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跟他在一辆车上!你们一起遇到的车祸!你说,他是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狗杂种才……”
“把嘴放干净一点!”叶秋城正准备还嘴,方才一直沉默的夏书言的母亲庄兰敏忽然开口,“书言从小到大,你管过他吗?你真的在乎他?还是把他当提款机,觉得你老了他就会毫无怨言给你撒钱?”
“没你的事儿,闭嘴!”
“怎么没我的事?我没能养大书言、现在没能陪在他身边,已经够难受了。知道有小秋在,我还能更放心点。他们对彼此一心一意,书言也说小秋是他一直在找的人,想要跟他过一辈子。你呢?你干过什么?!”
“你……”夏文涵面红耳赤,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几年我他买生日礼物,请他吃饭,我是什么都没做吗?我只想看看儿子……”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三十年多前我们娘俩需要你的时候,你人呢?天天除了赌,还知道什么?!”
一时间,无人开口。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庄兰敏说了句抱歉,尖锐的眼神中徒增伤感。
夏文涵看着她,说:“我年纪大了,需要有个人照应。儿子不就在身边吗……现在也……他给我留下念想了吗?他那么多房子那么多钱,总给他爹留了点东西吧?”
“我是夏书言遗嘱的执行人,”丁律师说,“而他的遗嘱里,很抱歉,并没有提及您的名字。”
夏书言国外的房产全部划归在庄兰敏的名下。存款中分出五百万,其中一半赠予俞复行的女儿俞恩,作为她将来的教育基金;另外一半赠予丘雪,愿她在科学的海洋中不畏险阻,一往无前。剩下所有的个人资产,包括但不仅限于临山和百熙的房产、公司的期权和专利、投资和个人存款,全部归叶秋城所有。
夏文涵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纸文书,又疯了似的,拽住叶秋城不撒手。
这回,周围的人没有再给他可乘之机,几个人一起扣住他,打算将他送走。
叶秋城说:“我也送他一程,顺便跟他背后的人打个招呼。”
叶秋城明白,现在不是跟周池清计较的时候。
他要考虑夏书言的身后事,考虑幼儿园的境况,想必之后还有更多事情等着他,现在只是开始。
但他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连把馊掉的带着异物的饭扔掉的勇气都没有。他有事业,有生活,有底气站在那个人面前。
他得跟周池清谈清楚。
思创的总裁办公室在19楼,众人花了几十秒,抵达地下停车场。
叶秋城一眼就看到一辆无比显眼的红色敞篷法拉利。他抛下后面的人,独自快步向前。而周池清似乎毫不意外,心情很好似的,摘掉墨镜,冲他吹口哨。
“小弟,我们的员工还劳烦您大驾亲自送下来,有失远迎。”
叶秋城站在驾驶座的车门旁,冷眼看着周池清,说:“钱我都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哎呀,我家员工可是你小老公的亲爹。本人是个好老板,怎么能不帮忙?”
“告诉你,周池清,有什么花招你尽管来,我不怕你!”
周池清听罢,放声大笑:“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小老公已经没了哦,谁给你撑腰啊?”
一听,叶秋城愤怒地举起手。可还没来得及落下,他的动作就被身后的人打断。
俞复行、保镖和丁律师一起架着夏文涵,把他丢上车。周池清看看几人,按下引擎启动按钮,然后将视线转回叶秋城。
“对了,亲爱的弟弟,放心,后天我一定不会缺席。”
随后,他扬长而去,徒留一脸茫然的叶秋城。
过了许久,叶秋城才想起问旁边的人:“后天怎么了?”
俞复行叹气,拽他到一边,说:“之前担心你的身体,没敢跟你说。书言的遗体告别安排在9月17号,就是后天。百熙那边有种说法,要是人过了头七还没办事,不太吉利,所以日子有点赶。别介意。”
叶秋城点点头。俞复行已经帮了太多,他无以铭谢,又怎么会在意。
“讣告啊旅馆啊这些,还有明天办事儿的那边去警局接书言,我都安排好了。”
“嗯……”叶秋城抽了抽气,“谢谢你……”
“没事儿,”俞复行拍了拍他的肩,“这两天先好好休息。你伤还没好利索,尤其是手,注意点,扭伤可难恢复了。”
叶秋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这两天好好休息。”
“后面一句。”
叶秋城屏息凝神,等待对方的回答。
“扭伤?医生没告诉你吗?你的手腕在车祸中扭伤了,不过不是特严重,你别担心……”
“不是骨折?”叶秋城打断他,“我前臂靠近手腕的位置,不是骨折吗?”
俞复行摇摇头,探出手,盖在叶秋城额头上:“我看了你的x光片,骨头完全正常。谁说你骨折?”
是你啊!
但就在叶秋城要喊出声的时候,那股奇怪的窒息感再次扼住他的喉咙。
叶秋城踉跄退后,捂住嘴,反复在心中默念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口,那种被拖入地狱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他仔细看着自己打着绷带的左臂,和原本记忆中的包扎方式很像,只是稍微细了一点。自从回到2019年的临山,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别处,被太多事情牵着走,根本没注意自己的伤有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