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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从不当着客人的面教训自己,言欢心里有数,但这么猝不及防地碰见,下意识的畏惧却无处隐藏。
在他心中积威已深的男人未做多言,拍了拍他僵住的肩膀,转身走了,言欢却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只觉得被Lu拍过的地方仿佛被烫了一下,带着隐晦的、见不得人更无法宣之于口的灼痛。
直到季凡的手轻轻放在了肩膀同样的地方,盖过了方才的触感,也阻断了让他措手不及的不安拉扯,他回过神,转头去看这近在咫尺的人,知道自己的反应一丝不落地全进了季凡的眼睛里,索性也不去遮掩了,惶然地对他笑了一下。
季凡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试图让他僵着的肌肉放松下来,“刚才那人是谁?”
“管岛上布防的,是个大雇佣兵头子,这里各个岗哨上值勤的,说好听是是安保人员,实际上有一半是他手下的雇佣兵。”
言欢一边说着,一边想把季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挡掉,却抬手却被季凡反手握住了,“还有呢?”
“……”四年后重逢,这还是季凡第一次拉他的手。而他呢……他有多久没被人这么握住了呢?干净的、不带欲望的手掌,紧紧的、毫不迟疑的紧握,不用说话,就能感受到珍而重之的情谊。言欢忍不住想回握,但是弯曲的手指却僵在了半路。
“还有啊……”他风流意气地笑起来,却毫不遮掩眼底的寥落,“还有,他经常点我陪他,床上难伺候的很,所以我有点怕他。”
言语半真半假,情绪半真半假,季凡打量着他,却没有如他预想般避开话题,反而问他:“你晚上不是要拍卖吗?”
言欢暗自狠了狠心,将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脸上却是一点狡黠嘲弄的样子,“哪还没点儿特权阶级呢?不论别的,就说只有钻石才能包我,所以您从黄金升级到钻石,不是一样吗?”
季凡手里一空,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还是忍住了,只跟言欢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沉默了半晌,在言欢以为他哑口无言的时候,他却忽然反问:“你对别的客人,也会说这些吗?”
言欢看了他一眼,他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伸手,又将这人躲闪的手拉回来,十指纠缠地握住了,“所以,你心里知道,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一句话反倒说得言欢哑口无言,心里乱得没了章法,回了房间,只好借口困了要睡觉躲开季凡。
季凡也没戳破,顺手给他搭上薄被,转身又走了。
关门声一响,“睡着”的言欢就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半分睡意也没有。
他知道季凡干什么去了,无外乎就是去想办法要给他“赎身”,但是依着季凡对这里的了解,他能找到的人,最多也只是宋元明。
但是别说宋元明,就算是找到胡不归身上,他也出不去。
季凡注定无功而返,而他呢……与季凡的缘分,这辈子也就只剩下最后两天了。
言欢仰面瞪着天花板,瞪了半晌,忽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换了鞋,也出了门。
季凡走了之后他才走,季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一觉,朦胧地睁开眼睛。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季凡没开灯,坐在床边,借着月色,听着浪涛,看着他。
目光说不出的幽沉,他明明早有准备,迎上那样的神色,却还心里一悸。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好像魂魄都随着梦飞了出去,他觉得身子格外的沉,抬起胳膊,好像被人灌了铅似的,涩然迟缓地用手背轻轻摸了摸季凡微凉的侧脸,“别不开心,”他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有一点沙哑的性感,藏着小心翼翼的安慰,“这么久了,一直闷在酒店,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虽然这岛是以情色出名的,但其实,美景比美色要好看得多。”
季凡抓住了他的手,更紧地贴在了自己脸上,他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神,只是声音里往日的温和平静被黑暗遮掩,压抑的痛苦在破镜重圆的希望与求而不得的愤怒下,扭曲成了一团浇不灭也烧不旺的火,熬着他四年来的担惊受怕和牵肠挂肚,因为不剧烈,所以理智还在,让他想疯也疯不了,“你……为什么是非卖品?”
“头牌就是非卖品啊,这是规矩,改不了。”月光映得言欢的脸更白了,季凡神经质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两人的胸膛撞在一起,紧紧地贴着,彼此都着魔似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对方的心跳,虽然各自怀着截然相反的心思,却不得不借助对方的心跳与纠缠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言欢轻轻拍了拍季凡的后背,季凡将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我问了,规矩是从你开始改的,你之前,只要付的起价,都可以交易。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什么特地为你改了这么多的规则?我到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带走?”
“何必麻烦呢?季先生,”言欢叹息着,从季凡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黑暗中,那双眸子显得越发的清明清冷,“您可以把我当替身,但我不是您要找的人,我在岛上长大,现在正是赚钱的
', ' ')('时候,他们为了我改规矩太正常了,此外——您也不必为一个替身动这么大的阵仗,再好的皮相,内里也已经烂透了,我不值得。”
季凡颤抖地深吸口气,“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要骗我,还要瞒我?”
“您没有证据,先生,”言欢冷静地说:“您觉得我是,可您凭什么觉得我是呢?直觉吗?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您的直觉骗了您,会后悔的。”
仿佛是多年来的记忆与默契被冒犯了,季凡一时之间压不住火,气得吼了出来,“你跟我一起长大,我认你,需要什么见鬼的证据?!”
“那就当我是失忆了吧,”言欢冷下脸,不为所动地靠在了床头。他侧头看着窗外的月色,侧脸的线条勾勒着尖尖的下颌骨,的的确确不是季凡熟悉的样子,连话都说得格外冷硬,“您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要说服我,请您把证据拍在我脸上。”
“……”季凡被他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多新鲜啊,本尊装替身,还得找别人要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季凡是真拿他没辙了,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能把他带出去的办法,这会儿胸膛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各种情绪全都没着没落,反应过来凶了言欢,又自责不已地舍不得再对他发火,他瞪着床头那个面具戴得掩饰的“头牌”,半晌后,一声不响地起身走了。
言欢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紧张起来,怕他真就这么走了,两个人这样不欢而散,连最后的两天也要被迫中止,他猛地在床上坐直了,却又不敢这么追出去给季凡留下念想,这么挣扎着煎熬着,直到片刻后听见浴室传来水声,才猛地泄了气,精疲力尽地倒在了柔软的床褥间,痛苦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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