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那天,他看见照顾周凝的小护士神情紧张的从身前走过,还不时拿悸怕的眼神偷偷觑他,就有所察觉。
他本可以阻止的,同时周凝怀孕后日渐消瘦的身子在脑海里浮现,他很害怕她还未等到生产就郁郁寡欢地撒手人寰,一尸两命,这个念头让他对周凝的求生选择了沉默。
在那之前的某日,聋哑阿妈拿着周凝被绑架之时穿的衣服,示意他看衣领口少了一颗镶珠,丝线凌乱,被人一把扯下。他那时已经对周凝存了心思,对于阿妈的暗示一笑了之。那颗镶珠,应是被周凝递给小护士,作为向周母求救的信物了。
他到底是贪婪自私的人,假装一无所知地将她继续锁在身边,抱着不切实际地希冀期望她能看见自己的好,继而回心转意。
这一切种种不为人道的心思,最终都凝聚在宁修瑾的眼眸里化作热泪,淌了出来。
宁修瑾的事曝光后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世人无法想象,这个在化学界如明星般闪耀的博士青年竟会做出杀害继母幼弟、逼疯亲父、囚禁学生这般令人发指的举动,其行为丧心病狂如禽兽无异。
许久没有抓到大料的传媒记者们纷纷涌至看守所,锲而不舍地在门口等待着,哪怕从办案人员口中挖出一星半点消息也能让他们大作文章。
网上对宁修瑾的谩骂甚嚣尘上,后来宁修瑾的幼时经历被扒出,渐渐地,网络上出现了同情的声音。谩骂者与同情者在网上互相撕扯,一时间,宁修瑾一事热度不减,人们议论纷纷,传媒记者们为了争热度争流量在看守所安了家。
宁修瑾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直视着架在前方的镜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想见你。”
除此之外,对其它一切缄默其口。
他每次接见记者时只说这一句话,视频放出去后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世人都对宁修瑾想见的人好奇。有人说是宁修瑾的恩师,有人说是被宁修瑾送进精神病院的父亲,也有人说,是当初那个被囚禁的女孩。
直到热度完全消减下去,吃瓜群众们的目光早就被新发生的事件吸引,那个宁修瑾想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宁修瑾被执行死刑前夕,周凝去探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监。
青年穿着洗得灰白的囚服,头发理成了平头,面颊凹陷。他的面容依旧是周凝记忆里的俊秀,狭长的凤目静静地凝视着自己,他这个样子,让周凝有一瞬间的心慌。
“凝凝。”他轻轻地唤她,视线触及到她平坦的小腹,整个人落寞得如同黄昏时最后一缕被黑暗收走的霞光。
相对无言,周凝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沉默地坐着。
直到时间还剩下最后两分钟,宁修瑾注视着她美丽的眼眸,低声将压抑了很久的情感诉出口。
“我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着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我都愿你拿去。