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相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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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净夹起最后一块粘糯的肉片放进嘴里,捋着花白的胡恤恋恋不舍咀嚼,品味完鲜辣滋味才拎着身边家伙什起身,摇头晃脑哼着歌往街上走。

他身后不远处,两个身影偷偷跟了上来。

“我们就这样跟一路?”粼司不满。

谢眠视线牢牢粘上师叔背影,自己也有点忐忑:“再等等……”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蛇妖重重叹气,只好陪他玩躲猫猫的游戏,一路尾随老者向巷子外面走。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迅速放慢脚步,装作吃完饭散心的模样,目不斜视地瞧见一位衣着朴素的青年跑过身边。

“大夫——!大夫——”青年望见前方的背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起来。

早晨开张了大生意,还吃了顿美味猪头肉,余净心满意足,听到背后的叫喊还以为自己做了白日梦。

直到跑步的声音逼近到身后,他才慢腾腾回头,惊讶道:“啊哟,是你,你是——”说着佯装思索,“嗯……”

“十几天前、我在您这里买了副补气丸。”青年脸上泛起病态红晕,说一句话停下来咳嗽,气还没喘匀就抓着余净的手,“大夫,您那个丹药……现在还有多少?”

不在街上吆喝生意还能自己上门,余净脸上乐开了花,低头在布袋里翻掏,找着找着看见眼前的人捂住胸口咳,手里动作慢了下来:“你这药是给屋里人吃还是自己吃?丹丸性子猛烈,你来恐怕……”

“我,是——”青年话音未落,双眼一翻,直愣愣地倒在余净身上。

这人看上去瘦弱,整个压下来却是老人不可承受之重。余净“哎”了一声,手还没从布袋里抽出就被压得弯下腰来,扯着嗓子惊慌叫喊:“来人呐!来人呐!我是大夫!”

青年的身体倒了一半,一阵劲风忽然从远处袭来,随后托住倒向地上的身躯,另一只手抵在老人背后。

“粼司!”远方传来焦急的喊声。

余净松了口气,接着听见快步接近的跑动,刚想向面前的黑衣男子道谢,看清接近的人后舌头却拐了个弯惊讶道:“殊春?”

粼司眼神骤然投向另一侧。

谢眠步伐放缓,嘴唇稍动,还是承下这声称呼,拱手作揖:“余净长老。”

“你怎么回来了?”

谢眠没有答话,抬头瞬间有片刻恍惚。

视线前方是面带讶然的师叔和目光透着探究之色的蛇妖,他定定神,看向粼司怀中昏迷的青年,叹道:“先找个阴凉地方。”

倒下的青年没有大碍,就地检查看情况似乎只是中暑昏迷。

余净住的客栈就在对街,几人暂时把青年安置在房间榻上,问掌柜要了点淡盐水灌进去。

眼看青年呼吸平稳,余净才松了口气,转身看见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胡子一抖,心里犯起嘀咕。

家里这位弟子好端端的不在溪山,看来传言与道尊和离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可另一位是什么来头?这人早上还来摊位上光顾生意,补气丸、羊羔黄方、九九归一真宝都一口气买下。看上去年纪轻轻精力旺盛,脾肾居然如此虚弱,靠大补丹药才能重振雄风……

他的视线在两人间转来转去,见刚刚售卖出去的小药丸出现在谢眠放下的包裹中,眼神登时变化万千。

谢眠忍气吞声,站起来拍拍粼司肩膀:“去定两间房,再买点清淡食物来。”

知道他要和老人叙旧,这是在让自己识相点离开,但蛇妖还是故意反问:“两间?”

余净的视线简直要烧起来了。

谢眠瞪了他一眼,粼司轻咳:“我去就是。”

他在背后关上门,挣扎了一瞬要不要在外面偷听,但这片刻的纠结立刻换来门内的状若温柔的警告:“定完房就去收拾东西,我和师叔喝壶茶。”

哼,以小人之心度魔尊之腹。

你让我听我还懒得听呢。粼司虽然好奇,却没有不识趣到需要明示的地步,拎着大小包裹下楼定好房间——当然,只定了一间。

日子要节省着过。这是粼司掌管财政一天学习到的心得,有必要和谢眠分享一下。

厢房在三楼远离余净的那头,他在楼下晃悠半天,上楼的时候瞧见谢眠还在里面没出来,百无聊赖地先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粼司开始琢磨刚才听到的那声“殊春”是怎么回事。

谢眠这人一心沉醉在炼丹制药上,应当没取道号,这么说来就是表字了。

他往左躺,心想谢眠怎么又有事瞒着自己,这么久以来连个字号都没说过,要称呼就得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可是一开始就把真名是哪两个字给说出去了,要知道他出门在外化名都说叫林司,真正知道姓名的也就谢眠一人罢了。

转到右边,又小心地打开随身锦囊,找到里面用棉布抱着的草药,算算再不出一月就能让人变成乖巧听话的炉鼎,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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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才有人敲门,粼司目不转睛看着话本,随口让人进来。

“一出来找不到人,还是掌柜的跟我说,我才知道你在这里。”谢眠的声音透着疲惫,但语气依旧和缓。

榻上的人坐正了些,随手把书册放到一边,端起早就凉透的茶水:“谈完了?”

