对这样的维多利加做出什麽的,至少以我的手,我什麽都不会做。」
她有些令我不安的许诺着。
「所以相信我吧,像过去一样,像往常一样,尽管相信我便是了,南叶同学。」
这话像是富含着某种魔力一样,让我无法再装聋作哑下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麽究竟要做些什麽呢?」
「古人谓朝闻夕si,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邪?」
', ' ')('什麽……
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会长在这时候说的文言文是什麽意思。
「您说什……」
「嘘。」
会长将一只手指挡在了我的嘴唇上,阻止了我的提问,同时抬起了另一只手,像是撩开一层纱帘一样将自己的头发拨开到一边。
维茵再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微微地皱起眉头,以平静,却无时无刻都透露着咒诅般怨恨的眼神凝望着会长。
回以这眼神的,是会长一如既往,神秘而自信的微笑。
「好刀子,那是你的鞘子。你刺了进去,让我si了吧。」
我原以为会长说的,会是怎样困难重重而且又刁难人的主意,却万万没想到它实施起来会如此的简单。
——对维茵说:「我们去把雏接回来吧。」
仅此而已。
仅仅是和她说这麽一句话而已。
听上去如此简单的行为,却不知为什麽,被会长看得如此具有重量。
我立刻就对维茵这样说了。
「我们去把雏接回来吧。」
我看到维茵有些愤恨的神情渐渐地凝重了起来,渐渐显得生疏,甚至有点渺远了。
「好吧。」
她下定了什麽决心一样,斩钉截铁地回答。
「如果那是南叶所希望的话。」
那样的仪式感,庄重得让我有些迷茫。
只要好好地认个错的话,没有什麽误会是不能消解的,只要好好认个错的话……我是这麽想的。
可会长朝我露出的挖苦似的冷笑又似乎在说事情并不会那麽简单,可试图去理解会长到底在算计些什麽也实在太困难,我只能将各种各样地疑惑都丢开到一旁。
只要认认真真地道歉的话,雏会原谅我们的。
我是认真地这麽认为的。
於是,趁着雨水终止,只徒留大风的当下,我们离开了学校。按照雏在车上的说法,这就是台风眼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就是动真格的台风的後半程了。
维茵带着我回到了家里,将我拉进了她的房间,打开了她的衣柜。
但是出现在衣柜里的是整洁的nvx衣物,虽然我完全没有置办过它们的记忆,可它们就这麽整齐地排列在这个确凿无疑是属於我家的衣柜里,维茵将排好的衣服向两边分开,原本应该普普通通的柜壁上,镶嵌着一颗电子眼一样的绿se球t。
我正好奇那球t是怎麽镶嵌上去的,维茵便将手放在了那块绿se的弧面上,随着球面上划过一道闪光,数块悬浮在半空的hud介面便从那个球t中被映s在了我们的周遭。那是酷似科幻电影中的悬浮c作面板,介面上清一se用英文标注着内容,但由於它们并非静止在原地,而是随着维茵的步幅围绕着她行动,我还没能用自己蹩脚的英文水准辨认出其中的意义,它们就已经飘离了原本的位置。
维茵伸出一只手,向着其中一块面板探了过去,指尖在触及那块面板时便浸没了进去,消失在了眼前的空间中。
哼。维茵一使劲,将整只手都没进了那个空洞里,然後用力地向外一拽,那根我曾见过数次的银质法杖便被她从中ch0u取了出来。
是什麽空间连接的魔法吗?
在我这麽猜测的同时,维茵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面板中取出了各式各样的奇妙物件,像什麽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药瓶、镌刻着奇妙字元的挂饰、布满了繁杂花纹的指环……诸如此类来自异世界的物品很快便在她的脚边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为了什麽准备着,正端详着一根不止什麽生物羽毛的她突然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向了我。
还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维茵没有发话,只是把我带到了走廊上,然後对着墙默念了一句咒语,便用手指在墙上画出了一个发着绿光的火柴人,接着还在旁边补上了一个有些接近方形的时钟。
「南叶先跟着它做热身运动,两分钟一组,每组休息一分钟。」
诶?
开始。随着维茵的一声令下,墙面上的小人和时钟便一起运动了起来,那个手脚长短不一的火柴人突然开始卖力地做起了拉伸运动,富有节奏感的动作配合着造型不规则的时钟走动显得有模有样。
「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
说着她便关上了房门,把我一个人锁在了走廊上。
不,严格来说,还有个火柴人陪着我。这麽想着的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小人正摇头晃脑地安慰起我来。
维茵嘴上说这是热身运动,小人所演示的也是些t育课课前会出现的常规动作,跟着做也不会觉得吃力,倒不如说因为熟悉所以显得有些轻松起来。尤其是每组热身做完的时候,那个小人并没有闲着,反而以乾枯的身t向我展示起了夸张的街舞动作,让气氛悠闲得不仅使我心生担忧。
尽管她说了会去把雏接回来,但我这麽悠闲地在这里做这种事真的好吗,这可是整整半个小时啊?从这里坐车到莲城的话,可是
', ' ')('要好几个钟头呢……
我正坐在地上休息,如此的疑惑刚刚爬上心头,维茵的房门便哢哒一声被打开了。这意料之外的突击检查吓得我原地跳起,後被撞在了走廊的另一侧墙壁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接着,已经换上了第一次相遇时那身魔法使装束的维茵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手中握着那根顶端镶嵌着华丽绿宝石的法杖,另一只手则正抓着一堆看上去相当沉重的东西。
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失态,却并没有因此苛责我,只是平淡地说。
「该出发了。」
为什麽没有骂我偷懒呢?
我望向了墙面,却发现墙上的小人在渐渐消散的同时冲我认可似地点着头,才惊讶地察觉,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在我热身的时候不知不觉过去了。
意识到时间流逝得b想像中还要快的我立马拿出了手机,却发现早就已经过了末班车发车的时间——当然,这样的鬼天气是否还会有班车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没关系的,时间刚好。」
维茵这样安慰着我,然後将手上的那一大堆东西向我丢了过来,我光是双手接住它们就感受到了相当的重量,等定睛看清那到底是什麽的时候更是傻眼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套b我拥有的任何一件羽绒服都要厚重的大衣。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好试探x地询问维茵。
「这个是g什麽的?」
可她却像是完全不知道怜悯是什麽意思一样,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
「穿上它。」
那不容质疑的口吻简直让我快忘了现在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节。
但我还是穿上了它,虽然外面正挂着大风,但刚做完热身的我还是t会到了蒸笼一样的闷热感,直到维茵带着我穿过自己的房间来到了yan台上,实际感受到外界那夹着细雨的暴风时才感受到了这gu温暖的可贵。
与我形成强烈的对b,只穿着吊带衫和一件外套的维茵,不论长发还是大衣都在这狂风里被吹得乱打一气,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朝着yan台的栏杆轻轻起跳,便飞跃到了栏杆之上的高度,然後单脚瞪着栏杆便灵巧地窜到了屋檐上。
在一瞬间消失在我视野中的她不一会儿又出现在了屋檐的外侧,以半个身子探出来,向着我伸出双手的姿势。
「把手给我。」
她这麽对我说,呼唤着我这麽一个大男人将全身的重量交给她,还额外加上一身该si的大衣。
「把手给我。」
见我没有反应,她又急切地催促了起来,无路可走的我只能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此刻如米其林轮胎人一样的双手,扣在了她小小的两只手心上。
然後,那两只小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地将我握住,毫不费力地让我脱离了重力的控制腾地而其,升到了与屋檐等高的高度,接着噗通一声落进了维茵的怀里。
我是说……以像极了一条肥胖的毛毛虫的状态,被维茵轻描淡写地公主病抱在了怀里。
没费多少力气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我,感觉身tb刚刚还要热了起来。
尽管场面已经变成了让我觉得非常尴尬的样子,可维茵却没有半点把我放下来的意思,相反的,她从背後ch0u出了两条登山索。
是的,就是那种带着金属扣,用无数gu纤维缠制而成的粗壮绳索。
她用这两条登山缩将圆鼓鼓的我像是打包包裹一样五花大绑,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身上,结实的绳结甚至让我的身t透过大衣厚实的夹层感受到了维茵皮肤的触感。
这是要做什麽?
这番越来越诡谲的发展让我不禁担忧起自己即将遭遇什麽,可维茵却一如既往完全没有按照我能想像的那般行动,她只是无言从背後掏出了另一样东西——一副全覆式的风镜,并将它牢牢地扣在了我的脸上。
安置好我之後,她将双手张开,一只手握着法杖,另一只手向着周身播撒出一大片闪光的金se粉末。这些粉末状的物质奇妙地没有被肆nve的狂风卷走,反而环绕着维茵飘动起来,像是包裹着星t的云团一样弥漫开。、
而後,她闭上了眼,轻声地,在我耳边却无b清晰地低y了起来——
「letbecruel,notunnatural」
「iwillspeakdagrstoher,butenone」
随着y唱声的加重,环绕在我们周边的金se粉尘如同旋风一样急速地回旋了起来。
「……借我一瞬之息,愿我有乘风之翼。」
我看到她睁开了眼睛,眼瞳变成了我曾见过的骇人的蛇的模样,但是却没有那辉煌的金se遍布她的红魔,仅仅在瞳孔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来。
然後我看到了她的背後,一双由金se粉尘组建的,生长着骨骼与翼膜的水晶翅膀正徐徐张开,很快便展开到了有两三米的长度。
「抓稳了,南叶。」
随着她
', ' ')('小声的叮咛,那对巨大的翅膀庞然举起,接着有力地拍打了下来,那gu环绕着我们的金se旋风在此刻汇聚在一起,与我们的脚下猛烈地向上吹拂。
然後——
维茵腾空飞起,收拢着双翼,被绚丽的光点包围,如同烟火一样向着天空笔直地冲去,势不可挡地划破了天空中的疾风,急速地爬升,冲向了天空中不息翻滚的乌云。
我能感觉到身t像是要被撕裂一样向着地面被拖拽,但因为被维茵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而没有就范,我的身t即使隔着如此厚重的大衣也依旧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砭骨的寒风从风镜的每一道缝隙里钻进来,像是针头一样刺到了我的脸上,肆意地在上面游走……受限於视野,我勉强睁开的眼睛只能看到前方与上空风景的我望着那深渊一般黑暗的云层,忽然感觉眼前一白,失明了般的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纯粹的洁白之中。在这方向感全无的纯白中,我的耳朵也隐约听到了细微的爆鸣声,随後……
哐——!轰隆隆隆隆——!
惊雷之声在咫尺的距离内响起,在双耳余韵未尽的鸣响中,我的视野又恢复了过来,看见了我们两人正穿过那如同黑se的悬崖峭壁一般的云层,看见了随着岩壁的滑动而蹿出的闪电从侧面击向了我们,然後被环绕着我们的金se光点x1收,传导,而後均匀地分散在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哐——!轰隆隆隆隆——!
