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诺科修道院坐落在新泽西州的一个小镇上,林荫密布,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得像童话。
相比欧洲那些建在岩巨石之上,出入要靠吊篮升降,外观像古城堡一样的修道院,玛丽诺科显得有些“世俗”。
没古老斑驳充满神秘气息的高大城墙,没有直冲云霄、金光夺目的尖顶,也没有栩栩如生的古代帝王、圣贤、鸟兽鱼虫、花草水果雕刻,只有一片极具西班牙风格的哥特式建筑,像一所远离喧嚣的大学。
事实上这里就是大学,北美非常有名的神学院,据说曾走出过好几位主教。
“神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琰先生,我知道他这里,至少来过。看在上帝的份上,请让我见一面,或者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前世那点历史知识不能不信,更不能全信。
比如国内和越南许多关于越南战争的书籍上,白纸黑字写着吴廷琰在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的政府研究署担任过顾问,事实上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密西根州立大学,只有密西根大学和密西根农业与应用科学大学。
又比如吴廷琰在美国结识了臭名昭著的中情局特工爱德华-兰斯代尔上校,事实上兰斯代尔一直呆在菲律宾,而现在吴廷琰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更不可能在美国认识。
关于吴廷琰的描述更不能信,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李为民明明知道他并不在这,一下飞机仍从纽瓦克机场赶到玛丽诺科修道院,试图从这里侧面了解吴廷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他在这所修道院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负责接待的这位年轻修道士正好是吴廷琰同学,他再次看了一眼李为民的护照和大学毕业证,一脸爱莫能助地苦笑道:“先生,琰弟兄真不在这里,他已经走了。他英语不好,平时很少说话,没什么朋友,或许只有院长知道他去哪儿了。”
“走了?”
“嗯哼。”
“那……那院长呢,我可以见一下吗?”
基恩一边陪着他往里面走去,一边歉意地说:“抱歉,院长去了梵蒂冈,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真是不巧。”
李为民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放下皮箱从怀里掏出一张花旗银行支票,“神父,感谢贵修道院对琰先生的照顾,请帮我以琰先生的名义转交给院长。”
“真是太慷慨了,上帝保佑您。”
捐赠是修道院的主要经济来源,两千美元,不多不少,基恩接过支票,欲言又止地又问道:“李先生,您是琰弟兄的朋友?”
“坦率地说我没见过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受人之托,有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因为琰弟兄看上去很普通,不是一个很宽裕的人。”
李为民顺着话茬问:“那在您眼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修道院东方学生不多,基恩对吴廷琰的印象深刻,微笑着道:“琰弟兄非常虔诚,比我们这些学生都要虔诚。他很热情,英语不好,法语很流利。年龄比我们都大,却和那些来自边远教区的贫困学生一样,每天在餐厅收拾碗碟、洗盘子,而这些杂事很多学生通常是不会做的。”
来之前刘敬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吴廷琰并非出身于什么显赫的官宦门阀世家。
他爷爷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地主,直到他父亲吴廷可通过科举考试,才得以跻身上流社会。并且吴廷可的仕途并非那么顺,官当得也不是很大,在法国殖民时期担任成泰皇帝的参谋,后来才升任越南朝廷的礼仪和宫监(管理太监)大臣。
1907年,法国人以精神病为理由,罢黜不满殖民制度的成泰皇帝。吴廷可退隐回乡种地,以示抗议。吴廷琰跟着在家中稻田耕种,同时就读于一所法国天主教学校,后来前往河内,就读于行政学院(专门训练越南官员的法国学校)才走上仕途。
从履历上看他确实了不起,从普通“公务员”干起,一步一个脚印,稳步晋升,先后出任过承天省广田县县长、广治省海陵县县长,25岁时就晋升为广南省省长。
履历是真的,不过含金量没那么高。
印度支那是法国殖民地,殖民地大小事务法国官员说了算,所谓的省长县长就是个摆设,权限小得可伶。更不要说越南的一个省根本没与中国的省相提并论,按照面积和人口算,也就是一个只能管三四个县的地级市。
他家为官清廉,事实上当法国人的官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越南老家有一些田地,越盟闹成那样,收成估计好不到哪儿去,流亡到美国刷盘子谋生一点不令人意外。
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基恩神父接着道:“他很孤单,没什么人来看他,他有一个很小的房间。他走路的样子很像卓别林,当看到他走路时,我们都想笑,因为那样子太滑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