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1节</h1>
禹余天的长老苏智渊脾气就好得多,微笑道:“玄武真人何必动怒?谁不晓得我们正道五大派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焉会贪图剑魔遗宝?只是本门的先掌门洞天机、还有天意门的依掌门都惨死在寒料峭的剑下,连龙华禅寺的镇寺至宝《法楞经书》也被这魔头窃为己有。如今剑魔墓穴出世,我等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雪白尘嘿然道:“久闻苏长老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不过谁能抢到剑魔遗宝,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落下,就听天意门长老袁换真寒声喝道:“哥舒战在哪里?!”
这一声犹如炸雷,在群山之间嗡嗡回荡,震得人心头犹如鼓槌直敲。
许多人都听说过哥舒战为父报仇刺杀了天意门长老曲阴阳的事,听袁换真这一开口,便知好戏开锣。
哥舒晓冕本想韬光养晦,不料袁换真直接杀上门来。他心里骂死哥舒战,咳嗽声装糊涂道:“不知袁兄有何见教?”
袁换真道:“哥舒战与曲师弟与杀父之仇,一心报仇雪恨本没有错。但这小子不敢正大光明地登门挑战,却使出卑鄙伎俩易容更名混入天意门,拜在了曲师弟门下。曲师弟待他视若己出,恩重如山。哪知这畜生狼心狗肺,竟佯装走火入魔,诱使曲师弟出手相救。曲师弟不知有诈,不惜耗损真元助他度劫。这畜生趁机下手刺死曲师弟,还割下他的首级连夜出逃……真是无耻之尤。”
无数目光朝哥舒晓冕射来,他老脸再厚也不觉有些尴尬。
魔门人物行事讲求随心所欲无所不用其极,但毕竟也有些章法铁律。譬如弑师叛门便是大忌,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收的弟子,有一天忘恩负义把师傅的脑袋也一并收割了。如此一来,天下岂不大乱?
也有如血羽老仙之流对此倒满不在乎,甚而颇为欣赏哥舒战的坚忍阴狠。但天意门找上北冥神府,春风吹皱一池水干自己鸟事?便也闭嘴不言,乐得看热闹。
哥舒晓冕只好干笑几声道:“袁兄恐怕误会了,这是哥舒战自作主张,事先哥舒世家毫不知情,事后也颇不以为然。”
说着灵机一动又道:“他回到北冥城后,即被幽冥郡主倪珞珈刺瞎了双眼,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一番话八面玲珑,不着痕迹地把责任全推到了哥舒战本人头上,说不定就此替自己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袁换真愣了愣,没想到哥舒晓冕居然如此的“光明磊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害死曲阴阳的不是哥舒晓冕而是哥舒战,他倒不能再加逼迫了。
这时候巨碑上的文字如霜雪般缓缓融化消失,整座碑体释放出愈发绚丽的光华,化作了一扇通向虚空的传送门。
“门开了,门开了!”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鼓噪,许多人两眼放光紧盯光门蠢蠢欲动。
哥舒晓冕趁机解困,说道:“各位,剑魔墓穴只开放短短半日,时间有限不容耽搁。无论有何恩怨,不妨暂时搁置,咱们先进墓寻宝!”
这话说到了许多人心里去,顿时不少声音响应道:“对,寻宝要紧!”
血羽老仙森然道:“觉渡大师,你怎么说?”
觉渡大师并非领军之材,不由自主回头望向翼天翔。
翼天翔低声道:“各位道友,峰顶群魔虽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众多且均为穷凶极恶之徒。一旦发生冲突,双方必定死伤惨重。何况魔教人马始终没有现身,更需防备林盈虚居心叵测,坐收渔翁之利。”
海空阁的长老梵一清颔首道:“不错,这些魔头总有恶贯满盈之日,也不必急于今日。”
听众人这么说,觉渡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若能不起刀兵,避免无谓流血,那是再好不过。翼师弟,便由你出面和他们交涉吧。”
翼天翔点点头,扬声道:“雪兄、殷兄、哥舒兄,我们正道人马从石碑东面进入,各位便率领门下自西而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进入剑魔墓穴之后,各行其是各安天命,三位可有异议?”
雪白尘望着闪闪发光的传送门早已心痒难熬,当即说道:“好,就这么办!”
血羽老仙虽不满雪白尘越厨代庖,但也想尽早进入剑魔墓穴找寻传说中遗宝,当下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
就这样双方迅速达成协议,人人心中所想均是剑魔寒料峭留下的那支“天下有雪御剑诀”卷轴。
唯有翼轻扬,念念不忘的只是那部《法楞经书》。
第七十四章 冰风谷(下)
数不清的岔道,数不清的洞穴,顷刻间翼轻扬周围的人就像中了魔法般消失一空。
她的前后左右是一座座耸入云霄的冰崖,空旷的幽谷犬牙交错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铺天盖地的风雪笼罩着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人在其中显得无比的渺小。
翼轻扬已经无法御风飞行,狂暴的寒流像冰刀一样不断袭来,迫使她要时刻全力以赴地运功抗御,否则即使不被冻僵也会被风刃霜刀切割绞碎!
她曾亲眼看到逍遥二圣试图强行御风,可身形刚刚离地十米,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狂飙轰得凌空翻转吐血飞跌!
相形之下,老老实实地步行反而安全些。或许,这就是寒料峭故意在这片冰风虚境中设立的法则,要每个人都似没头苍蝇一样,在一座座迷宫似的幽谷中摸索找寻,就算是圣阶的人物也不例外!
并非说,没有人能够破解冰风虚境的禁制。但那些有实力破解的人,修为至少在圣阶第十三层境界以上,业已窥见天机初悟大道,根本不需要再借助剑魔遗宝。
天地间弥漫着浓烈的寒雾,像一团黏稠的液体在汩汩流淌,使得翼轻扬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异常吃力。而且她的灵觉完全受阻,灵台上只能映射到方圆十米的景物,而视线更是难以触及到十步之外!
这是什么鬼地方?
翼轻扬起初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人声,如同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传来。但走出约莫半个小时以后,就再也听不到风雪之外的其他声音。仿似,偌大的冰天雪地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遇到这种事已经够糟糕的了,可接下来两个多钟头里翼轻扬才发现,原来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如万箭齐射般从天而降的冰雹、如幽灵般从洞穴中飘出的致命寒罡、如匹练般迎面袭来的冰风暴,还有浓雾里若隐若现的冰精雪灵,以及完全迷失方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冰谷迷宫……
翼轻扬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可有时候实在躲不了逃不过,便只能拼尽全力地去抵挡去化解。于是很快她就感到自己累得要散架了,双手双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心里头不由恨死了寒料峭。
幸好寒料峭已经飞升了六百年,否则依着翼轻扬的脾气,肯定要将这糟老头子浑身堆上冰雪,便似个雪人般在山谷口被凛冽寒风吹上个七天七夜,直到冻成猪头肉才肯罢休。
但现在她也只能想想而已。一双雪白细嫩的小手冻得红彤彤的,像十根胡萝卜丑也丑死了。
忽然翼轻扬依稀听到背后有人声。她不觉一喜,在这片空空荡荡的虚境里,一个人行走好无聊,哪怕遇到头猪也好,至少可以抱着它取取暖吧。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想看看来人是谁。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走来。但那个人声依旧在耳畔回荡,却被狂风吹得模模糊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