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子在伏案疾书。
他的房间置物简朴,但床底的边缘隐约露出剑鞘的一角,似乎是为了方便他随时可以取到它。
窗边的阳光明媚,此时的他却也无暇去享受。
...
【致亲爱的妻儿,原谅我此时不能亲自和你们见面。】
【这不是第一封家书了,过多的寒暄话就免了吧。】
【近日,我和...大小姐,要搬家了。因为我们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未免会惹人生疑。老爷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得完成,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没能亲自去见你们一面。】
【放心吧,她的金发还是那样美丽,也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我儿,你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但却没她懂事,她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懂得许多大道理。】
【啊,也许我不该这样要求你,儿子。因为她确实经历了太多。妻,你也不要太惯着他了。】
【希望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也能比大小姐更懂事。】
【等到了新的地方,我再给你写信。原谅我在这封家书中不能写出我自己的名字。】
【还是老样子,如果一个月内没有收到我寄来的任何物件,你们就出去旅游吧。】
【千万要记住了。】
【我永远爱你们。】
...
叩叩叩。
“丹尼尔,我可以进来吗?”
“怎么了,小姐?”
“我做了一些点心,来一起吃呀。”
丹尼尔打开门,金发的少女身着粗布制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刚制好的,热腾腾的点心。
丹尼尔已经无数次像这样蒙受她的恩惠了,他只是一介侍卫,按理来说,她不应该要对他这么好。可她却总是这样,坚强地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善意。
发生在她身上的人间惨剧仿佛还在昨日,可她却常常微笑着,时常能让他紧绷着的、警惕着一切危险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但丹尼尔知道不能放松哪怕一刻,因为好好地保护她,是国王陛下留给他最后的指令。
少女长年累月的好意,令丹尼尔对她萌生了保护欲,此时此刻,就已经逐渐盖过他内心的那份使命——
他虽然对自己的这份极其危险、一旦被发现便死无全尸的使命已经产生了动摇,但少女对他而言,却也已经是不可抛弃之人。
他最近想带着她偷渡到别国去,在当今皇帝无法触及的他国国土上,或许便能令她安然地度过一生。
丹尼尔知道她内心想要真正的的复仇,但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她,丹尼尔都不能允许她去飞蛾扑火。
如今这个王国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自封为帝国,这昭示着他们那不可一世的狂气。
她年纪还小,颠覆一个帝国是何等的难度,她未必心里有数。
“小姐。我们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您有要想去的地方吗?”
少女歪头想了想,说:
“去更靠近首都的地方怎么样?”
“您还想着这些,恕我直言,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您的身份很容易——”
她略有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那丹尼尔先生呢?你想去哪儿?”
“往东边去吧。离帝国的势力远一些。”丹尼尔说。
“嗯,好,我都听你的。来,先趁热吃吧。”
金发少女对丹尼尔的意见往往都会提出一些质疑,如果她觉得没问题,便从此不再过问。
她的内心有着自己的打量,复仇的时机远远未到,如今的她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
她或许能去一些与帝国交恶的其他王国那里寻求他们国王的帮助,但鉴于现在周边各国都在这侵略者的武力威慑下瑟瑟发抖,如果她贸然前去求助,难保不会被当做筹码抓起来与帝国做交易。
她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天,而丹尼尔也盼望着有一天能与家人团聚,但二人都未曾想到的是,最终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
丹尼尔寄出了他一生中最后一封家书。
好巧不巧,这封家书被帝国在茫茫的书信中抽查时截获,虽然它里面的用词已经无比谨慎,但还是被帝国方推敲出了端倪。
当帝国士兵在街上截住了丹尼尔时,丹尼尔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
丹尼尔跪倒在小镇地下监狱中泣不成声,他的面前,是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