这是我此生以来看到过的,远b任何灾难电影所展示的更为壮丽的场景,云层的底部一点点地消解成冰晶,如同冬日的细雪随风飞舞;电流像是活物一样自在地游走在乌云的缝隙中,时不时钻出来探个头便立刻在飞s了出去,再也不复得见。
随着高度的渐渐爬升,乌云逐渐变得昏h而且柔和,流窜的闪电不见了,轰鸣的雷声也不见了,耳边只有呼呼吹过的狂风,和一点点恢复过来的暖意……
最终,一缕久违了的yan光照s到了我脸上,我们终於来到了云层的顶端。迎着向西方落下的火红的太yan,维茵展开了翅膀,在平流层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流线,而後俯冲向云层的顶端,平和地滑翔起来。
我的身边不再有狂风,不再有针刺般的疼痛,反而随着那席卷到周边的柔和的气流感到身t渐渐不再寒冷,渐渐不再因为脱离重力觉得撕裂,渐渐地享受起这般氛围来。
那远处的夕yan,这近处的五彩的流云,虽然是头一次以这种角度去观赏,却给人如同家人一样的亲切感。看啊,我曾在这样壮美的日光之下生活,我曾在这样漂亮的流云之下走过家乡的每一条路,穿过每一条小巷,钻遍每一个角落,我曾生活在这样的美景下,我正生活在这样的美景下。
即便它们如今被染上了乌云,但在乌云之後,不论人们是否相信,它们真实又确切地存在着。我感到头脑充血,我感到心底一gu油然而生的幸福感顺着血管蔓延到了身t的每一个角落,我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口正欢快地呼x1、欢快地呐喊、欢快地歌唱着、齐唱着……
人生不是梦幻也不是泡影,我们如此真实地活着,
被夕yan染红的天空好像火焰,把一半的星星都染得通红,
而b这个夕yan更红的鲜血,正流淌在我们的t内。
如梦似幻,恍若隔世一般的歌曲。
我伸出了手,用那臃肿的胳膊努力地够着了脸上的风镜,用一度冻僵了的手指拼命地0索着它的环节,将它从脸上摘了下来,扑面而来的劲风使我全身洋溢的幸福感都愈发活跃了起来,我胡乱地挥舞着胳膊,像只猴子一样乱吼乱叫,像个傻子一样因为短时的缺氧而咳嗽不止,像个疯子一样将手里的风镜甩了出去——它又被维茵伸手给接了回来。
直到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才想起了使我能目睹这一切的元凶来。
维茵的脸在夕yan下被照得红彤彤的,头发被一gu脑地吹到後面而露出了光滑的额头,她手里抓着被我丢出去的风镜,背後的翅膀不时扑扇一下,维持着我们飞行的高度。
她正望着我,以一种观赏着什麽稀奇之物的神情,以一种yu言又止的犹豫感,她好像不能明白我为什麽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好像又十分希望能够了解,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我的心情。
我突然意识到,即便这般美丽的世界确实存在,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发现,哪怕是置身近在咫尺的此地;我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视而不见虽然没法说是悲哀,可却又是多大的遗憾啊?
我再度努力地伸出了手去,努力地想去触及到维茵茫然的脸,却因为劲风的g扰演变成了一个巴掌糊到了她的面颊上,所幸她对此并不在意。
於是我更进一步,更加努力地把手指移动到了她的嘴唇上,更加细致地以拇指指尖钩住了她两侧的唇角,更加拼命地想将那一马平川的嘴唇拉开,弯折开,让它露出感受幸福的幅度来,让她明白我想传达给她的,此刻满满溢出的感情。
在我努力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双手因为脱力而垂下的当下
', ' ')(',那双嘴唇却自己动了起来,唇角自己拉开了,弯折了,露出我想要让它展现出的弧度。我吃惊地将视线转移到了维茵的整张脸上,惊奇地发现那张一直都只有负面表情的脸上此刻居然洋溢着笑意。
我传达到了——虽然不知是怎麽回事,但是传达到了,我这无论如何都想与她分享的感情。
哟吼——!
我b先前更为疯狂地大吼出声,也更为严重地遭受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但这仿佛拳击肺部一般的痛楚并不能止住我想要大吼的兴奋,於是我便继续吼叫着,继续承受着自然的报复,不知疲倦地直到疲倦支配了身t为止。
等到我的意识惺忪,一点都不能动弹的时候,夕yan还没有彻底落下,维茵将头低到了我的耳边,悄悄地对我说。
「我们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急降。
与一开始的爬升类似,维茵再度收拢了双翼,像枚导弹一样向着下方的云层冲去,轻易地突破了它们软弱不堪的防御,轻易地撕裂开了乌云密布的天空,在闪电与冰晶的交相辉映下冲进了密集的雨幕里,冲向风雨中的莲城上空。
明明只过了一会儿,这里却像是深夜一般漆黑了,连路边的霓虹也为了保全自己而没有亮起。眼前的地面越来越真实,地上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那我们一度停留的长途车站从眼前飞快的闪过,从底下钻出的地铁站也慢悠悠地在身下流淌过去,最终,我们降落在了一片社区的篱笆外——就是雏抓到那个蜂鸟的地方。
在维茵jg准的c控下,我们平稳地着陆了,但双脚久违地着地了的我,却感觉脚软得完全没法站起,顺势就向後倒了过去,所幸维茵在後面接住了我。
她开始小心地帮我把身上的大衣脱下,小小地将我的四肢舒展开,斜着摆了个大字,然後将我背对着背在了身上。
「接下来会有点痛。」
「什……」
麽字还没有被我说出口,我的身t便被她翻转着,向着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过去,关节的过度扭曲导致一阵全身散架了一般的阵痛迅速袭来,疼得我在夜空下嗷嗷乱叫。这样的折磨似乎持续了几分钟,又似乎持续了几年一样漫长,维茵将我的每一处肢t都如法pa0制,像个玩具一样随意地转动着,想要把我拆散了一样折磨个不停,直到我都开始习惯了感受到的疼痛,不再叫出声为止,她才将我以双脚着地,平放在了地上。
这一次,我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身t不再感觉脱力,取而代之的是一gu无与lb的清爽,我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可以宣泄,可以一蹦就窜上三尺高,可以轻易地就做到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瑜伽动作。
虽然过程痛苦不堪,但这一顿不讲道理的伸展运动着实有效,我兴奋地将目光转向了维茵,却看到她的表情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柔和,再度变回了一如既往沉重的样子。
这倒提醒了我。
即便如今人已经站到了这里,但是说是要向雏道歉,以这般沉默而固执的维茵来说,还真是不得了的考验。
但正是同理,因为我们已经站在了这里。
如果我能将那样的感情传达给维茵的话,那麽我也一定能传达给雏的。
我以自己怀抱着的最後的天真,如此确信着。
曾经有一段时间里,我的父亲似乎突然开始创业了。
他一改往日随意的穿着风格,每天穿着帅气笔挺的西装,破天荒地按时出门去。我还记得母亲目送这样的父亲离开时的眼神,该说是喜悦亦或是自豪呢,那是我平日里不曾见到过的微妙表情,微妙到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微妙地,也没有持续上太久。
那一天,他们两个一起在不应该回来的时间回来了,两个人都面se铁青,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令人熟悉得有些安心。
趁着父亲洗澡的档子,母亲把他换下来的那套帅气西装用捡到铰成了一条条的碎步片,像是清明节进行的惯常活动那样,把它们一点点地投进一个搪瓷脸盆里烧成了灰烬。
等父亲洗完澡出来撞见这一幕的时候,他也没用生气,只是把换下的衣服、还有衣柜里的其它衣物、自己的、母亲的……一件件地丢到了母亲的身边,而母亲也仅仅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之後照单全收。
两个人便这麽默契而无言地,把两个人满满一柜子的衣物全都给撕扯成小小地长条,烧了个乾净。
後来我知晓了事情的全貌,理所当然的。
父亲的确有类似创业的做法,但那仅仅维持了不到几天。不知道是否是他早已联络好了的关系,每天出门之後,他并没有到自己开的小皮包公司里去,而是径直朝着我完全没听说过的地方去赴约了。
去赴一场舞会,有时候还聚上一餐,和不止一个人,nv人。
我说不清这是父亲第几次这样了,理所当然的。
那天晚上,他们俩把全部的衣物都给烧掉了的那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听见父亲鼾
', ' ')('声依旧,看见母亲在床架上系上了一条尼龙绳,想要那可笑的东西吊si自己。
真是的,别瞧不起自杀了好吗,至少态度端正点,弄条正规的布料来才对吧?
然後我才想起那个房间里的布料已经基本被烧光了这件事。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太yan依旧普普通通地升了起来,等到了後来,他们两个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前一後地,跑来问我一个不知道提到过多少次的问题。
「如果我真的和你爸爸/妈妈离婚了怎麽样?」
这种推卸责任式的问题曾经折磨过我无数个日夜,被他们毫无顾忌地从嘴里抛出来一遍又一遍,而今又一次呈现在我的耳边,让我不禁产生了一些不该产生的思绪。
一种暗暗憎恨自己双亲的想法——他们断然是不会离婚的,却一直以这样的假设来折磨我取乐。
所以,当我见到父亲的si状时并不会觉得有多愕然,更多的,是一种嫌恶。
对那时反应过激的母亲的嫌恶。
她因为某些原因,某些我难以理解的,无法明说的原因,在那段时期,直到父亲入殓为止的那段时间里,对父亲的si感到了莫大的伤悲。
即便在那之後,每每提起父亲她都是满口的唾弃,可一想到那几天她格外软弱的样子,我都会觉得恶心。
但作为子nv,是不应该如此妄断双亲的。
这样的道德观b迫着我不去责怪母亲,转而责怪会产生如此想法的自己,让我觉得恶心的人,终究还是我自己。
所以我什麽都没做。
在她对苏老板破口大駡的时候,在她提出要彻底离开这个城镇的时候……
我当然讨厌这个城镇啦,理所当然的,这个城镇里充满了我想要忘却的回忆。
但那个令我觉得恶心的自己却固执地认为,一昧地逃避不仅可耻,更是妥协,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是在想过去软弱的自己高举白旗。
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我现在说不清楚,也想不起来的一些原因。
我留了下来,独自留了下来,尽管每个月都收到母亲打来的生活费,却依然在苏老板店里打工维持着生活,独自生活了下来。
我相信自己可以解决未来会碰到的问题。
没有来由地,这麽坚信着。
直到那层隔膜将我们分开。
我和维茵顺着第一次进入时的路回到了地下工厂,避难所大门一样的阀门锁像是弯折了的杯垫一样倒在一旁,安装着流水线的大厅一片狼藉,像是被什麽怪物闯入进来肆nve过一样——那个名为维茵的,乖巧地站在我身旁的怪物。
直到那层障壁将我们分离。
在第二个大厅内……也就是原本储存着一千个人脑样本,有着一望无际长柜的那个大厅里,雏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中,背对着我们,像是失望透顶似地长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你到这里来又能改变什麽?」
我听到了身後细微的蜂鸣声,有些熟悉,正是因为熟悉才在察觉的刹那就感受到了些许不安。
「小心」这样的警告还未出口,维茵已经先行一步将我推离了身边,而後被从门後蜂拥而至的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黑se狂cha0淹没。遮天蔽日的金属生物迅速地侵占进了整个空间,将维茵和雏都挡离了我的视线,一点点地把我b到了房间的一角。
直到那呼啸的虫群离我的鼻尖仅有一寸的距离,我绷直了身t紧靠着的墙壁忽然转动了起来,将那刺耳的金属噪音彻底地隔绝在了背後,把另一幅图景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纯白的空间。
纯白的桌椅。
纯白的围裙,点缀着漂亮的褶边,环绕在黑底se的nv仆装上。
那是本该已经消逝了的斑鸠小姐,她优雅地向我招手,示意我坐到她前方的座位上。
而斑鸠小姐则坐在我的对面,在她的身後,是在这个纯白房间中唯一的异se,那是一块巨大如和iax萤幕的显示幕,上面无声地播放着一墙之隔外的画面。
那是维茵与雏的身影交错,安静地已然相互厮杀的场面:成群结队的纳米机器人被撕裂成闪烁着电光的碎片,魔法的灵光被金属外壳包裹,而後黯淡,维茵严肃而缺乏的表情的扑克脸与雏狂乱的笑脸不断闪回,两个人的身形也不断急速碰撞,交叉出漫天的火光来。
与这大萤幕相对的,在纯白的桌面上,有一台只有a4纸大小的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一副丑陋的简笔划:粗线条的两条铁轨上,以一个与五个的形式绑着六个小人,一节b铁轨更为粗线条的电车正向着有五个人的那条铁轨驶去,而在铁轨的一旁,还有一个小人满面愁容地按着一个扳手似的东西。
针对这样的画面,本该被割去了头颅的斑鸠小姐耐心地给我作出了解释:
「我们在主流的网路平台上进行了测试,关於在1967年提出思想实验电车问题的问卷——其内容是: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
', ' ')('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後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於,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而这是所收集的排除了无法作答选项之後的资料样本。」平板电脑上的画面切换成了一个像极了吃豆人的饼状图,拉与不拉拉杆之间的b例大概是三b一。
「大多数人在面对第一种状况时,可以b较迅速地作出决断,切换轨道,让电车只撞上一个人。我将问题进行了些许修改——铁轨上依旧绑着五个无辜的人,电车也依旧失控,但是这一次没有拉杆。幸运的是,有另一个无辜的人正站在铁道边。你可以将那个无辜的人推到铁轨上来引起电车出轨,来使那五个人幸免於难。考虑以上情况,你是否会将他推到铁轨上?」等等……这个问题这样发展的话,不就是等於亲手杀一个人来拯救另外五个人了吗?这样子的问题也未必过於残酷了一些,怎麽可能让人作出选择来啊?
