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国岛像一片净土,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绚丽的灯光,没有拥挤的人群。只有漫山遍野的杂草,清新的空气,湛然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
黄独清初到岛上时,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他这个监狱长有名无实,关押在这里的反法分子尤其越盟分子按照日内瓦协定全部释放了,监狱空荡荡的,只有他这个监狱长和三十多个看守。
岛上只有十几户原住民,加上滞留在这里的国民党第一兵团老兵,总共212人,并且非常分散。每天只能在机场和小码头之间转来转去,寂寞的令人发慌,简直成了一个囚徒。
短时间的沉寂很快就被打破了。
先是新政府“难民委员会”官员,国际红十字会、天主教会、越青会和华青会的志愿者陆续而至,为大批难民到来做相应准备;
紧接着,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大队长、曾经的部下韩烁,派人送来一批华人囚犯。刚把囚犯安顿好,组织他们修路进行劳动改造。外国人警察大队、堤岸五帮会馆、会安五帮会馆和华青会又送来一批瘾君子。
他这个监狱长稀里糊涂地变成了戒毒所长,狱警不够,又没经费和权限增加人手,只能让看守看囚犯,让囚犯看大烟鬼。好在四面全是大海,他们想跑也跑不掉。
直到工投公司富国岛工业村分公司正式进驻,看守少犯人和戒毒人员多的情况才得以改观。
工投公司保安部副主管兼富国岛工业村保安队长古建华接管防务,八百多名从侬族军队、越南国军抽调的保安队军官以及从越青会和华青会招募的保安队员,编成六个中队迅速接管机场、码头及监狱外围防务,并留出一个机动中队专门维持岛上治安。
从上月12号到现在,满载难民和安置物资的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到来。
小码头吞吐能力有限,许多人员和物资不得不用刚划拨给保安队的登陆艇摆渡或驳运。堆积如山的机器设备,全是工投公司花真金白银从国外进口的,不能放在外面日晒雨淋,包括监狱在内的所有法式建筑,全部被征用作仓库。
不管囚犯,大烟鬼,还是陆续抵达的难民,包括他这个监狱长在内,只能住用木头搭建的高脚屋或帐篷。
富国岛不同于一般难民安置点,属于规划中的重工业基地和出口加工区,一切由工投公司说了算,在这里工投公司就是政府。
分公司设在码头边,难民委员会代表、难民救助联席会议代表、美国顾问、媒体记者和东亚银行职员全住在这里,整整六大排帐篷,周围圈着铁丝网,中间架着高高的天线,帐篷外空地上停满吉普车,荷枪实弹的保安队员在附近巡逻。
黄独清陪同昨晚过来的钱新霖、顾长庚、桂青山、何天明等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一边往1号安置点走去,一边微笑着介绍道:“秦经理很能干,把这么多人,这么大公司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管我们侬人还是越南人,连美国顾问和志愿者对他都很尊敬。”
秦楠建三十九岁,客家人,年富力强,接受过高等教育。
法国殖民统治时期,曾在河内担任过公职,像他这样参与政治的华人在越南实属凤毛麟角。美中不足的是,他并非“越华文艺研究会”成员,事关重大,需要听其言观其行再考察考察。
钱新霖等人来富国岛,一是想实地了解侬族乡亲安置情况,二就是跟他聊聊,听听口风,搞清其立场。事实证明环境能改变人,无论在谈话中还是在实际行动中,他的立场都有意无意倾向于华人。
钱新霖打定注意等李为民回来,就安排个时间跟他坦诚布公谈谈,将他正式吸纳进“越华文艺研究会”。
修路的修路,平整土地的土地,推土机和运送各种物资的卡车引擎声震耳欲聋,周围全是人,整个一大工地,现在谈这些不合适。
钱新霖环顾了下四周,感慨叹:“黄将军,今天看这里一片荒凉,明年看这里就一片辉煌啦!安置十万人不算多,按照计划将来这里会有五十万甚至更多人工作生活。”
全岛被规划成工业区、生活区、海滨旅游区和绿化保护区,一块地不让种,难民一上岛就自动成为工人,黄独清不无担忧地说:“钱先生,不怕您笑话,人多我不担心,就担心粮食。”
“只要工业能发展起来,粮食安全根本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