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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的“带薪”养伤,旁边还有个“监工”,言欢一连两天的主阵地都是床,却没人跟他在床上翻云覆雨,季凡践行了“我对你真没兴趣”的flag,出了每天三顿地问他想吃什么和提醒他上药之外,基本跟他没什么其他的交流,季凡带了台电脑过来,白天就在外面办公,晚上回来睡觉,俩人还是一人守着床的一边,如果言欢不喊他的话,他简直就像完全无视了这个月光岛头牌的存在。
言欢也不去刻意打扰他,对言欢而言,能这么跟他待在一起,呼吸仿佛带着他气息的空气,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开心了。
奴隶也好,娱乐区的MB也好,受训被罚,身上带伤是家常便饭,因为要保证受伤的奴隶和MB们尽快恢复伤势,月光岛医疗区特制的伤药效果都特别好,言欢养了两天,脚心的红肿基本就已经消了,之前骇人的檩子也已经平复如初,季凡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你们这种药外卖吗?”
一句话把言欢给问住了,他啼笑皆非地抬起头,“你买这东西干嘛?囤着回家当备用药吗?”
“嗯,”季凡看着他这会儿一点不费力地穿袜子换鞋,站在门口,依然有点犹豫,“效果实在太好了。”
“那回头儿你去问问宋元明,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以前也没人问过我这个……”言欢一抬头,正撞见了季凡那个颇为挣扎的眼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去拍卖会,你非跟着干什么?”
言欢从善如流地笑道:“如果你看上了那个小奴隶,我能帮你参谋参谋。”
季凡皱眉,“我根本不会拍,凑个热闹长见识而已。”
“那您就当也带我去长长见识吧,”言欢眨眨眼笑起来,“在床上躲了两天了,再不出去,回头儿他们查我‘服务情况’,我又没法说了。”
季凡无语,“你就不能撒个谎吗?!”
“您又不是没看见,”季凡这个样子,言欢心里总是想笑,得益于他几年来练出来的表情控制技能,心里偷笑的同时脸上还能扯出一个适当的欲语还休的委屈来,“那架势,我敢说谎吗……”
“……”季凡果然缴械了,他叹了口气,回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外套,回来递给了门外那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MB,“昨天出去夜跑,这里晚上海风还是有点凉的。你又不肯回去拿衣服,就我的凑合凑合吧,冷了披一下。”
那是件休闲款的薄外套,两天来总是在偷偷关注季凡一举一动的言欢知道,季凡把它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挂进衣柜,一直没穿过。
此刻搭在手上,衣服上一直留着的一点雪松的味道,就随着呼吸悄悄钻进了言欢的鼻子,清冷又温柔的,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几乎转瞬就让他想起曾经同居的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他自己名下的,本来就是老妈为他上高中而买的,离学校很近,当时他们的事情家里都还不知道,季凡跟他从小玩到大,上了高中住在一起,家长们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年他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好玩儿的东西,从高达模型到电子线路板,从书法国画到代码技术,有段时间对男士香水特别感兴趣,就几乎买遍了所有中高端品牌的男士沙龙香。
一天试两种,一种喷自己身上,另一种喷季凡身上,有时候两种香混在一起腻得不行,同时晕香的两个人互相嫌弃,有时候两种香味恰巧彼此又都很喜欢,就跟磕了春药似的借故抱在一起不撒手。
高中男生用香水还是太少见了,季凡被迫每天跟着他一起胡闹,他俩班里的小姑娘们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从“他俩香得Gay里Gay气”的腹诽,慢慢演变成了“他俩在搞基”的流言。
流言就流言,他根本不在乎,而季凡只在意他在不在乎,所以最后他俩谁都没解释,任由那些胡乱猜测变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而等他把所有的香水都试了一遍了,他就对这东西又失去了兴趣,唯独对一款名叫“挪威雪松”的好感度持久,最后,他只把这一瓶留下了,剩下的塞进了整整两个大整理箱,因为没地方处理,所以最后全都在寒假扛回了家。
当时美其名曰,拿回家让老妈送人。
但因为都是男香,老妈能送的人只有老爸,因为这事儿,他当年被老爸追着骂胡闹,骂了整整一个星期……
等再开学了,他回到跟季凡的小家,再闻那瓶众里挑一的香水,发现对这个味道竟然喜欢得很长情,所以就把他强行塞给了男朋友——
“喷我身上,时间一长我就得嗅觉疲劳,嗅觉疲劳就闻不出好闻了,但是喷你身上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我抱着你,都能闻到这个味儿,多闻一点,我就多喜欢你一点,简直就是恋爱保鲜剂!”