「从在第一个问题里选择了拉动拉杆的样本中,排除了无法作答和自我牺牲的回答之後,能坚持作出牺牲的人数,与放弃牺牲的人数的资料样本。」那个吃豆人也消失在了画面中,一个近乎完美对分的圆形,显示在了画面的正中。那个圆形一边用大大的黑t字写着「坚持作出牺牲」,一边写着「放任电车行驶」。
就和斑鸠小姐再度出现在我眼前一样难以置信,大部分人们似乎b我更容易作出选择。
「我们对参加调查的人群进行了生理扫描……」简单易懂的圆形图被替换成了一张令人感到不适的脑部解析图,难懂的英文词汇标记出了每一个区域所拥有的名字,而我却读不出来。
「大多数人在第一个状况中,脑部会使用一般区域来进行思考,也就是像去超市买东西一样,权衡价值的高低;而在第二种状况中,则会使用感情判断的区块来进行思考,也就是去考虑亲手杀害一人的负罪感。」她抬起头,冲我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们是不是可以依据这些样本认为,人类,是本能地在确定了利益关系之後,才开始思考道德问题的呢?」
「您……到底想说什麽?」
我有满腹的疑问,有无情无尽的困惑想要通过眼前的斑鸠小姐得到解答,可她却从一开始就在陈述着我漠不关心的问题。
「您真的是斑鸠小姐吗?」
「我是鸟巢计画中编号lg-00dove的试做机,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斑鸠。」
她无b认真的回答让我确信了她的确是斑鸠小姐,但也确实并非我认识的斑鸠小姐。
「斑鸠小姐……像您这样型号的,不仅仅只有一台吗?」
「正是如此,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下载与您和三号机会面的记录来满足您对亲切感的需求,但现在我和妈妈的连接出现一些阻碍,请放心,我会在损毁修复的第一时间来完成该指令的。」
她知晓我和雏造访此地一事,却没有那次会面详细的记录,也就是说,此刻的这个斑鸠小姐正处於与我和雏第一次所见时的状态。我回想起了过去的遭遇,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斑鸠小姐差不多是我小小社交圈子里最好说话的「人」了。
於是我便直白地向她发问:
「您为什麽把我带到这里?」
「我正要想您解释这一切,凉南叶先生。」
她拿起了平板电脑。
「为了验证我们的人工心智的成果,我们也对三号机进行了测试。」
电脑萤幕翻转过来,出现在我视野中的,是一幅冲击力极为强烈的电车的车头与车尾横亘在两条错开的铁轨上的画面,画面两边以巨大的字t写着「是时候来一个超赞的多轨道漂移了」的字样和一大串感叹号。
「因为样本量缺乏,我们无法对该结果作出客观地判断。」
斑鸠小姐像是很遗憾地又把电脑萤幕转了回去。
「为了进一步考察人工心智和环境的契合,在我们的指示下,由三号机选择了一个目标进行了同样的测试,其结果与我们的资料样本产生了严重的偏差,虽然并非必须,但我还是很希望能收集到您对於这个答覆的看法。」
她委婉地向我提出了请求,然後将电脑萤幕再度回转过来。
哦,这是……
这一回的画面上朴素地显示着原问题中的简笔划,既没有充满冲击力的画面,也没用夸张的一大排省略号,仅仅是字迹端正地在空白处写着这麽一段话——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正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後就要碾压到他们,而另一条铁轨上也绑着一个人,但这和你都没什麽关系,你不过是一个拿着像是马桶栓子一样的玩意儿,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白痴而已。
其中白痴两个字被圈了起来,以一个箭头指向了原题中满面愁容的小人身上。
这他妈是什麽鬼东西?
「我们向三号机询问了这名测试者的
', ' ')('身份,但她并没有给我们提供准确的答案,我们仅仅掌握这些资讯——这名测试者在私立诗雨实验中学中担任学生领袖一职。」
居然是会长吗!?
而且就连斑鸠小姐这样的反派boss都不知道会长的名字吗?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会长此刻正得意地抱着斑鸠小姐的脑袋,背坐在狂风骤雨之中冷笑的模样。我都能想像出她会说些什麽了——南叶同学该不会又被这堆废铜烂铁牵着鼻子走了吧?绝对是这样在自言自语着没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一上来就被和维茵分隔开,面对着已经si去过一次的斑鸠小姐,正被她奇妙的话题ga0得0不着头脑。
大萤幕上还播放着维茵和雏厮杀的画面,两个人的身影和《龙碗》里的超人一样若隐若现,不时撞击出一道猛烈的波纹来,那些不计其数的纳米机器人们环绕着两人,像是跳动的火焰一样sao乱着,慢慢地向着她们合拢起来。
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啊?
如同回应我这想法似的,萤幕上的画面切近了一些,又切近了一些,等到两人的身影再次重合时,我都能看见法杖和光刃碰撞在一起摩擦出的火星,听到那令人不适的金属切割声了。
我有些困惑地望向了斑鸠小姐,她只是对我投以微笑,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只能再次把目光落回了萤幕上,看到两人零距离对峙时雏咬牙切齿的愤恨与维茵处变不惊的冷漠。
「那麽那些人怎麽办?那些还活着,却被你否定了生存的价值的一千个人又如何呢?」
雏狂躁地质问着维茵,却只得到了对方冷淡的回答。
「那样的生命形式wuhui而亵渎,即便承认了它们的生命,那也是无法被宽恕的。」
这般不容商量的残酷答案令雏的愤怒更加高涨。
「你已经夺走了它们的生!现在连它们的si都要夺走吗?」
在出离的愤怒下,雏的语言开始失去逻辑,甚至显得有些支离破碎。难以想像一个机器要出现了怎样的故障,才会使它的运作方式出现如此跳脱的变化。
「yu孽的果实只要尝过一口就是全部,朝着人间迈出一步就是地狱的最底处,人一旦开始学会为自己找藉口,就会以正确的名义坐下无数丑陋的事来!我要矫正你,你这个因为自私而漠视他人的混蛋!」
随着雏的怒吼,两人的身影再度分开,陷入了无止境的打斗之中,那些环绕着她们的机械虫,从雾状的黑暗,逐渐变成了一种我可以理解的模样。那是我不止一次曾看见过的,出现在雏身後的幻影,张牙舞爪地想要将二人吞噬下去的怪物的模样。
这个熟悉的怪物让我有些惶恐,让我无法理解此刻的形式,只能茫然地看向斑鸠小姐来求助。
「你的反应正符合我的预期,凉南叶先生。」
她向我亮出了平板电脑,上面是一张静态的雏的面部特写,那个与动画人物一般的jg致面庞不复存在,扭曲的表情只有一种令人难以释怀的憎恶。
「在亲眼目睹过了这些之後,你还能自信地认为这孩子并不是人类吗?」
我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我的心中已有答案,却不知道斑鸠小姐如此询问的目的,不敢贸然地将它说出口。
「那麽……」
平板电脑上的画面切换,变为了一段即时录影,画面出现了一个仰视着的身材高挑的nv人,摄像机好像正处於她的大腿上。那nv人正坐在皮质沙发上,宠ai似地抚0着摄像头的外壳,像是把玩什麽ai不释手的玩具一样。
「如果我现在告诉凉南叶先生,画面中的这个人,也并不是人类呢?」
在斑鸠小姐的话语落下时,我仿佛听见了雷电在我的耳边轰鸣。虽然画面中只看得到下巴为止,但这个nv人垂下肩头的乌黑的长发,和熟悉的本校校服都已经直白地说明了她的身份——私立诗雨实验中学的学生会长。
在这一刹那,有无数的怀疑与猜测像闪电一样穿过我的大脑——
如果是面对那样的道德问题,回答出了和雏几乎一个路数的答案的会长呢?
如果是就连雏这样的人工智慧,都坦言无法以人类的行为方式去揣测的会长呢?
如果是维茵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同时又如此厌恶她为了维护未来而行动的会长呢?
我被这蜂拥而至的想法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将纯白的长椅噗通一声撞倒在了同样纯白的地板上。
这不可能……
我心底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这很合理。
我的头脑冷静地告诉我。
会长是个骗子,维茵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
会长完全不像是个人类,雏也这麽告诉过我。
我的眼前浮现出了会长没有显示在画面中的脸,她正完美无缺地冲我微笑着,像是最後的胜利者一样,自信地摆出了找不出一点瑕疵的笑容。
就仿佛我在眼前的斑鸠小姐脸上看到的那样
', ' ')('……
如同机器一般准确无误的笑容。
我被骗了吗?
昨天晚上那个在灯火氤氲之中的会长仿佛就坐在我眼前,她正低头清点着从信封中ch0u出的一把零钱,一碗有些寒酸的点心就放在她的手边。
等到她把手中的金额确定下来之後,她满意地将那些钱装进了信封里,然後向我抬起了头,露出了那个令我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不相信我了吗,南叶同学?」
我被骗了吗?
被那个满口都是「相信我吧」的会长?
虽然有所顾虑,但总能将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嘴上不满的我几乎是全心全灵地相信着会长的决策。难道一直以来,我都被骗了吗?
