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推开他:“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手还是软的,几乎没什么劲儿,连推拒都是有气无力的。
梅蕴和站了起来。
钟意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摆出一个明确拒绝的姿势来。
梅蕴和没有强迫她,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太阳穴突突的疼。
负责做饭的阿姨忐忑不安地把他叫到了厨房,指着桌上的一小瓷锅汤对他讲:“这里面是太太炖好的汤,应该是给先生的……我刚刚给温了温。”
说完,她有些担忧地问:“先生和太太是吵架了吗?”
“没事,”梅蕴和笑笑,“您别担心。”
他坐在桌子前,拿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
蓦然想起上次冷战,她小心翼翼煲的汤,指尖发红,眼神明亮。
梅蕴和喝了一口,静静思索。
很显然,钟意是在给徐还送饭时候得到的消息。
临走前,她还为自己煮了汤,回来之后,就窝在卧室中不出门了。
“太太也没有吃午饭吗?”
阿姨点头:“对,她回来以后就进了卧室,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这孩子,怎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呢?
梅蕴和叹口气。
他端了汤,重新走进卧室。
钟意还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泥偶一般。
梅蕴和把碗搁在桌子上,轻声叫她:“吃饭了。”
“……不饿。”
“你不相信我吗?”
钟意瞧了瞧他,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在骗我,”她眼角还有泪痕,“你们那些手段,我都不懂,但我知道——”
她咬咬唇,低声说:“我分辨不出,你之前给我看的东西是真还是假。”
“你说过,我们不能冷战,要坦诚相待,”梅蕴和抽出湿巾来,擦拭她眼角的泪痕,“你现在不就是在冷暴力吗?”
钟意红着眼睛看他。
梅蕴和端了碗来,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钟意没有张嘴,她偏了偏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离婚吧。”
她说。
梅蕴和面无表情,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这种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他说,“我只当你现在在说气话,乖。”
——他这样子,又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
钟意忽然就恼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对待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讲话?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她提高了声音,左手用力攥紧了身体下的被褥,“我明白,你是尊贵的梅先生,你无所不能。只要是你想要的,没有得不到了……”
她喘了一口气,右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但随着话语出口,她又理清了思绪,:“你毁了我爸爸的心血,又对我这么好……你这其实是驯化吧。”
驯化烈马,先以暴力,再施加柔情。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梅蕴和没有反驳,他握住钟意的手腕,把她的手指掰开——钟意指甲软,昨天刚修的整整齐齐,有一根已经断掉了。
钟意说:“你不是真正爱我,你只是希望能驯化我。先借别人的手给我点苦头吃,再来施恩,好让我对你感激涕零。”
梅蕴和拿了指甲剪过来,给她修剪断甲的毛边和刺。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对我这么好,你驯化的很成功,”钟意看着他,声音颤抖,“我喜欢上你了,梅蕴和。”
他的手一抖,叹气:“别这样,小意。”
别在捅刀的时候撒糖。
一边拿话语刺的他遍体鳞伤,一边往他口中喂甜美的糖果。
“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钟意喃喃地说,“你图什么呀。”
“现在不要说这个好不好?”梅蕴和摸了摸她的指甲,确认没有毛刺,松开手,“睡一觉吧,你休息休息,醒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钟意躺在床上,梅蕴和拉开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