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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谢亦桐听见小曾老师找傅默呈搭讪。

小曾老师说,“傅老师,周一早上那些东西,你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啊?那几个马卡龙好好吃!”

傅默呈收拾着东西,笑一笑。“我忘记了。散步的时候随手买的。”

“啊……好可惜,我还说我也去买一点呢。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嗯。”

她无意中与他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率先走了。

陈老师正式离开学校是在周五下午。没什么戏剧性的盛大场面,不过是开了个再寻常不过的班会,有条有理地把各项班级事务安排好,又讲完了剩下半张一直没讲完的语文卷子。

然后,祝愿同学们平安幸福、前程似锦。

许多女孩子懵懵地哭了。平时暗地里总爱抱怨陈老师有点严厉,语文作业写起来麻烦得很,即使借一份作业回来抄都得抄好久;但抄完了,该记的也都记住了。现在她要走了,一时都觉得不太真实。

协助开班会的谢亦桐站在教室最后面,专注地检查着手里考试期间的值日安排表,什么也没有说。

离别之际,周围似乎常有人爱哭一哭。夏令营的最后一天晚上。军训结束教官归队的时候。毕业典礼散场的那一刻。这些时刻好似有一种特殊的氛围,大家忽然都多愁善感起来,而且变得善良,旧怨一笔勾销,不管看什么都有点不舍。

但她似乎总是毫无反应。

以前年纪小的时候,还有人会一边哭一边质问,“咦?你怎么不哭啊”,后来大家长大了,没人这么多管闲事,便只需要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格格不入就可以了。

班会散后,陈老师朝着谢亦桐走过来。

先是吩咐了几句班级事务,又告诉她下学期正式开始做数学老师后该怎么与不太好说话的数学年级组长相处。

然后,陈老师迟疑一下。“你……和你爸妈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

这问题若是傅默呈问的,谢亦桐会不假思索地回复说——挺好的,至少我们都还没忘记对方的姓名和性别。

但眼前是陈老师,于是她只说,“挺好的。”

陈老师微微叹气,点了点头。“现在好了就好。当年看得出来,他们,”陈老师顿了顿,似乎是想方设法换了个客气些的措辞,“作为家长并不称职。你转走的时候我还担心过。”

——一个学生离开了,班主任会担心什么呢?

——大概,是担心一个爹妈不管的孩子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学坏了。

陈老师说,“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现在也是年少有成了,早点结束这边的事,回观岛之后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您的祝愿。”

陈老师抬头,看了看墙上那只挂了十年的老钟。一只褪色的塑料蝴蝶,一只古怪猫头鹰。它在这里挂了十年,她大概也用它看了十年的时间。

陈老师说,“我得走了,跟答应帮忙的小曾定的时间太早,他大概已经抱着我的箱子在楼下等了好久了。”

谢亦桐正要说些什么,陈老师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别送。”

离别是越短暂越好的事。

陈老师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谢亦桐的手机响了。邮箱里收到新邮件,是学校行政发来的,内容是期末考试的监考安排。由于她这学期没课,在行政的人看来实在是闲得很——每场考试都有她。

第二十七章·

期末考试的第一天,恰好也就是部门制作室承诺的交工时间。

然而,俗话说,有一就有二。在拖延这件事上,初犯者也许还会有点不好意思,然而一旦次数多了,成了老手,也就渐渐理直气壮起来。

制作室非常理直气壮地告诉谢亦桐东西没做完,再等一周。它实在是太复杂了。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字,跟他们理论。不过但凡谈判一类的事,占优的大多不是占理的,而是不讲理的。

不管她说什么,制作室来来回回只用三种话回她:

①不好意思;

②真没做完;

③再等等吧。

①②③的句子在制作室的回复里随机出现,有时还组合一下,两个或三个一起出现。谢亦桐怀疑他们专门写了个回复程序敷衍她。

她关了电脑,独自到糟糕得一如往常不忘初心的食堂去吃了早饭,然后去教室监考。

期末考试没像平时月考那样按成绩分考场,而是在本班教室进行的,可以说在形式上并不严格。卷子难度也不高。也许是为了让大家回家过个好年。

谢亦桐到了(9)班教室,搭班监考的陌生中年女老师已在讲台上坐着了,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简单地聊了几句场面话。女老师拿了粉笔,按学校规定把考试科目、考试时间一类的信息写在黑板上。

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乖乖地在位置上坐好。教室里没什么声音。

谢亦桐抬头去看挂在教室后墙的圆钟。八点四十五分。

若按正常情况,教室里此时不会这么安静。因为陈老师会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板着脸提醒自己班的学生把笔准备好,反反复复要求大家卷子不准做得太快,谁敢提前交卷,谁就加写寒假作业。个别几个不爱听管教的学生还会小声嘟哝,悄悄戏学她讲话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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