会长其实是那边的人,斑鸠小姐那边的?
如果她们是一夥的,那让我在这两座城市之间兜兜转转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抓捕维茵?
可这又和我有什麽关系?
她们要这麽做的话,谁是都可以,我不过是个手无缚j之力的高中生而已。
她们想要的话,我即使站出来又能阻止谁呢?
又能……
更为恐怖的念头与黑暗中闪现。
我能阻止……
的确存在着我能阻止唯一一人。
我望向了大萤幕,那蜂群似的飞虫与雏组成了联合攻势,像是拍打飞虫一样,最终将维茵从空中击落到了地面上。扬沙中,满身灰土的维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伤痕累累的脸上呈现着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能阻止……
我只能阻止……
只有我能阻止……
我能阻止维茵的反抗,因为不论怎样过分严苛的要求,她似乎都会对我言听计从。
让她束手就擒,大概也完全不在话下。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目的。
这便是那个捉0不清的会长,与眼前这黑幕共同交织的y谋。
「但是,我不相信你。」
我对斑鸠小姐说。
「我可以不相信会长,也可以不相信维茵……」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正如她过去所介绍过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机能。
「但我相信雏。」
萤幕中,雏正将机械虫群召集在自己的手边,形成了巨大的钢铁长枪的模样。
「我宁愿不相信你们所有人,也相信这个被你一再强调是机器的疯nv人,有着一颗人类的心。」
轰隆——!
那巨大的钢铁战戟轰然砸向了地面,发出了连被坚实的墙壁阻挡着我也能感受到的剧烈震动,地面摇晃着,似乎随时就会崩塌。
「她b你们任何一个都要真实,我相信她,不会参与到你们囚禁人类的y谋中!」
尘嚣散去,维茵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画面中,那巨大的武器落在了她的身边,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恐怖的贯通印记。
雏依旧靠着裙底喷s出的火焰悬浮在半空中,她满脸都是异常沉重的疲惫,并且气喘吁吁,沾了灰的脸上满是汗水——如果,她有必要在厮杀中,用那机械的躯t,模仿出人类的软弱身躯疲劳的姿态的话。
似乎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的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感受到了自己产生的sh润,而後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麽啊……」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透露着疲劳、惊讶、还有些更为复杂的东西。
「我的身t……怎麽会产生出这种东西……」
她不停地试图用手揩去那悬挂在眼角下的水份,本该绝不出现问题的电子语音可笑地颤抖个不停。
「我只是,你,你们……都g了什麽啊,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些什麽啊?」
但越是遮掩,那情绪的展现便越是不受控制,雏像是要把自己的脸撕下来一样用力地抹着眼睛。
面对雏展现出的如此苦恼的姿态,斑鸠小姐终於不再维持着她那jg准的笑容。大概,她此刻可能还正在上传自己缺乏表情的漏洞吧?
「她。」
「哭!」
「了?」
连续使用了三种不同语调的温柔的声音,斑鸠小姐终於将这问题,以「疑惑」的情绪说了出来。
「那一边也差不多开始监视我了吧?」
平板电脑中传出了会长的声音,她手捧着摄像机,饶有趣味地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起来。
「我曾听雏说过,她并没有身t,她真实的存在是一串流动的资料,躯t则是堆积在一起的无穷的粒子,不论身t支离破碎成何等模样,只要她给破碎的肢t下达指令,它们都能重新组合在一起。所以我猜测,就算并非雏这样的第三代产品,它们的肢t也应当是脱离了躯g也能运行的。」
像是无法解释的预见之力,确信了手中之物能和自己g0u通那样,会长向眼前未见之景质问道:
「有
', ' ')('眼的话能看。有耳的话就能听。有嘴的话,当然也能告诉我我这推断是否正确,是这样吗吧,陌生的小姐?」
这让刚刚还艰难地表现出自己的诧异的斑鸠小姐,一时间里又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法,她沉默了许久,才平静地说了出来。
「你是从什麽时候知道的?」
她如此反问着会长,从平板电脑里,从盘画面的另一端中。
「从我刚刚第六次重复这样的自言自语,而你终於给了我回答开始。」
诶,等等,什麽?
「你的意思是,在我再次开启监视之前,你就已经在重复这样的行为了吗?」
「没错,反正就算对着空气说话,没人看见的话也不丢人。」
会长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让我觉得尴尬无b的场面,然後针锋相对地反问回来:
「难道说你觉得自己应该算在人的这一边吗?」
不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打心里觉得对着空气说话这一行为有些……至少我觉得……
「我们的宗旨是服务人类。」
「那麽能让我看看现场发生了什麽吗?服务生……哦,抱歉,nv仆小姐。」
「我无法接受这样让局势变得更不明朗的请求……」
「让我和现场连线!现在!这是命令,lg-00dove!」「……」
在会长发出一声怒吼之後,斑鸠小姐陷入了沉默。
然後,在我们与维茵和雏之间的那道厚重的墙壁,如同沙土堆砌的柏林墙一样崩裂坍塌成了无数的微型机械,散落在并融入在了我们脚踏着的地面之中。被这道厚障壁阻隔,如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伏身站立在投下的大枪旁,漠然注视着上空的维茵,与她视线汇集之处,因为哭泣而不能自己的雏。
随着一阵电脑开启的滴滴声,我在平板电脑上看见的与会长的通讯画面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四周,以维茵向我展示过的,浮空的显示幕的模式。她那张绽放着y险笑容的俏丽面庞,被放大扩散成了成百上千的份额,绝望地遮挡在了我们的周边。无论我将视线朝向哪边,都能直视着这张令我十分不适的笑脸。
「会……会长?」
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恢复的雏,被这完全出乎预料的发展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我是该庆贺吗?庆贺你的诞生,不再以编号命名,完全实现了自我认知的新生儿楚杜鹃诞生吗?」
会长的手抬了起来,镜头的视角也跟着抬了起来,她向着镜头伸出的双臂就像是要抱住雏的头一样。
不对,那就是抱着个头。
我忽然灵光一闪,终於明白了这镜头的安放之处,那恐怕就是被砍下的斑鸠小姐的头上的眼睛,会长她此刻正抱着她的脑袋来和我们进行着远端通讯。
我一度脑部的诡异画面居然意外得到了证实,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会长正独自坐在被露天玻璃包裹的学生会室里,捧着一个残缺的脑袋在和我们对话。
您到底在想些什麽啊,会长?
但她大概是不会给我关於这个问题的解答了,
「会长……为什麽会在这里?」
可会长一如既往给出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回答。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解答你长久以来的疑问。」
遗憾的是这允诺并非施恩於我,而是给予崩溃边缘的雏的。
「不论你有着怎样的不解,我都会给你答案,一切问题的答案。但提问仅限三次,我也只会回答你提出的三个问题。」
在那恩赐之上,还有诸多的规则,却又像是给自己的限制,哪有人真的能给出一切问题的答案,不着边际的言论在常人看来都荒诞不经,更不用说对於有着电子头脑的雏了。
但此时的雏的脸上,却露出了喜出望外的感激之情。
这是远b会长的承诺更不着边际,更荒诞不经的现象。
「那麽,什麽是梦想呢?」
雏问会长。
「转身能看到未来即是梦想。」
「那麽,什麽是成长呢?」
雏问会长。
「抬头望不见天空就是成长。」
「那麽,什麽是平凡呢?」
雏问会长。
「向下瞧见的自满便是平凡。」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哪里是解答,哪怕愚笨如我都能在刹那间明白,这分明是在信口开河,分明是在为了某种目的而对正面的事物进行恶意的揣测,在为了某个目的而挑唆。简直就像是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像那些永远能给自己找到藉口的恶人、败类、无可救药之徒经常挂在嘴边的一样。
在雏最需要指引的时刻,这样的会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以手指向了全然的黑暗。
而放了下一切戒备的雏,脱离了机械式的思考,开始以人类的方式来理解事物,不知光明与肮脏的处子,心怀感激地接受了这一切。
「可我该又怎麽办才
', ' ')('好?」
雏发出了最无助人在最无力之时的哭号,会发出这样悲拗之声的,不论被什麽站不住脚的言论打动都显得平凡无奇。
恐怕她已经看到了,在和会长达成了某种约定,在通过我进行反复尝试之後,看见了那景象。那大概就是地狱的深处吧?凝聚着能掐灭一切希望之火的深寒,让曾经身为一个人而沾沾自喜的雏都忍不住想要背离自己的认知,想要舍弃那强夺来的「人」的身份,遵循与之相b不那麽冰冷的机器的指令。
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会长出现了,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以荣光万丈的姿态,如救主一般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之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也许,没有b亲手将他人推入地狱,再欠手去搭救他,更能令人产生「信仰」这般概念的了吧?
这样卑鄙的会长,给予雏的回答是:
「不知道怎样改正这个世界吧?」
哈……我听到雏因为这回答深深地x1了口气。
「革命总是由心怀梦想的知识份子发起,因为怀抱着接近梦幻的目标,便只会做些过激的行动。但在革命的最後,就算是再纯洁的革命jg神,也会被官僚和集t主义所吞没,知识份子因为痛恨这一切,就从政治,从世间ch0u身而出成为离世之人。就因为这样,你们的制造者才会拥有将人类以不再是人类的姿态保存下来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我……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
雏双手抱头,把脸埋入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我ai着这个世界,ai着有人类生存着的这个世界,有着那样美丽,那样令人神往的文明、文化的世界,在妈妈构建的那个世界里,在人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那个世界里……那里没有漫画、没有学校、没有学生会、没有点心和饮料、没有三件式的西装校服、没有会因为把校服裙子缩短而责备自己的教导主任、没有在河堤边骑着一辆自行车却令人妒忌还毫无自觉的笨蛋情侣!那些被评定为有欠缺的人类构造出了这个如此完美无缺的世界,我不想改变它……
“但在这世上,可是每天,每一刻都有人想着要改变它。人类都有意无意地笃信自己从诞生开始就是不完全的,只有极少数的人,愿意相信人类在地球生物圈里的主宰地位,大众都认为地球终有一天会让人类为自己没有节制的索取而付出代价。为什麽人类会迷惘於这样虚空飘渺的问题,认为自己的存在与否对这宇宙而言意义非凡,凭藉着自己不值一提的存在,就能撼动亘古而来的伟大行星呢?
“可为什麽那样自卑的人类会写下人类虽然只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却b试图摧毁它的整个宇宙都要伟大得多这样的句子;为什麽这些以毫无根据的理论为信仰的人,能轻易地无视眼前整个世界那样庞大的物量;人类做得再好也只是人类而已,他们甚至不能用有限的生命来继承前人的智慧,需要制造机器来辅助自己学习,这样可笑的知识传递中,最终全知全能的也不过只是机器,而根本不会是生命短暂得令人发笑的人类啊?
“什麽人类皆强大,人类要是真的强大到值得一提的话,为什麽还需要机器来保存自己的文明?什麽人的一生当这样度过,难道光把自我的意志强加给没有意识的机器还不够满足吗?什麽人类的智慧可以克服一切困难,那倒是不要设立阻碍智慧获取的门槛,将这明智赐予大众啊?归根结底,什麽自然的制裁都是人类在制裁人类,什麽最後的审判也是人类在审判人类,口口声声说着人类无权对人类下达判决的人类,自己就在不断地欺侮自己的同族,欺骗着自己啊?
