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好奇道:这幅画不管是形态还是神韵,都栩栩如生,看久了还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的?
卫红月看着这幅画,眼神顿时恬静下来,她笑着说道:是在一个拍卖会上,原本只是冲着画去的,可后来发现这画还有令人凝神静气的功效,以前我总是失眠,这画买回去之后,睡眠倒是好了很多,恰巧遇上了画展,我这不就带来了。
葛老听完,眼神更加留恋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钱财什么的都已经不是稀奇的东西了,唯有好的作品或者难得一见的画作字迹才能让他有所触动。
当初他正是在一老朋友家看到了褚卫的字,便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他的住址,寄出了邀请函。
现在看到这幅画,更是眼神都移不开。
葛老的眼神多利索啊,光是落款那个褚卫,他便一眼断定,这就是那个少年画的。
原来小朋友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夸大其词,现在这么一看倒是名副其实了。
葛汉江对这幅画越看越喜欢,竟是转身问道:这画卖吗?
卫红月一愣,没想到老师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若是换个东西,只要是老师喜欢,她肯定也就毫不犹豫地送了。
但是这幅画里还存着她的一点想念,尤其是最近睡眠难得变好了,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老师,卫红月也不愿意拱手相让。
她歉意地笑了笑:老师,对不住,这画我不能卖。
葛老有些遗憾,但是夺人所爱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他想了想,突然说道:我可以让小朋友再画一幅就是了。
他自己出钱买一幅不是更好吗?
卫红月一愣,拿着包的手微微一紧,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师,您认识这幅画的作者?
葛汉江提到这个,顿时笑了:也是刚认识,是个非常厉害的小孩,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性的孩子呢。
卫红月顿时问道:那他在哪,我也想认识认识。
不管对方是谁,哪怕只是一个一样的名字,她也要亲眼看一看。
葛汉江扫了一眼,奇怪道:刚刚还跟着后面上来的,这会跑哪去了?可能自己看画展去了。
卫红月连忙转头,四处搜寻着。
葛汉江和卫红月的话,站在一旁的人可全都听见了。
葛老亲眼断定,这幅画就是刚刚那个少年画的,也就是说,这画果然是以五千万的高价被拍卖下来的。
朱吉海当场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刚刚夸下海口,若是那少年真的能卖出五千万的画,那他就照价赔偿。
五千万
这可不是五万,五十万。
这些年,他虽然凭着自己的手艺赚了不少钱,五千万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一想到要白白送给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要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朱吉海仿佛感觉到周围的那些人全都在看着他,或嘲笑,或鄙夷,哪怕是看的不是他,只是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他都能察觉到一种羞辱的滋味。
卫红月正在找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朱吉海的身后。
他冷不丁地问道:大叔,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朱吉海猛地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少年唇角挂着笑,站在他的身后。
这笑看起来稀松平常,可此时在朱吉海的眼里,这笑却像是带上了无尽的嘲讽和羞辱。
褚卫又问了一遍:刚刚你说照价赔偿的话还算话吗?
还算话吗?
郑立群有意跟褚卫拉近关系,闻言跟着后面帮腔道:朱兄弟,都是成年人了,总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大家刚才可都是听到了。
是啊,他说照价赔偿来着。
那就是不是五万能打发的了。
之前还以为人家小孩来讹钱的,有这等手艺,还用得着跟他讹钱。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不以年龄论能力。
周围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地传进朱吉海的耳朵。
站在朱吉海身边那个被众人认为是极有天赋的青年,这会也是面红耳燥。
他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经常拿着他当炫耀的资本。
别人只以为他天赋高,根本不知道为了这些他被爸逼着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从来都不知道别的孩子的童年快乐是什么。
记忆里所有的时间全都用来学习,写字,练习,画画
这些事情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间,他早就失去自我了。
这一刻青年既觉得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又有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痛快。
看吧,再努力又有什么用,怎么都比不上别人有天赋的。
为什么还要逼着他学下去呢。
他早就累了,一点也不想拿毛笔了。
原本大家就是冲着褚卫这幅画上来的,这下可不是都看着朱吉海么。
刚才在下面说的振振有词,这会却是跟哑巴了一样,怎么都不开口了。
褚卫可没打算放过他,他相信如果这会这幅貔貅图不是他画的,这个男人指不定要怎么羞辱他呢。
秀优越感,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褚卫声音也不大,他晃了晃手里那幅被撕成了一半的画作,漫不经心道:还希望大叔说话算话,毕竟我就靠讹这么点钱过日子了。
这话跟扇巴掌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反悔。
朱吉海连装模作样的笑都笑不出来了,他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几乎艰涩地开口说道: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
五千万啊,就这么白送给人,不管怎样,心里头都跟在滴血了一样。
褚卫点头看着他:那这钱你也不用给我了,慈善机构这么多,不缺地方让你送钱,到时候记得将凭据寄给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在夸褚卫有善心,竟是自己不收,拿这钱做慈善。
这要是一般的人,谁能在五千万面前不动摇呢。
朱吉海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明明要拿钱的人是他,大出血的也是他,可是众人眼里,做好事的却是褚卫,自己出了一笔巨款不说,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人难受的事吗?
褚卫都这么说了,大家夸也夸过了,这事似乎就这么告一段了。
朱吉海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匆匆忙忙地跟葛老说了一声,借口有事,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只是在进电梯之前,褚卫却是大声地提醒了一句:喂,别忘了给我寄凭据,可别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啊。
朱吉海脸都绿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褚卫眼中带笑,还一脸从容地挥了挥手。
朱吉海走了以后,书法展会里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几分。
褚卫这下倒是有心情来观赏一下这里的字画,只是刚走过两步,身后便有个女人叫住了他。
请问你是叫褚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