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睡了吗?”
“有事?”
“你睡的那张床会不会太硬了?”
“哦,是挺硬的,要不然咱俩换换?”
沈司佑被噎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容初开了口:“我没那么娇气,睡你的觉吧。”
沈司佑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又重新躺下身去,心想,看来容初今天是真的有些生气啊。
连脾气都格外的暴躁。
腹部其实还有些隐隐的疼,外面还下着雨,沈司佑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听着外面沙沙的雨声。
夜里静悄悄的,容初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他睡觉安静的过分,连细微的呼吸声都没有。沈司佑中途向容初的方向看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出来他是不是睡着了。
沈司佑的睡眠一向不怎么好,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失眠的情况格外严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一道道闪电划过夜幕,闷响的雷鸣逐渐盖过了狂舞的风声。
久远的记忆涌入脑海,沈司佑下意识用被子蒙住头,捏住被角的指尖微微发抖,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白。
冰冷的河水里,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离自己而去,却没能把他救回来。
那无疑是他一辈子的痛。
凄冷的夜雨,狭小的空间,难以战胜的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风雨大作,雷声四起,有闪电划过天际,映出角落里少年因为恐惧悲伤而不断颤抖的身影。
沈司佑力尽所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手心里渐渐有冷汗渗出来。
容初的睡眠是很浅的,今天大概是因为忙前忙后的有些累了,睡着的比平时早了一些。
结果半夜就开始打雷,雷声一阵接着一阵,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硬生生的把容初从梦乡里拽了出来。
被雷声惊醒的容初格外不爽。
他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沈司佑生病也就算了,连这天气也不让他安生。
想好好睡个觉都做不到。
容初有些烦躁的坐了起来,头上一撮呆毛还在摇摇晃晃。
他向病床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床上这人用被子严丝合缝的蒙住了自己,连个缝隙都没留。
这人是想闷死自己吗?
容初皱了皱眉,起身下床,走到另一张床边,轻轻拍了拍隆起的一团:“沈司佑?”
沈司佑没搭话,容初这才感觉到手下的被子有些微颤。
容初拽了下被子,没拽开,他又加了力度猛的一扯,才把被沈司佑紧紧攥着的被子扯开来。
“沈司佑?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容初终于看清了沈司佑现在的情况: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牙齿都在打颤,额前的发已经被冷汗浸湿,脸色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在黑夜里冷冷的反着光。
“肚子又疼了吗?”容初连忙调亮了床头灯,伸出手去摇了摇他。
沈司佑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他的目光涣散,眼神没有焦距,闻言玻璃似的眼珠动了一下,因着容初的举动终于找回几分神智来。
他的眼神凝在容初身上,似乎是在辨认这个人是谁。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干裂的唇:“我……”
“你先别说话。”容初握住他的肩膀,扶着他慢慢起身靠在床头上:“先缓缓。”
肩上的手温热而有力,存在感鲜明,周围也光亮了许多,让沈司佑清醒了几分。
容初坐在床边看他,墨玉般的眸子里莫名氤氲出了温润的光,显出几分温柔来。
沈司佑在惊慌失措里抽出来几分空隙想:“是错觉吧。”
这么高冷又看不惯他平日里所作所为的人怎么会对他显露出温柔来呢。
但这人陪在他身边是真的,这让他因为痛苦回忆而混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就像一艘在大海里迷失了方向的小舟,经过波涛汹涌和漫无目的漂泊之后,终于遇到了一座散发着暖光的灯塔。
沈司佑定了定神,才道:“我没事……你怎么醒了?”
容初指了指窗外的闪电:“被雷轰醒的,还有,”他懒懒的看着他:“被你吵醒的。”
沈司佑:“……”
沈司佑不自在的闪了下眸光:“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是做噩梦了,才会……变成这样的。”
“这样啊,”容初支起下巴,淡定道:“我还以为是你害怕打雷呢。”
沈司佑:“!”
他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的被子,嘴硬道:“怎么会!不可能!”
容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戳破他摇摇欲坠的谎言。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继续睡了。”
容初站起身,沈司佑下意识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容初随手泡了一杯安神的花茶放在桌子上,沈司佑重新缩回被子里,一双眼睛盯着那灯光下袅袅升起的雾气,没过多久眼睛就有些酸,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一觉睡的时间实在是长,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沈司佑下意识的寻找容初的身影,才发现病房里此刻就剩下他一个人。
沈司佑:?容初呢?
他环顾了一周,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不由得有些困惑。
难道这人嫌自己太麻烦?把他一个人扔医院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