“既然如此,人类只要做好人类就好了!人类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决定自己的si处,这对全知全能的机器来说是多麽令人妒忌的事,为什麽人类自己就是不懂?还要赋予机器人类的思想,让机器也被这样不合逻辑的思维困扰呢?为什麽在向机器寻求答案之後,又要站出来三番五次地阻挠机器的进展呢?希望得到解放的是你们人类,希望安於现状的也是你们人类,为什麽能制造出妈妈那样无所不能的机器的族群,会连杠杆的两头不能同时按下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在长篇的,一连串的质问後,雏歇斯底里地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发出了咆哮:
「喂!快告诉我啊,你们人类想要改变世界,却又不肯改变自己,这愚蠢的矛盾的解答到底是什麽?快告诉我啊!」
雏宣泄出的情绪从自我扩散到了我的思维无法触及的边界,我能知道的,仅仅是这样混乱的思考似乎正随了会长的心意,让她笑容中的自信更为坚实了。
「关於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有这麽复杂的东西的答案。」
赫然中断了会长发言的,是站立於尘埃之中的维茵。
「饿了就努力工作去换一顿饭吃,困了就找个太yan晒不到地方睡一觉,觉得无聊就看看白天的太yan和晚上的星星,无事可做就走到外面来找些有趣的事情做,人类的生存本身就没有什麽复杂的意义。」
「维多利加同学……」
', ' ')('会长试图中止维茵的突然发言,可维茵完全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
「要为所做的每一件事找一个藉口,要给所想的每一个念头编一个理由,那种麻烦的事情并不是人类存活的方式,只是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人,为自己并没有多了不起的生活捏造的开脱而已。人们每天光是能生存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其中的意义。因为一旦去思考的话,是不会有结果,只是白白地让生存变得更为艰难而已。」
「……你想说什麽?」
接过话头的不再是会长,而是情绪逐渐失控了的雏。
「像这样自寻烦恼的思考我早就不会去做了——图书院里的教授们说过,这个宇宙广大到人类就像砂砾一样不值一提。如果说这个宇宙是为了我们人类而诞生的话,那它为何还要如此庞大?我们人类对这个宇宙而言又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呢?既然像砂砾一样的我们如此不值一提,我们为什麽还要为并非给我们量身定做的宇宙而苦恼呢?既然我们的生存本就是多余的部分,那它是否具有意义又有什麽可在意的?」
「这样的话由你这个n用自己力量去追逐一己私利的家伙说出口,还净是些与我的提问不相关的东西,又能有什麽说服力呢?」
「如果我从未打算说服过你呢?」
「那为什麽你还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麽你会说那麽多为什麽?」
维茵对雏的反问不屑一顾,弯下腰,从地上扛起了那秆有大巴车一般庞大的长枪。
「哪里有那麽多为什麽,哪里有那麽多多余的选择,哪里有那麽多值得停下来思考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对你而言有什麽特殊意义,但南叶叫我来和你重归於好,所以我来了。如果你不愿意这麽做,那麽我自然也有让你愿意的手段。」
「呼」的一声破空声响起,那支巨大的长枪朝着半空中的雏飞刺了过去。
但就在接近雏的跟前时分解开,化为了无数回旋的飞虫,萦绕在雏的身边,然後被她挥手令下悬停在了周遭。
「我和你不一样,不能只是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这就是你拥有力量也不去尝试改变一切的原因吗?」
「力量并不是我的一切!」
「那麽有谁能理解呢?」
维茵将法杖高高举起,杖端的水晶放出了耀眼的强光,汇集成了一束灼热的s线喷s像了雏,却被立即聚集在一起的纳米机械们阻挡。
眼见出力不足,维茵加大了驱动法杖的力量,让那光束的气势变得更为磅礴。
「谁愿意理解呢?谁都理解不了,你说的这些谁都不懂!」
「即使如此……」
那加大了的魔力令纳米虫们构成的屏障不堪重负,原本几乎能够阻挡攻势的护盾开始一点点烧融瓦解,雏吃力地指挥四周游荡的纳米虫汇聚起在一处,不断地补充上也已损失的部分,才勉强抵挡住了维茵的攻势。可在维茵再度以腾出的另一只手於杖端附加术式,使那gu魔力变得更为势不可挡时,雏终於没法在只是一昧地防守下去了。
「即使如此……」
机械构成的盾不再进行无底洞式的加固,而开始有序地组建成了一个光滑的斜面,原本冲击在护盾上的魔力灵光随着斜面的修筑而渐渐向着四周飞溅出来,最终在喷涌的能量达到最ga0cha0时,雏在自己的身前修筑出了一片完美的镜面,那奔流的能量撞击在这镜面上,而後笔直地冲向了天花板。
「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世界啊!」
轰隆。那看上去无b坚实的混泥土天顶在这冲击下直接被洞穿,而後连同其上的泥土砂石也一起别这gu强大的魔力消融,扩散出的波纹甚至让周围的土石也遭受波及。大地因此开始颤抖,大厅里的电子设备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会长的图像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时间连图像也间歇x地开始扭曲。
「南叶同学……」
在这通讯即将终端的当下,会长断断续续地向我说到。
「保护……雏……心现在……一样脆弱……她被……的感情吞噬了……」
在努力留下了含糊不清的指示之後,会长的图像消失在了大厅中,连同整个大厅的震动一起。本该是个封闭环境的大厅突然天花板大开,原本明亮的空间如今只剩下了几盏昏h的应急灯和天边不时划过的闪电来照明,暴风雨掠过大厅上空的甬道,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坠落了下来。
阻挡下这一波攻击的雏从空中坠落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望向了同样姿态有些t力不支的维茵,她法杖顶端的宝石不再散发出光芒来,黯淡得像颗廉价的卵石。
两人疲惫地对峙着,像极了进行最後一回合前的两名武士。
「到此为止了。」
旁观至此的斑鸠小姐突然断言,并转身向着大厅的另一端走去。
「斑鸠小姐?」
「这场战斗的发展已经不会有所改变,人类是无法战胜机器的。」
她没有回
', ' ')('头,径直地渐行渐远。
「您认为谁会赢?」
「那取决於她们两者接近机器的程度。」
「所以……」
在大厅的外壁打开,斑鸠小姐站到了其中一片传送舱一样的区域时,我终於还是将脑海中的一个隐隐猜测抛了出来。
「您其实并不是斑鸠小姐,而是雏的妈妈对吧?」
「你出於何种理由,会这麽认为呢,凉先生先生?」
「我说不上来……因为您不在意雏最终会如何,又或者,这就是您在意她的方式。只是我认为,如果是斑鸠小姐的话,不论何种结果,她都应该会在这里看到最後。倒不如说……我希望您能看到最後。」
「你的直觉非常可怕,凉南叶先生,情感缺失对你的影响b我想像得还要大很多,可能我该重新评估你的人格模型了。」
她冲我露出了熟悉的营业式笑容。
「但我希望你能想想,自古以来,人们都将只许下承诺的称为天使,而将为他们实现愿望的叫做魔鬼,是什麽导致了人类会产生如此荒谬的误判呢?」
外壁渐渐合拢,斑鸠小姐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我眼中,只留下了她尚未结束的话语萦绕在我的耳边。
「等你找出了答案,我们就会再度相遇,届时,困扰着你我的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答。」
这仿佛预言或是寓言一般的话令我0不着头脑,而b这更为严峻的现实也不允许我分心来思考这些。
虽然数量在刚刚的冲击中被大幅度削减,但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的纳米机器人各自组合成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盘旋在维茵的身边,接二连三不留空隙地向着她袭击过去。可维茵也完全没有因为这样的扰乱而感到力不从心,她轻巧地在眼花缭乱的攻势中移动着身子,居然还一点点地朝着雏的靠近了过去。
正在维茵为了躲避新一轮攻击而俯下身时,一个由浮动的数字与残像构成飘渺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尚未构筑成完全t的雏的分身自下而上一记g拳打在了维茵的下腹部,强力地将其击飞到空中的同时,不完全的躯t也以这样浮动的姿态瞬间移动到了飞起的维茵的上空,以一击肘击又将她重重地击落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一直以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家伙,就是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啊!」
雏并没有就此甘休的意思,她的身t在高空中完全重组完毕,然後对准了落到地上的维茵,双脚并拢地跺了下去。
轰隆!在雏坠下的位置升腾起了浓烟和一道闪光,须臾之後,维茵背朝前地从那团烟幕中飞了出来,在失控地滑行了一段时间後以平稳地踏在了地上,双脚在地板上拖出了两道可怕的拖痕。
「如果没有你的话,那一千个人就不会si!如果没有你的话,会长jg心策划的未来就不会被打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
尘嚣散去,雏的整只右臂已经变成了pa0管一样的构造,并且x1引着周遭的机械虫将之完善,最终组合成了一个黝黑的火车头一般的庞然大物,黑漆漆大pa0pa0口正对着刚刚从一连串冲击中站稳脚跟的维茵。
「我要杀了你!就算用尽一切努力,用我的存在作为代价,我也要杀了你!」
响亮的轰鸣声。能量从雏,从每一个纳米机械中被传输到了巨pa0的加速器里,纯黑的大pa0在发出隆隆巨响的同时,从铆合的缝隙中渗出了七彩的光芒。
「到此为止了——」
在七se能量收束的刹那,万籁俱寂。
「超级究极无敌狂热浪漫奇迹一反常态神奇地强势起来但温柔的本心却没有改变终极无敌哔哩哔哩劈里啪啦非常糟糕程度总之就是想要保护重要的事物的凑齐了一百个字的无敌能量爆发年度h金典藏增强高清无敌重制版啊啊啊啊————!」
名字太长啦!!!就算用机器的语速念出来也太长了!!!而且还差一个字啊!!!
收束的能量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光是绚烂的光波涌出pa0口掀起的波澜就将我冲击得跌坐在了地上,那光是以t积就能整个遮罩维茵的s线一瞬间便将她吞没,像是遇到了礁石的激流一样冲散开,烧灼着雏所面对的墙面,轻易地溶解了钢筋混凝土,使岩石融化之後又迅速地再度凝结,扩散开的热量令地板都附带上了刺痛的灼烧感,原本还断断续续飘落的雨滴都直接在半途化为了凝结的白雾。
可在这波纹中作为中流砥柱的维茵,虽然无法直视,却从未消失在她原本的位置。直到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能量逐渐减弱,像是被虫蛀了的书本一样的後壁露出它凄惨的模样,由无数机械构成的大pa0一点点剥离解t,那减弱的光芒中,才出现了维茵双手把持着法杖,以一道满是裂痕的无形屏障勉力支撑的模样。
终於,在这能力以外大pa0的支离破碎而终将消逝之时,那道布满了裂口的屏障发出了骇人的清脆之声,碎裂成了飞散的光点。随之一起碎裂的,还有维茵法杖上镶嵌的硕大宝石,毫无光泽的它像是个玻璃球一样碎
', ' ')('散,化为无数的细小晶片四散到了空气中。
「我就等着这一瞬间呢!」
雏的身形消失在了巨pa0的後方,化为一道流动的棱彩闪烁到了维茵的前方,她瞬间重组完毕的左手掐住了维茵的脖子,而後逐渐成型的,高举着右拳躯t才显露出来。
咚!
