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离得很远,楚天和夕雅也能在翻滚的雾气深处依稀看到寂然塔正向天空中喷发出红色光火。那光火是用来指引魔舟启航降落,而高达三十丈的塔尖上终年都会有魔军战士守值,以防外来入侵者的偷袭。
虽然说寂然城里的建筑零零总总超过了五百栋,甚至还有像城主府那样的宏伟建筑群,但相比于辽阔的城池却依然只是星星点点的点缀而已。
空旷寂寥,即使是在寂然城给到楚天的仍旧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楚天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和夕雅首先来到位于寂然城东北方向的虎贲军军营。
寂然城统管的魔军大约在四千五百人左右,分为四军一营。其中最为神秘的便是由窠卫亲自统帅的秘魔营以及负责城防及城主卫戍的金乌军。
楚天掌管的虎贲营是一支野战军队,本来以他的资格和修为根本不可能坐到都统的宝座上。但由于慕成雪背后所隐藏的庞大势力,窠卫打破常规还是将一军都统的位子交给了他。
虎贲军的编制是一千零八十人,不过即使在幽魔界的军队里吃空饷捞偏门的陋习也同样存在。特别是慕成雪上任后变本加厉四处搜刮,以至于虎贲军的实际兵员将将满八百人。
这八百多号人分属左右两营,另外还有一支数十人的亲兵卫队,可惜有一多半死在了那场天降之灾中。
自从三年前一战击溃狼魔族,寂然城的魔军已经很久没有打仗打了,军纪逐渐松弛营中内讧斗殴现象屡见不鲜。
特别是虎贲军的魔武士,在被招募服役前差不多全是作奸犯科的盗贼匪寇,一个个嗜血如命杀人成瘾,在寂然城里横行霸道臭名远扬。于是也就可以理解像慕成雪这样完全依靠窠卫提拔上来的魔军都统,能制住麾下的这群骄兵悍将才怪。
楚天和夕雅来到军营外,只见开阔的冻土上伫立着一百多栋营房,除了几个懒懒散散的营兵在巡逻放哨,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楚天凭借慕成雪的生前记忆熟门熟路径自来到位于军营中心地带的都统府外。
两名把守在都统府前的亲兵见到楚天,例行公事般地行礼道:“都统大人!”似乎并不奇怪楚天失踪了这么多天,更没把他带回来的那个陌生少女当回事。
楚天眼皮也不抬,鼻子轻轻发出一哼,模仿慕成雪的口气道:“传罗狱和赤风速来见我。”
这两人分别是虎贲军左右二营统领,楚天找他们来是想打探一下东阳、南月狼主的消息。
不料一名亲兵道:“禀报大人,风统领率人追捕狼魔族的逃犯尚未回来。罗统领刚才喝多了,怕也不能马上来见您。”
楚天冷视回话的亲兵缓缓道:“一柱香之内我要见到罗狱。”
亲兵翻眼看了看楚天,一声不吭吊儿郎当地去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质(上)
事实证明罗狱是真的喝多了,他不但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
楚天足足等了三炷香的工夫,却还是不见他的人影,连带那个被派去传令的亲兵也莫名其妙蒸发了。
“慕大人,看来你的手下并不怎么听话。”夕雅刚刚洗完澡,坐在都统府的东花厅里一边陪楚天等罗狱一边品尝着侍女端上来的两碟干果。
这些干果全部是从距离度朔山一万八千里外的雍洲用魔舟运来,价格昂贵根本不是寂然城的平民所能享用。
楚天也尝了一枚“火离果”,竟是入口即化甘美无比,滋补功效甚至不输于自己曾经尝过的交梨火枣。
听到夕雅的调侃,楚天心里苦笑了声。他早已从慕成雪的记忆里了解到这位都统大人在虎贲军中的尴尬地位。真正的军权完全掌握在了罗狱和赤风两人的手中,多是时候慕成雪不过是件摆设而已。
事实上罗狱在虎贲军中的资历比慕成雪还要浅,直到三年前原先的左营统领战死在了度朔山中,他才被窠卫招募进虎贲军担当统领。
等到夕雅将两碟干果全部消灭完毕后,一身酒气的罗狱终于姗姗来迟。
他的身材异常魁梧只比巨无霸一样的斩天矮了半个头,全身穿戴银红色魔铠,走起路来铿然有声,像是有一串金雷碾过花厅。
“哗啷哗啷——”他步履蹒跚走到楚天跟前大咧咧往椅子里一座,打了个酒嗝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股酒气袭来,楚天皱了皱眉强按不快道:“有没有东阳耀和南月薰的消息?”
罗狱哈欠连天,漫不经心道:“你派人叫醒我就为这点破事?”
楚天一言不发地看着罗狱。罗狱懒洋洋地合上嘴,低垂眼帘竟然当着楚天的面打起了瞌睡。不一会儿鼾声大作,呼噜呼噜睡得甚是香甜。
夕雅似笑非笑望向楚天,似乎在说:看你能怎么样?
楚天冲她笑了笑,站起身慢慢走到罗狱身前,突然毫无征兆飞起一脚踹翻他屁股下坐的椅子。
罗狱连人带椅飞了出去。以他的修为即使在熟睡中,也绝不至于轻易被人偷袭成功,只是做梦也想不到楚天居然敢踹自己,这才毫无防备地着了道。
“哐!”罗狱庞大的身躯摔倒在地上,就像平空砸落了一道惊雷震得花厅晃颤。
“兔崽子,你找死?”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躯目露凶光瞪视楚天,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饿虎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杀气,花厅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楚天冷冷地望着他道:“是这一脚不是地方,还是你的榆木脑袋不开窍?”
“你说什么?”罗狱的眼中燃起了森寒可怖的冰焰,手已抓向腰间佩戴的魔刀。
他从来没把慕成雪放在眼里过,只是隐约听说这酒囊饭袋的来头不小,连寂然城城主窠卫都颇为忌惮,这才没由着性子一刀把他给做了。
好在像慕成雪这样的纨绔子弟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又素来欺软怕硬,所以这些年和罗狱、赤风一直相安无事从不敢真的招惹到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头上。
哪里晓得今天慕成雪不知犯了什么邪,竟然在太岁头上动起了土。
罗狱杀心大炽,暗自寻思如何整死楚天。就算顾忌他的家世不能公然下手,可派上几个得力的心腹悄无声息地将这小子宰了下酒却也不成问题。
正在剑拔弩张山雨欲来之际,花厅的屋顶猛然爆裂。一条红影像闪电般扑落,掣动十支明晃晃的殷红骨刃插向罗狱的头盔。
罗狱大吃一惊拔刀劈出,电光石火之间模模糊糊看到了刺客的脸容,愕然叫道:“南月薰!”
若在平时他的修为只是略逊南阳部落的狼主一筹,业已达到圣阶的抱朴境界,二三十个回合内决不至落败。可偏巧今天喝得烂醉如泥又事起仓促,这一刀蕴含的功力远不及巅峰时的五成。
“叮”地脆响,南月薰右手骨刃压住魔刀往下猛按。
罗狱刚想运劲抗衡却感到浑身酸软发酥,经脉中魔气运行的速度也不知比往常慢了多少,顿时一口气接不上来右臂发麻被南月薰的气劲趁虚而入,手中魔刀不争气地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