他从小到大记忆力好,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时自己说服季凡的一套歪理,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还能在这衣服上味道这种味道。
淡淡的,贴近了闻才能嗅得出来,在这里时他没看见季凡用过,那么只可能是平时经常用,所以家里逐渐将这个香调沉淀下来,日积月累,浸透了家中
', ' ')('的各种东西,甚至落在衣服上,在无形之中扑就了一层淡淡的底蕴……
他离开了这么久,这种香水,季凡竟然还用着。
如果说之前言欢一直自我怀疑的话,那么这一刻,他终于无比清醒也无比痛苦地认识到,这么多年,季凡真的还在等他——不止是等,是思念,是寻找,是求而不得,甚至……是现在的相逢不识。
伴随着猝不及防的心悸,指尖仿佛也感受到熟悉的、仿若针扎一样的痛楚,言欢低着头狠狠闭了下眼睛,率先打开了房门,站在走廊让开路,低头等着他,一副十足的规矩样子,“先生,走吧?”
“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怪的,”季凡走出去,等电梯的时候偏头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好像有很多张面具,随时都能换脸。”
他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连语气都充满了怀疑,言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撩着眼皮儿飞了他一眼,“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娱乐区的MB那么多,头牌却历来只有一个,能爬到这个等级的都是尤物中的尤物,言欢当然也不例外,他故意勾人的时候,眼神几乎没几个男人受得了,季凡这种几年来都把右手当“现任”的,当场被他撩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到进了拍卖会场,他跟言欢之间还保持了一点安全距离,带了点彼此都有的尴尬。
还好晁锡没迟到。
这两天季凡没跟他鬼魂,这位浪荡公子过得显然比季凡更精彩——他在这边已经认识了新的朋友,并且还带了个MB。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晁锡指着另一个也别着黄金会员胸针的年轻男人跟季凡介绍:“这是马珈,”接着又指着身边穿了身宽松白色体恤、脖子上一根蝴蝶结Chocker的男孩说道:“这是阿晏。”
他说完,又想反过来给新朋友介绍季凡,谁知道新朋友却十分自来熟,看了眼言欢,就了然地笑了起来,“知道,季先生吧?看见言欢我就猜出来了,第一个让言欢点头答应陪七天的‘传奇’——在大家的八卦里已经传开啦!”
这种事情,季凡倒是没什么好尴尬的,说他夜夜笙歌还是夜夜不举,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在意的是,言欢竟然是第一次接这种被包七天的买卖。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不接,这次却独独接了自己?
他忍不住又去看言欢,可是言欢这次却没看他,这人似乎跟晁锡带来的那个男孩儿很熟的样子,那张脸转眼又变成了很温厚的样子,跟男孩儿打招呼,“阿晏也来啦。”
“言欢哥,”阿晏乖乖地回了一句,他年纪小,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看上去甜甜的,对晁锡来说,好像一块可口的奶油蛋糕。
晁锡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一行人也就往拍卖场的入口去了。只是客人们在前面走,言欢却有意压着阿晏的脚步,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走在了后面……
看上去是中无可厚非的尊敬,但前面走的三个人谁都没听到,后面的言欢跟阿晏最后说的,是一句警告,“——不要乱说话。”
跟在他身边的少年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连忙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个拍卖场不算大,言欢以前跟着别的客人也来过,钻石会员有前排的位置和二楼包厢可供选择,季凡嫌挨着舞台太吵,另外还想着跟晁锡与马珈一起,所以就开了包厢,把人都带了进去。
那个马珈没带伴儿过来先不说,倒是晁锡让言欢也觉得有点意外,从进了包厢开始,对阿晏竟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把他搂在怀里时不时地喂颗车厘子,又让阿晏时不时地往他嘴里塞瓣橘子。
中间晁锡和马珈各看中了一个奴隶,但都因为后来叫价太高而放弃了,言欢看看两个扼腕叹息的男人,再看看坐在旁边真如同来看热闹一般的季凡,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么心,反正就是忍不住地想试探他,所以就开了口,“先生看中哪个了吗?其实可以试试的,台下几个的质量都很不错。”
季凡摇头,“没兴趣。”
“奴隶跟我们不一样,调教师教导奴隶的时候都是用器械,不会真正插入,所以是干净的,”言欢说:“如果是这方面顾虑的话,先生可以放心,刚才主持人介绍里说的都是真的。”
季凡这次连回应都没有了,他忽然回过头,一直看热闹的目光落在了言欢身上,变得格外的专注。
言欢被他看得心虚,一边恨自己没事找事,一边低头躲闪他的目光,为了从这让他倍感不安的气氛里摆脱出来,他欲盖弥彰地叉了块水果,还没等吃,包厢的门却被敲响了。
阿晏起身去开门,看见外面的人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笑哥?!”