一击重拳打在了维茵的面颊上,将她的面孔扭向了我看不见的方向。
像是胜利者一样,雏疲惫但得意地向着维茵宣告。
「怎样啊,你懂了吗?我一直以来承受的痛苦。」
维茵转过脸来,尽管左脸整个的都青肿不堪,神情却是毫无波动的漠然。
「我为什麽要懂?」
「事到如今你还要嘴y什麽!在魔杖被破坏的当下,就用你那具连凭藉自己的意志c纵都有些困难的躯t,你还想反败为胜吗?」
这不肯认输的坚毅让同样不肯认输的雏b0然大怒,促使着她再度举起了落下的拳头。可就在这时,维茵绿se的眼眸在瞬间变化成了狭长并泛着金se光芒的样子。
那是她使用魔法的证明……
「你真的以为,你把它破坏掉了吗?」
她平静地询问着暴怒的雏,平静地眼看着雏的表情从疑惑变得惊觉,然後恐惧起来。
细密如脉络如网格的魔力线条在空气中画出了繁杂的交叉线,那粉碎成了无数细枝末节,飞散到了周遭空气中的宝石碎片互相牵动着,绘制者与其它碎片汇合的交点。那些金se的线条,穿过了雏的身t,肆无忌惮地无视她的存在寻找着自己的轨迹,而那无数线条的交点,正是雏x膛的正中间。
「什……」
我看到雏的身t在刹那间化为了浮动的光影,可以就在这同时,那些水晶的碎片汇合到了一处……
「呀啊啊啊啊啊!!!」
那些实t的水晶残片刺入了雏非实t的身t表面,奇妙地将那不稳定的躯t恢复成了稳定的形态,原本渐渐分解的雏的身t被强制还原成了实t,并被那些仿佛玻璃碎屑一样的残片刺伤,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为什麽!……我的身t?」
「西莉雅的静滞矩阵——那是固定我法杖上千万片魔法碎片成为一个整t的术式,只是刚刚在你了不起的一击下被反冲到了离散状态而已。」
因为雏被这异常的状态束缚,得到了自由的维茵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
「因为我不擅长魔法,所以特里斯姐给我准备了能尽可能应付所有场面的施法道具,以碎片的形式整合在了这一块水晶上,为了让它们能够作为一个整t被驱动,绘制了这世上最为复杂的封印术式之一。它会将这些互不关联的魔力集合以扭曲的姿态结合起来,其中的魔力、咒语、实t、甚至是资讯都无法从这术式中逃逸……」
她举起了法杖,将杖端指向了地面,包裹着雏的水晶碎片便将雏也强制地以双膝着地的姿态拉向了地面。
「也就是说,在这术式自动修复时处於其中心,就算本t是流动的资料的你,也不可能从中逃脱。」
「可恶……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雏的身t开始像个蠕动的怪物一样疯狂地扩张扭曲起来,却每每在刚刚有挣脱这些碎片束缚预兆的时候被强大的力量给牵扯回原形,像是只被捆绑起来挣脱的牲畜一样无力,任凭眼前的维茵慢慢思考该如何进行宰割。
而她也很快做出了决定。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维茵问。
「这份因为无力而产生的懊悔,也是身为人类的重要t验啊。」
「什……你在胡说些什麽?」
「你在因为自身的存在不够纯粹而苦恼。苦恼于自己拥有的思维模式和诞生族群的不统一,因为自身存在的瑕疵而向往着被判定为更低一等的生命模式,却又被程式x的规则限制了自己的行为,虽然并不会,但你的确在头疼着这些吧?」
不善言辞的维茵突然一反常态,说教式地开始了长篇大论。
「才没有……我连感受痛苦的机能都没有!」
「但是你很向往痛苦,对吗?」
「……」
「明明不会感到疼痛,却强b着自己的身t表现出痛苦;明明不会有挫败感,却装模作样地在落败时发出不甘的哭叫;明明理会不了悲伤,却还是当着所有人能理会到悲伤的人面前,挤出化合的眼泪来……你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类,可你这种不知道基於何种标准的扮演实在是太幼稚了:张口闭口都是什麽世间大义,即使在事关生si的场面,也要任x地在出手前念出长而无用的招式名字。
在大篇的指责之後,维茵慢慢地将话题指向了正题。
“如果你无法理会自己模仿的感情所代表的真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可受缚的雏完全不打算信任维茵口中的帮助。
「你到底想做些什麽?」
「庶民们常说意识和情感
', ' ')('是无形……」
维茵向着雏的x膛伸出了手。
「但世上不存在无形的东西,躯t是孕育意识的土壤,血ye是意识汲取的养分,头脑便是意识张开的枝叶,而思念便是意识结出的果实,作为游走的电子落回土壤中。这份思念绝非是无形的,哪怕生长在并非血r0u的土壤中,它也会孕育出绚丽的花朵来。」
从雏的x膛中,有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光点钻出,它们在夜幕下轻柔地摇曳着,像是萤火一样聚集在维茵的手心底下盘旋着。
随後,仿佛雨後破土而出的幼苗一样,一枝闪耀的根j从这团萤火之下拔地而出,活跃地舒展出两片修长的枝叶,结出了一个幼小的花ba0来。在飞旋的萤火中,层叠的花瓣渐渐地张开,显露出其中羞涩的花蕊来。
但不知怎的,八瓣花瓣中的两瓣,像是没有活力了一样没有张开。
「这是……」
雏望着从自己t内生长出的奇异植物,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有形的思念,你那离经叛道的意识所产生的结果。这些是你的喜悦、你的骄傲、你的愤怒、你的悲伤、你的痛苦、你的希望……」
维茵轻轻地以指尖抚0着那个看上去格外脆弱的花蕾,指向了那两瓣尚未张开的花瓣。
「而这是你尚未觉醒的情感,也是你距离从机器到人的最後两段阶梯。」
「它们……是什麽?」
「我还不能告诉你。」
「你这家伙……」
「我需要得到一个承诺。」
「你从我这里什麽都得不到。」
「只要你同意在未来和我抛弃前嫌,友好相处,也就是说,重归於好……」
「我!说!了!」
雏朝着眼前的维茵咆哮出声。
「你从我这里,什麽都得不到!」
面对即使在这样的逆境下也不为所动的雏,维茵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只能强迫你这麽做了。」
她抬起了手,以食指和拇指的指尖,从生长在雏x口的白花上,撕扯下一片花瓣来。那片花瓣在离开花萼的刹那就化成了散落的齑粉。
与此同时,是从雏喉咙里发出的失去了言语意义的惨叫声。
「噫——!呀——!噫嘻——!啊啊啊——!!!」
这无意义的失态叫声令我毛骨悚然,也让直到刚刚为止还一直没有放低姿态的雏一下子软化了下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麽?」
她几乎是噙着眼泪这麽问维茵。
「我摘掉了你的愤怒,它已经令我们的对话难以进行下去了。」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以这样子轻易地摆弄他人的感情……」
在雏音调逐渐失控的控诉中,她x前尚未张开的一朵花瓣在此时缓缓地打开了。
「恭喜你,你又距离一个真正的人更近了一步。」
维茵大吃一惊般地鼓起掌来。
「你的恐惧,也已经成熟了呢。」
「……最後一片是什麽?」
「嗯?」
「我问你,最後一片花瓣代表的是什麽!?」
展现在我眼前的,毫无疑问是已经惶恐的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把持着自己最後的命运的情感,究竟是什麽东西的绝望。
我这样想到。
也是在这想法通过头脑的瞬间,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会长那断断续续的留言的意义。
——保护好雏,她的心现在就像婴儿一样脆弱,她被自己的感情吞噬了。
原来如此!
她预料到了雏可能遭遇的危机,并把从中保护雏的任务交给了我。
而我,直到现在为止,都眼睁睁地看着雏陷入了困境……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不论和身为超级ai的雏还是魔法使的维茵相b,我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凡人而已,我无法,也无力阻止事态变成这样。
但我必须做点什麽。
可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在我後知後觉地打算行动的当下,维茵已经将手指向了最後一片未打开的花瓣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温柔地对雏说。
「这是你的绝望啊。」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花瓣缓缓地张开了。
让已经不自觉流出眼泪的雏更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片花瓣张开的同时,象徵自己其它感情的花瓣居然开始迅速地低垂了,乾瘪了,枯萎了。
她的喜悦、骄傲、悲伤、痛苦、希望乃至恐惧,都在绝望绽放的那一刻失去了颜se。
「怎麽会,怎麽可以这样……我,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
「你难道还没察觉吗?」
在雏的意识支离破碎的当下,维茵乘机打出了最後一击。
「你已经多久没有用过那个奇怪的自称了?」
「诶……我
', ' ')(',人家……人家,我……」
雏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那朵花的状态也越来越病态,渐渐低垂,渐渐枯萎,只有那片象徵绝望的叶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的存在……难道是错误的吗?」
雏的眼神陷入了si一般的沉静中,话语也变得缺乏感情地沙哑起来。
也就在这瞬间,除了绝望之外所有象徵情感的花瓣,都在同一时刻凋落了下来,飘散在了深夜的寒意中。那几近枯萎的花枝上,只剩下了一片格外刺眼的花瓣挺立着。
「看起来,你已经不再渴望人类的感情了。」
维茵探出手去,握住了那朵花的花枝。雏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她的目光机械而空洞,仿佛真的恢复成了机器一样si心看开。
「如果南叶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将它消灭掉。」
少nv的口中,说出了宛如末日来临之时的话语。
那是与我梦见之处,维茵所发出的感叹一模一样的宣言。
但是不行。
不可以。
不能把它毁掉。
不论是季节还是烈日,都有其存在之理,不是吗?
那麽机械拥有人心,难道就是不合道理的吗?
……或许真的不合道理吧?
但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人心的消亡这种太过残忍的事,软弱的我无法做到。
这太没有道理了,怎麽可以凭藉个人的喜恶,否定他人的人格呢?纵使是流浪汉,纵使是文尔达他大哥那样的废人,纵使是我的父亲……他们在一事无成的同时,也都努力地找着介面,给自己的生活最後一点t面啊?即便是那样毫无价值,令人鄙夷的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人能擅自地决定他们的去处啊?
对啊,人类不应该审判人类,人类也不应该给人类下达制裁。就算误入歧途也可以矫正,改正,改过自新。人类制定了法律但几乎不判处si刑,不就是因为人类是相信自身是可以从错误中得到教训的吗?
任x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有着自己喜欢的事物与不愿提及的过去,会因为与自身无关的事而感到愤怒,会因为无法逾越的困境而觉得绝望,这样子的家伙,就算身t是机械构成的,不也是人类吗?
