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昂着头,睁大眼睛冷冷盯着幽鳌山,一字字回答道:“去死!”
他的心中充满怒忿与无处诉说的委屈,面对幽鳌山先入为主的质问,情不自禁生出一股逆反心理。
好吧,觉渡大师是我杀的,峨山月也是我杀的。全天下被害死的人,统统都是我杀的!
我是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疯子,我是忘恩负义嗜杀如命的恶魔,如此所有人都该满意了吧?!
幽鳌山没有回答。
自打楚天进入北冥城的第一天,他就结识了这个由珞珈带来的少年。
曾经肝胆相照联手御敌,曾经反目成仇刀剑相指,也曾经在一个个悠长的午后坐在这栋小木屋里喝着酒,聊着天,一起无聊望着小巷里匆匆过往的路人……
他的嘴唇动了几动,似乎想对楚天说什么,但终于依旧是沉默。
一时屋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空气也在压抑中凝固。
楚天也不再说话,只是漠然与幽鳌山对视,就像对眼前遭遇的一切都已认命。
须臾之后幽鳌山缓缓举起铁拳,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楚天不屑地笑了笑道:“我等着你!”
“大哥!”幽杞人从后伸出手抓住幽鳌山的拳头,“冷静点,现在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
“珞珈——”幽杞人的回答掷地有声,“你杀了楚天,就会死无对证!”
“珞珈?”幽鳌山悲愤一笑道:“就是倪天高来找我也没用!”
话音未落,楚天体内横生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竟将幽鳌山的手指霍地震开。
“砰!”他抬起膝盖猛地撞去,幽鳌山猝不及防小腹中招,闷哼后退撞入幽杞人怀中。
“快逃!”元辰虚境中洞天机一记低喝,将雄浑的元气注入楚天体内。
楚天摆脱幽鳌山的控制,双臂一振撞碎身后屋墙,施展“鹰扬诀”倏然疾掠。
“站住!”早有幽世家高手重重围困住这栋小屋木,看到楚天闯出,两名身着青衣的侯府家仆齐齐扑上截击。
楚天灵觉舒展,对背后情景洞彻若明,心念微动苍云元辰剑铿然弹射而出,一式“回头是岸”如闪电惊鸿在雨夜里劈开两道亮丽电芒。
两名家仆惨叫飞跌,由肩膀斜斜向下直至腰胯,被剑锋划开一条殷红的血口。
幽鳌山一言不发,但谁都能看清楚他脸上涌动的怒火。
他手按幽杞人借力弹起,身形掠出屋外五指戟张拿向楚天。
楚天毫无迟疑,苍云元辰顺势回转飞挑幽鳌山的左肩。
幽鳌山左手化爪为掌拍击在苍云元辰剑上。
楚天连人带剑被拍飞出去,喉咙发热喷出一口血箭,硬是冲开了胸头的气血瘀结,凭借幽鳌山的掌力递送拧转身躯,如一支离弦之箭向东掠去。
幽鳌山、幽杞人齐声长啸并肩直追,如两条滚滚巨龙横亘长空,划破雨夜的静谧。
楚天对此充耳不闻,甚至全然不管身后的幽鳌山、幽杞人兄弟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天地洪炉熊熊燃烧,将洞天机注入的元气迅速炼化,身形仿似一颗融入黑夜的雨点,在风中跃动闪烁直向北冥城外冲去……
警讯声响彻北冥山城。
峨山月遇害,凶手逃亡的消息顷刻间将所有人从睡梦里惊醒。
有人在幸灾乐祸,有人在狐疑观望,还有人拍案而起,在这样一个原本应该平平淡淡渡过的细雨之夜,注定将会发生许多故事。有些会惊动天下,但也会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正在发生。
珞珈听到警讯时,正在自己的郡主府静室里打坐修炼。
她的静室四壁如同水晶墙般通透晶莹,最大程度锁定了来自北冥海深处的灵气。
静室中光雾缭绕,房顶透明如穹庐撑起,淅淅沥沥的雨滴敲击在上面发出悦耳的沙沙轻响。
“出事了。”
珞珈对北冥城里的警讯习以为常,在这个鬼地方三五天里平安无事才是活见鬼。
但今晚听到警讯,她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迅速起身走出“天晶静室”。
静室外守立着两名郡主府的女侍,都是珞珈培养多年的心腹家仆。个子稍高的名叫绿茶,稍矮的是薄荷。
看见郡主从静室里走出,两名女侍已经猜到她想问什么。绿茶躬身道:“启禀郡主殿下,方才外城传来消息,楚天楚公子杀死了幽世家女主人峨山月,幽鳌山、幽杞人正在追捕。”
“开什么玩笑?”珞珈两道像剑锋般的黛眉轻轻一挑,“哪个王八蛋敢造谣生事?”
“恐怕是真的。”薄荷看了珞珈一眼,她深知女主人和楚天之间的关系,小心选择用语道:“至少目前传回来的消息确是如此。”
珞珈呆了呆。峨山月今晚要找楚天的事,她知道。所以才没去楚天那里。
难道,楚天已经知道峨山月是十七人名单中的一人?
不,不可能!
珞珈狠狠甩头,秀发在身后如瀑般跃动。
她轻咬樱唇快步沿着长廊向外走,去晚了那个猪头就没命了。
“珞珈!”迎面走来一名身材瘦长面带病容的中年男子,堵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