包厢里的几个人随着阿晏的声音都转了头,只见门外站着个穿黑衬衫的青年,他的衣摆被整整齐齐地塞进裤子里,显得长腿细腰,高高瘦瘦的,只是身形有些单薄,脸很小,五官深邃立体,看上去带着点天生的忧郁。
正在季凡那犹如揭他面具般形若有质的审视目光中坐立难安的言欢放下叉子,倏地松了口气。
', ' ')('——言欢言笑,一个是夜店里的头牌,一个剧场里的台柱子。他们两个就是月光岛如今娱乐区里的两块金招牌,是两颗活生生的摇钱树。
这会儿外面站着的,正是言笑。
而阿晏开了门,言笑却没往里进,在外面极守规矩地朝季凡弯腰赔了个礼,才站起来说明来意,“季先生,抱歉打扰到您和朋友了,我找言欢有点事,能不能请他出来说两句?”
无论言笑这会儿是为什么来的,言欢都想谢谢他,见季凡没反对,他也没说别的,起身对在座的三人浅浅地躬身致歉,转头就径自出了包厢。
不过也没走远,就二楼包厢外走廊的尽头,言笑站在窗边,皱着眉毛点了根烟。
言欢以前也抽烟,甚至到了月光岛,最初当奴隶的时候,因为哄得小调教师晕头转向,也总能被奖励一根过瘾解馋,后来是被陆骁强行戒掉的。但他戒烟,无论是陆骁还是日常陪的客人,却没人跟着他一起戒,他现在闻着烟味儿还是忍不住深吸两口,不想抽是真的,但心理上莫名的饥渴也是真的。
别人他不敢说,对着言笑却没什么顾忌,他抬手打开了窗户,烟味儿淡了点,他才瞥了言笑一眼,“故意当我面抽烟,你缺不缺德。”
言笑笑了,“你赶着去送死,我这提前点根烟给你送送行怎么了?”
言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转过脸看向窗外,没吱声。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竟然点头同意让他包七天?!”言笑把烟掐了,随手扔到了外面,“这个月马上24号了。”
见言欢还不出声,言笑又急又气,这位在娱乐区剧场里有能力独挑大梁、在不同的情景舞台剧里扮演各种角色的“红角儿”,只要登台就自带冷淡修仙风的台柱子,这会儿脸黑的跟外面的夜色似的,忍无可忍地压低了声音吼他:“那位少主大人亲自拍板定下来的让你一个月至少陪二十三个不同的客人,你这个月提前完成了吗你就敢花七天陪同一个人?Lu那边你怎么交代?你好日子过久了忘了疼了吗?!”
“……”言欢还是没回应,他专注地看着外面的夜色,看着天空云层越压越厚,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一场大雨,对言笑的话像是一直没听见似的,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如果说言欢这两年跟谁走得近一点,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言笑多多少少也算了解他,看他一直不说话,算是侧面证实了心里的那点猜测,“……你跟那个季凡,是不是有旧?”
言欢眨了下眼,终于撑着额头,把脸藏在了手掌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伴随着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言笑生生打了个冷颤,他惊疑不定,连话都不敢说了,下意识地朝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一眼,一把扯过了言欢,背对着监控镜头,用口型对言欢问了一句,“……他就是你那个男朋友?”
言欢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言笑连手指尖都冷了,他将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惊疑不定地问他:“认出你了?”
言欢摇摇头,片刻后,也用同样低的声音,落寞地回应了道:“放心,我不会让他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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