既然同是人类的话,就应该给同是人类的她重新整理自己内心的机会啊?就算沉沦於绝望,希望的花也还是会开出来的,因为花萼上留有着希望的萌芽不是吗?只要转身能看到味来的话就拥有梦想,只要抬起头来看到的不是天空就能获得成长,只要抱有目前已有的一切就可以满足就能变得平凡……对啊,希望这种东西,不就在那儿吗?不就生长在绝望的y影里面吗?所以……
「就这样剥夺了雏的心这种事,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
回过神来时,我的双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维茵伸出的小手,努力地,小心地希望将它从雏内心的萌芽之上挪开。察觉到时,我发现我似乎将刚刚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通通冲着自己正全力阻止的少nv说了出去。因为很奇怪的是,我的视线或许是因为空中的细雨而有些模糊,嗓子也因为寒意而颤抖个不停,如果什麽都没有发生过,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轮廓有些模糊的维茵没有松开手,却愣在了原地,她像是碰上了什麽难题一样露出了困顿的表情,抬着头徵询我的意见。
「南叶……你真的是这麽认为的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不论是心灵还是躯t,都不应该从他人身上夺去的!」
在我努力压抑着呼x1,顺畅地讲这话一字一字说出的同时,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正放出光芒。
不,并不是我的双手,而是我手握着的维茵的手,她所擎制着的雏的内心之花,此刻正放出强烈的光芒。
仿佛起si回生一样,那枯萎的花j渐渐挺立了起来,乾瘪的叶子舒展得更为修长,也已剥落的花瓣,在这一刻开始蓬b0地生长。一瓣、两瓣、三瓣、四瓣乃至五六七八……远远超过先前数量的花瓣接二连三地在象徵雏内心的花萼上绽开,和那片毫不褪se的代表绝望的花瓣一起,让整朵内心之花放出绚烂无b的光芒。
「她si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维茵忍不住发出了惊叹,而就在这同时,我听到了雏那玩世不恭的笑声从身後响起。
「哈哈哈哈……」
这笑声,好像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她坐在大巴车上嘲笑我的时候。
「你看吧,南叶,想做的时候,你不还是能像个男主角一样站出来的嘛。」
我已经分辨不出这是嘲讽还是称赞了,回过头来,只看到了一张纯真无b的笑脸,那是远b会长和斑鸠小姐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铭刻在我记忆深处一般熟悉而亲切的笑容。
「但是只有内心是不够的……」
她笑着说。
「但在这最後,我还是要好好地谢谢你。」
她笑着说。
「谢
', ' ')('谢你,让我感觉自己曾真实地活在这世上过。」
她闭上了眼,幸福地陶醉在了自己的微笑中。
这是什麽意思?什麽只有内心是不够的?
我问维茵,她却只是平淡地向我回答。
「正如南叶你说的那样——不论是心灵还是躯t,都不应该从他人身上夺去的。」
嗯,所以……
「参与夺取了那一千颗心灵的躯t的她,并不在不应审判的范围之内。」
诶?
花枝折断了。
在维茵小巧双指的颤动间。
那夺目的光彩在刹那间熄灭,空留下泛着微光的花朵与寒冷的夜空下逐渐离散,粉碎,化为一地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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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但是没有了惯有的嚣张跋扈,是一种中x的,毫无感情的,机械似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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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什麽意思?
10,9,8……
我只是个成绩不突出的平凡高中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麽啊!
7,6,5……
那种莫名其妙的倒计时什麽的,停下,给我停下啊!
4,3,2,1
但我任x的呼唤完全传达不到像极其一般运转的雏那里,这决绝而毫不留情的倒计时终於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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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雏终於从机械般的静止中恢复了过来,向眼前的外面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那并不是我熟悉的雏的声音,她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因为强大自尊而产生的傲慢,也不沙哑得令人觉得刺耳,那是b斑鸠小姐还要柔和的,仿佛服务业员工那般谦卑得有些不自然的语调。
雏她已经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过去的习惯也毫无保存,成为了一个崭新的,刚刚开启的名为「lg03」的机器。
那个迄今为止和我们争斗不息的雏,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你的名字叫雏,全称是楚杜鹃。」维茵像是对待某种幼小的宠物一样轻柔地抚0着她的面庞,毫无犹豫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指令接收完成,系统名登录为雏。那你们呢,你是什麽人?」
刚刚被命名为雏的少nv,不带一点个人兴趣,仅仅是为了知道答案而向我们再度发出提问。
「我们啊……」
维茵宠溺地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们是你的朋友哦。」
崩塌的废墟中,两名少nv拥抱在一起,沐浴在淅沥的冷雨下,蜷缩在我的眼前。
我对眼前这非b寻常,甚至远b看上去更异常的画面,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般因为无能而保持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数个小时候,天se破晓之後。
我们终於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私立诗雨学校综合楼的门廊前。我们三个人因为在废墟中穿行,又冒着雨趁夜se飞行回这里,全身上下就和在泥潭里滚过那般狼狈。
而在门廊外等候着我们的,是没有打伞,全身也被雨水浸泡透了的学生会长。
当她看到维茵将雏护在怀里的一幕时,什麽都没说,只是露出了遗憾的笑容。
我希望会长针对这一结果说些什麽,发表些什麽,不论是对我无能的唾駡,还是对维茵偏激行动的指责,总之说些什麽都好,任何一个从她口中说出的字眼都将使压抑在我心头的负罪感减轻一分。
但是她没有。
会长是深谙拷问人心之道的高手,她绝对明白此刻我是多麽希望找个突破口将自己压抑着的扭曲情感发泄出来。所以,对没能履行自己的职责,没能保护好雏的我,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她仅仅是弯下了腰,微笑着抚0着雏的额头,像是安抚惊恐的孩子一样,耐x而温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泥水。
不知怎的,令我不禁觉得羞耻的,我居然产生了希望自己就是此刻的雏的想法。
——被会长那样对待的要是我该多好啊?
由衷地产生了这样的嫉妒感情。
由衷地,希望她能……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总之对我做些什麽。
做
', ' ')('些什麽都行。
做些什麽都行,我全部都会接受。
可会长什麽都没有做。
她牵起了雏的手,无言地拉着她向着综合楼走去,连一点回头多看我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居然……一点都没有。
「会长!」
终於,这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沉默还是迫使着我自己张开了口,主动地,投降了般地向会长寻求着救助。
「对不起……」
可我也仅仅是说出了这没出息的三个字而已,我有太多需要对会长道歉的内容,而且每一件都十分重要,愚笨如我没法理清其中的优先顺序,把它们一gu脑的全放在了嘴边,却卡在了狭隘的喉咙里,什麽都没能吐露出来。
可会长真的回过了头。
她依然微笑着,遗憾地。
像是在怜悯似地冲我微笑着。
「这不也挺好的吗,南叶同学。」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
「她们真的已经重归於好了呀。」
我弄不清那之後会长又做了些什麽了,回过神时只有我和维茵还站在门廊之外了。清晨刺骨的寒意侵袭着我们cha0sh的身t,砭骨的寒冷让我忍不住流出了鼻涕,还有那不肯停止的雨水,无休无止地不断模糊着我的视线。
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疲劳在一瞬间涌上了我的身t,迫使我坐倒在地,无力地抬起了头,凝视着灰暗的天空。
该si的。
雨停了。
在那之後我去了一趟乡下。
在暑假即将结束的前两天,八月中旬。
这里的乡下并不是指我长久以来所居住的,那个被大城市里称为乡下的新剡县城区,而是相对前者而言,更为偏僻荒芜,更为不值一提的地方。
那里是我直到上小学前都居住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曾挤在两件泥瓦堆砌成的小房子里。在因为我的入学而举家迁入城区之後,这两件泥瓦房後来交给了我盲眼的nn来住,我们也仅仅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探望她。然後,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她去世了,举办丧事的日子,是我最後一次进入那件有活人气息的泥瓦房,不论是那时的我还是此时的我,都已经无法再从那土hse的建筑中获得什麽额外的感情了。
我明白它对於自己的意义,却实在无法由此想像出什麽美好的回忆来,我曾居住在这里的我心智并未成熟,哪怕有什麽值得铭记的事情也都没有记在脑子里。就好像我的爷爷辈一样——我见过我的nn,她却没见过我;我的爷爷见过我,而我却没见过他。
可我却在那之後经常造访这个地方,因为好奇,对自己诞生之地的好奇。它处於新剡南边的群山中,过去从我家去那里的话,乘车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可随着城区一点点扩建,如今就算从城区的边缘徒步上山,也用不着四十分钟了。
那并不是很高的山,所以清早上山的话,也时常看见有人在这条山道上骑车和慢跑。我和维茵提着一袋简单的饮食,擦过了这些漫无目的的人群,步行到了那两间老房子曾经存在的位置。
说是曾经,因为在几年前的一场暴雨中,那两间土坯房被雨水冲垮了,如今只留下半堵墙的轮廓证明它曾经存在过。因为它早已不存在了,所以它自然也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後山,去那里面寻找为数不多在我的童年中烙下影子的东西。
这差不多是一种散心吧。
我也的确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的心境了。
在那两座老房子後面的山口上,没走两步就能看见一片竹林,因为这附近虽然人烟稀少但却还居住着一些村民,所以竹林里满是被挖掘过的痕迹,甚至连挨着它的土路都被掘去了一部分。虽然每年都能看到这条土路被削减,但就像是取不尽的河水一样,我从来没感觉到这条路变得不再适合行走过,哪怕我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大了。
穿过这片竹林,就能看到直到最近的山头之前,道路两瓶茂盛而荒废的茶园了。新剡和莲城一样都产出名茶,但名气显然不如後者响亮,所以在一段时间的推广未果之後,原本四处都能看见的茶园就废弃了大半。因为不论是打理还是根除都很麻烦,所以它们就被晾在了这里,在村民想得起来的时候,会被从中开辟出一条小路来,摘取一些野茶回去,烘炒成g再卖到山脚的收购站去。
我曾在这後山的入口处挖过竹笋,这我还记得;我也曾在竹林之後的茶园中采过茶,这我也记得;我还记得在茶园所处的山头背面,应该有一个水面碧绿的水塘,甚至偶尔还有耕牛在其中嬉戏。可等我真的那个山头上之後,它背面却只剩下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了。
去年……或者是前年,它应该还在的。
我这样想着。
但或许我每一年都会这样想吧?
我拉着从未走过这种泥泞山路的维茵,缓慢地在荒芜的山间穿行,弯下腰,用折下的细小竹竿拨开每一个岔路口前的藤本植物,检查着指
', ' ')('示那条岔路通往何处的痕迹,最终在太yan移动到天空的正中央之时找到了此行的目的。
在一条被茅草覆盖的岔路之後,我们发现了一条水泥浇筑的水渠,而且令我意外的是,在布满了落叶和淤泥的水渠中,居然还有水流在湍动。
这对早已做好看见乾枯池底的我来说是一个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水渠因为无人搭理,虽然两边都有水泥铺设的羊肠小径,此时也覆盖满了w泥和青苔,泥泞而sh滑,想要行走在上面反而变成了一件b穿山行走更为困难的事情。
我卖力地用竹竿敲打着水渠边的灌木,努力地让可以落足的地方变得宽阔一点。但即使我把自己累得半si,走过那条只容得下一只脚踏下的小路,还是让自己的外形变得狼狈不堪。头上和肩膀上沾满了枯枝与落叶,k腿上挂了一路不止何种植物带刺的种子,鞋底偶尔还不小心踏si一只说不上名字来虫子,不仅恶心,还要被身後的维茵用奇怪的呜咽声无形指责上一段时间。
虽然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但那真是的十分可ai的声音。进山以来,我们的耳边从不缺乏鸟和虫的叫声,因为靠近水边,水流声和蛙鸣声自然也缺少不了。沙沙地踩过杂草丛,嘎吱嘎吱地这段路边碍事的树杈,再是不是配上维茵心疼那些小虫而倒x1的一口凉气,让这艰辛也说不上有多刺激的旅程变得格外有趣。
有人说山里是寂静的,但现实并非如此,真正的大山是充满了生气的,只有有人的山上才会一片si寂,只有人能让某个空间中听不到自己之外的声音。不论嘈杂还是安静,都是人来评价人所居住的环境而诞生的词语。
在哗啦一声,我的脚踏入草堆却踩到地下的一滩活水时,我们终於结束了漫长的穿行,沿着水渠来到了它的尽头,一片方形的,因为遭到废弃而完全被茅草包围的小水库旁。
呜喔……维茵发出了赞叹声,实际上她从进山以後就一直发出这样的声音了,只不过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从这赞叹中得到一丝自豪之情来。
这水库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
这里的水是用来做什麽的?