“嗯,聊了一些吧。”谢眠揉揉眉头,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斟茶,稍微闭眼顺利刚才的谈话:“交流近况,和他说了蛇鳞香的事。”

“他怎么说?”

“师叔他……让我们报官。”

说到这里便觉头疼。修士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涉及妖魔鬼怪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牵扯到普通人,否则即使解决眼前的问题,也怕后来有妖魔前去寻仇。

寻到修士身上还能打得有来有回,对于普通人则是灭顶之灾。

余净师叔在门派里几乎不怎么管事,平日有点小爱好,很久不参与修真界的活动,行为方式和爱好炼丹的普通老者无异,没意识到这点情有可原。

谢眠叹了口气,转换话题:“怎么只定了一间房?”

他往一旁看,见到榻上的人倏忽塌陷下去,片刻后钻出一条蛇,尾巴勾住话本翻页,用实际行动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蛇。

“装蒜。”谢眠情不自禁骂道。

粼司得意地摇摇鲜红舌尖,早就知道这人对他的蛇形没有丝毫警惕心。

有时在家里更衣,如果他用人身走进卧房,谢眠就会停下动作,时不时看他一眼,无声地把人驱赶出去才接着换衣服。

但若是用蛇形在床榻上休息,那谢眠顶多把衣服扔过来盖住他,随后就不管他有没有钻出来了。

午后日头渐渐变毒,两人懒得出去,在房间歇息一会儿,又被师叔叫去帮忙安置病人,不知不觉就入了夜。

谢眠在客栈仅有五间的浴房洗漱完毕,回房间的时候头发还没干,披在肩上的布毯都被浸得潮湿。

房间里的人不知去哪儿了,但他也不担心,兀自托着脸闭眼歇息,回想白天和师叔的谈话。

只不过是交代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罢了。

与清衍和离一事处理得低调,谢眠本来也没以道尊伴侣的身份出现在多少人面前过,分开时更是隐晦,溪山长老恐怕都有半数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余净师叔才颇为意外。

他虽然准备找个机会和拙梦崖的长辈说,但到现在还在苦恼以什么话头开口。

上门直接说我和道尊分开了,长老们怕是会为难他在门派内的安置吧,毕竟离开了这么久,一回来就是因为与道尊和离,总感觉给师父丢人了。

谢眠下意识睁眼望向侧边柜子,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藏着掌门半边印的暗格,而是另一个人透着妖异的金黄竖瞳。

“喂,发什么呆啊。”粼司学着他的模样托腮,把一杯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谢眠微怔,随后放松下来笑了笑:“算今天的账算入神了。”

“又买吃喝又买……”蛇妖瞥了眼包裹,“……丹药,心疼死了吧。啧啧,幸好我只定了一间房,不然怕你后悔得今晚睡不着觉。”

“还买了话本呢。”谢眠端起清茶,入口微微苦涩,带着少许甜腥的锈味,底部悬浮着几根茶叶。

一开始觉得气味有点怪,喝了两次居然觉得提神效果不错,舌头也没那么排斥了。

他还没握着杯子没喝完,榻席对侧的人起身坐到身边,一只手抬到谢眠背后,顺着半湿未干的头发往下抚摸。

隔着衣物和布毯,他感觉背后被那只手触摸过的地方传来暖融融的热意。

粼司在帮他弄干头发。

谢眠弯起嘴角,心里感到些许安慰。

晚上睡觉时蛇妖久违地变回原形,钻进被窝盘在人类身前。

这点动静还不至于把人吵醒,谢眠只是迷迷糊糊地伸手摸摸蛇身,拉上被子就要继续睡。

粼司吐出舌头,似有若无地触探他的下巴和脖颈,不怀好意地问:“你听过《中山狼传》没?”

“嗯?……嗯,没有。”谢眠的回答如同梦呓。

“那农夫与蛇的故事呢?”

他安稳地呼吸几次,低声答道:“救了蛇,却被反咬一口……?”

蛇妖哼笑,不知是取笑故事里的农夫还是取笑为他此刻的浑然无知。

过了几次眨眼,谢眠似乎才反应过来:“你想吃人吗?”

“看情况喽,也能吃上一两个。”小蛇用尾巴拍拍身下温暖的皮肤。

上方传来一声含糊的轻笑:“我把你放到溪山,你去把清衍道尊吃了好不好?”

粼司支起前半蛇身俯视面前人的睡脸,只看到谢眠打了个哈欠,再没有做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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