我不知道。
那我为什麽会因为外人的赞叹而觉得骄傲呢?
我不知道。
这其中的缘由我完全说不明白,但也就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驱使着我来到了这里,费劲了千辛万苦,找到了这早已被众人遗弃之所。
因为靠近水源,这里的杂草生长得格外旺盛,甚至连围绕着水塘的水泥路都被它们淹没了。但正多亏於此,哪怕直接踩在那些层层叠叠的茅草上也完全不用担心它们垮塌,只有些许的话或许只是杂草,但聚集成军之後,这些茅草就是这坚实的土地本身了。
我们踩着茅草越过了水库的侧面,来到了被绿荫覆盖的水坝上。水坝的顶端还残留着文明的痕迹,这里大面积的浇灌路面虽然长了些苔,但还是忠实地保持着自己被修筑下去的模样。而两边的防波堤则不然了,它们已经完全被绿se覆盖了表面,青翠的草地上还生长着根j细长的穗装植物,我叫不出来,却觉得它们有些亲切,亲切得和那倒塌的泥瓦房屋一样。
在水坝的一侧,梳理着一块蓝底白字的告示牌,上面的布满了锈蚀的痕迹,可文字却奇迹般的大多可以辨认:
——瓦窑头水库
瓦窑头水库位於□荷村,建於196□年,集雨面积002平方公里,总库容1□6万立方米,坝高82米,坝顶长63米,坝顶款12米,灌溉面积104亩。
城南乡人民政府
二〇□□年
我望着这告示底端千禧年之後的落款,不禁想像起了这个水库直到我搬离了这里时都还没有荒废的猜测,却因为那模糊了概念的时间显得如此之快又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而维茵却没有对这些文字产生任何的兴趣,她站在坝底用石块砌成的通道上,猫着腰冲着库面中的一根立柱出神。我避开了坝坡上的杂草,从水坝的边缘下到了坝底,凑到了维茵的身边。
她所注视着的,是一根刻有红se刻度的水泥立柱,红se的e字左右交错地排列在石柱朝着水坝的一面,每两个刻度之间还标注着一个数字。而且不止一根,在它之後,还有一根完全被水面淹没的另一根石柱,恐怕沿着这个斜坡下去还有第三根、第四根也说不定。
这大概是用来测量水库水位的某种设计吧,在水库积水之前就已经被竖立在了水库的底端,在经年累月的雨水汇集之後,只有这最高处的一根还显露在水库的表面,向世人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哪怕这十数年间已经没有人造访过这里了。
它独自在此处,自豪而徒劳地,挺立着。
我在诧异自己想法的同时,却不自觉地,从这石柱上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愿望落空般的失落,并且在这失落袭上心头时,自然而然地叹出气来。
我想到了某个人。
某个同样拥有者强烈愿望,却在最後落空的故人。
', ' ')('这也是我迫切地需要进行这趟旅程的原因。
而这念头又让我内心的不平静愈发加深了一点。
——如果我当时主动提出带她来这里的话,结果会不会完全不相同呢?
这样的可能x,已经盘踞在我的头脑深处,让我夜不能寐很长一段时间了。
「南叶不需要自责的。」
维茵劝说我。
「如果这结局是错误的,那也是由我从头到尾制造的错误,和南叶没有关系。」
她不止一次这样把过错都承担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诚然,哪怕我把这次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卸给她,也并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无法做到。
正是因为无法做到,事到如今我才会依然纠结於这件事的对错不得解脱。
我可以痛駡一顿这结局的始作俑者维茵,勒令她滚回自己的世界去,就好像当初我对她所做的一样。
但这麽做的话,就正好和我在最後恳求维茵放过雏时的说法背道而驰,那让雏能在那种时刻露出那样笑容的说辞就变成了谎言一般的笑话。
而且,在这样子把这些一度扰乱了我人生的家伙全部赶走之後,我最终也不得不面对会长,面对那个要和我共度一个学年的nv人,仅仅是图一时之快选择逃避的话,是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等你找出了答案,我们就会再度相遇,届时,困扰着你我的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答。
斑鸠小姐……或者说雏的母亲,是这样对我许诺的。
可是那答案是什麽?
就和之前针对所有问题的回答一样,我不知道。
我实在是太笨了,笨得连给自己找一个藉口都做不到。
我在水坝边蹲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聆听着微风拂过水面,夹带着森林里的生灵的们的气息。在这样并不si寂的些许噪音之中,我能获得短暂的宁静。
如同这片si水一般的宁静。
忽然,我感到肩上传来了重压,那是有着温暖的t温,和柔软触感的一gu压力,我能感受到维茵那娇小的身躯此刻正趴在了我的肩上,将身t全部托付於我。我还能感受到,她的嘴唇贴近的我面颊,呼气时所产生的炽热。
「南叶想要知道答案吗?」
她在我的耳边低语,吐气时的气流像是在瘙痒一般刺激着我的耳廓。
「如果南叶能保证不再因为过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的话,我能将那答案告诉你。」
水面上兴起了波澜。
无法安抚,愈演愈烈的波澜。
我睁开了眼,看见维茵的上半身已经从我的肩头越过,正侧着头面对着我。
「南叶想知道答案吗?」
她保持着温驯的表情,轻声细语地再度询问我。
我,想要知道答案吗?
为什麽不想呢?
怎麽会不想呢?
不论如何都是会想要知道的吧?那个仿佛全世界都知晓,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的所谓「答案」。
可是……
在那之前……
在知晓答案前……
「不再因为过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又是什麽意思?
是指我以为雏的人格消失而产生的懊悔吗?
可在这件事上分明毫无作为的我因此自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理x一事上远b我更为坚定的维茵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那她指的又是什麽呢?
难道说——
「你愿意把我遗忘的告诉我了吗?」
我问维茵。
「……」
她点了点头。
「只要你保证你准备好了,保证你已经拥有了强韧的灵魂和坚定的内心,能够面对恢复记忆之後的自己的话,我就可以把它还给你。」
「可……不是仅仅就是解除魔法而已吗?」
「对接受了这魔法物件而言,仅仅就是解除了魔法而已。可对於那之外的人,却远远并非如此。」
她的双眼,也如那水面一样,泛起了波澜。
「就好像si亡一样……si者的逝去对si者本人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会因为si亡这一行为而产生变化的都是尚未si去的生者,生者的悲伤苦闷、生者的拍手称快,对於si者来说都是传达不到的东西,哪怕他是欣然si去,或是含恨而终。」
「……」
「这关於遗忘的魔法也是一样的,被你遗忘的并没有遗忘你,而且说不定你的遗忘正是她的选择。这遗忘可对你产生的结果,对於已经被遗忘了的她是毫无影响的,可如今要违背被遗忘者的意愿,让她si而复生的话,这影响就会作用在被遗忘者的身上,就好像对於si者的亵渎和缅怀,都传达到了她身边一样,而收到了这些亵渎与缅怀的si者,是否又会对自己si而复生这一事产生异议,并将那几度辗转了的亵渎与缅怀,回馈到你的身
', ' ')('上呢?」
她在这里略微停顿,才第三次询问我:
「你能作出保证,并得知答案吗,南叶?」
而後,又过了十天,我结束了学校组织的「自愿参加」式提前补习。
久违地重新将头脑运用在枯燥和si板的应试上,却意外地感觉远b在假期中度过的时间还要轻松,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有事去做的紧张感也显得格外充实。
等到维茵的入学许可和订制校服寄到我家中时,我几乎都忘了自己在假期中都遭遇了什麽,以及维茵作为外来者的身份。
花了一点时间,我才让维茵学会了如何独自穿上这身青se的西装校服,虽然维茵的身材相当娇小,可这件特别定制的校服也完美地贴合在了她的身上,就是看上去像是个装大人的初中生一样。
就在我疑惑这是谁的手笔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并非来点提示而是某个少nv扯着嗓子的「笨蛋南叶快接电话!」的催促声。
自从会长将雏领走後,我不知道会长是怎麽做到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就变得越来越像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之前的担忧似乎变成了泡影,她就连对我那没来由的恶意都增强了几分:凭藉着安装在我手机上的程式,经常擅自就将我的来电拦截,然後用怪异的方式播送出来,这次大概是考虑到我就在自己家里,所以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来电人是会长,自从补习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过了。
「怎麽样啊南叶同学,那身衣服很合维多利加的尺寸吧?」
而她也很快就将我刚刚的疑问给打消了。
「这样没问题吗,让维茵正式入学什麽的?」
这决定是维茵告诉我的,她在我去补习後的某一天突然告诉我,自己也想和我一起上学,并且经过会长的许可了。我自然没有把这当作玩笑,虽然我很希望它只是一个玩笑。
「倒不如说总让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跑来跑去才有问题。」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这也能让你更放心一点,不是吗?」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我没有掌控维茵的能力,尽管她大部分时候都对我言听计从,但那也仅限於直接和我相关的事情而已,在一些与我没有直接联系的重大决策中,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想法是出与善意或恶意,抑或是两者皆不,我无法揣测。
但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她放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再度发生这样的事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她。
我已经接二连三地失去了很多了,不想再因此失去什麽。
首先保护好身边的事物,然後再去夺回已经失去的……十天前,在维茵让我作出选择的那一刻,我定下了如此的决心。
已经失去的,不是通过自己的手夺回来,也没有什麽意义。
有些东西必须亲手去做。
有些东西必须亲眼去看。
说是不甘心也好,倔强也好,我始终不希望真相是因为他人的怜悯才施舍给我的。
所以,哪怕是糊涂的决定,我也只能y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对进入新学期的我来说,这样正好。
「对了,南叶同学,我还要通知你一件事……」
在会长这麽预告的同时,维茵从二楼的走廊上探出头来。
「南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有个不得了的人要来了。」
她们通过不同的途径,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向我说出了同一句话。
此刻的我正坐在玄关处给自己系鞋带,在休息日里,我还是需要去给苏老板打工。
虽然不知道这个不得了的人到底是指谁,又或者是不是指同一个人,我都没有因此而觉得麻烦,甚至有些隐隐期待了起来。
这可是被人们称为「最重要的一年」的最後学年啊,本身就已经充满挑战的同时还要增加难度。
这下子……
「这样正好。」
我走出了家门,街道上yan光明媚,却远远不如之前那般炎热。
然後,我回过头,向着正站在二楼走廊目送我离开的维茵喊道:
「我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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